“為什么?”蚩尤嗤笑一聲,看烏巢禪師和鯤鵬的目光就像看白癡智障一樣,理所當然的說道:“自然是要你們死在這兒了!”
“我問的是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烏巢禪師瞪著一雙眼睛,他的身體看上去完好無損,但神魂上已經布滿了裂痕,隨時都可能魂飛魄散。
但他心有不甘,強撐著一口氣,想要一個答案:“殺你的是黃帝,將你五馬分尸的也是黃帝,為什么你不惜灰飛煙滅,也要和我們同歸于盡!為什么!”
鯤鵬也死死盯著蚩尤,他的情況和烏巢禪師差不多,離死不遠,無法可救。
蚩尤本來是不準備理會烏巢禪師的,但注意到李安然和猴子也一臉好奇地看著他,改變了主意,開口說道:“因為我是人,你是妖!”
“???蚩尤,你不愿意說就不說,何必編出這等荒謬的理由來戲弄我們!”烏巢禪師根本不信。
修為到了他們這個境界,凡人與螻蟻沒有什么差別,心中追求的唯有大道。
就像他從不把妖族當做是自己族人一樣,他就不信蚩尤都已經修成祖巫了,會把那些螻蟻那在心上,當做是族人。
鯤鵬卻是渾身一震,用一種難以置信地看著蚩尤。
他隱隱有一種感覺,蚩尤說的是真的!
因為他自己也是如此!
旁人都說他貪權好勢,打著“妖師”的名頭,收攏妖族殘部,在北俱蘆洲稱王稱霸割據一方。
但那些人也不動腦子想想,他若真想稱霸一方,用得著打妖族的旗號?他的實力放在那里,誰敢來找他麻煩?
反而是頂著妖族天庭的名號,會惹來玄門,尤其是玉帝的忌憚,給他招惹來不少事情。
至于說那些妖族殘部,就更是個笑話了!
一群已經被嚇破了膽沒了心氣卻還喜歡內斗的廢物,除了給他帶來麻煩,有過幾分幫助?
他之所以堅持這么做,無非是感念帝俊和東皇太一當初的恩情,不愿看到他們辛辛苦苦創下的基業徹底消亡。
李安然也相信蚩尤說的是真話。
這點從蚩尤能使用人族氣運法寶,就可以看出一二來,但他卻不相信蚩尤會因為這個就和陸壓鯤鵬拼命。
就在這時,蚩尤忽然轉頭望向了李安然,說道:“蕭炎兄弟,自盤古開天地以來,天地間誕生了無數生靈,億兆種族。有天生神通廣大如龍鳳麒麟,有生而知之如白澤一族,有肉身強橫如巫族,我人族一沒有強橫的體魄,二沒有天生的神通,你可知道為何我人族能傳承至今,從微末走到鼎盛?”
“啊?!”李安然一愣,沒想到蚩尤會突然問他問題。
猴子目光微微一動,注意到了蚩尤用詞“我們人族”。
難道他看出小蟠桃乃是人族轉世?
李安然沒有注意到這些,正帶回答,便聽見鯤鵬冷哼一聲,說道:“蚩尤,這種人盡皆知的事情,有什么好問的!不就是人族運氣好,受天地鐘愛,成了繼我妖族和巫族之后新的天道主角!若非如此,這三界豈輪得到人族做主?”
“天道主角?哈哈哈哈!”蚩尤好似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一般,大笑起來,笑的暢快無比。
鯤鵬被笑的有些惱羞成怒,厲聲喝道:“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對,也不對。”蚩尤說道:“你說人族是天道主角,可你有沒有想過人族為何會是天地主角?”見鯤鵬一愣,臉上譏諷之色更濃:“鯤鵬,枉你身為妖師,連這么簡單的道理都想不明白,難怪會被姬軒轅玩弄于股掌之間!”
黃帝做的事情蚩尤都知道?
他們兩個之間的關系果然不簡單!
李安然眼睛大亮,好奇之心更濃。
蚩尤則繼續說道:“天道至公,仙佛人妖鬼精怪野獸對它來說都和螻蟻雜草無疑,為何偏偏就是人族成了天道主角?而不是九尾狐,不是阿修羅?”
鯤鵬說道:“狐族色厲而膽薄,只懂得依附于強者;阿修羅族殘暴兇戾,只懂得殺戮破壞。人族雖然生來孱弱,沒有強橫之軀神通變化,但卻是女媧圣人參照著盤古真身捏造,修行速度遠比其它種族都快,自然能成為天道主角……”
注意到蚩尤臉上詭異古怪的表情,鯤鵬莫名有些心虛,聲音也漸漸低了下來。
”我不如姬軒轅!我不如他啊!“蚩尤連連感嘆。
李安然聽得有些懵,不知道蚩尤為什么會突然將話題轉到黃帝身上來了。
”蕭老弟,你可知道姬軒轅當年做了什么?“蚩尤對李安然的態度很不一般。
“不知。”李安然說道。
“第一。”蚩尤比著指頭,說道:“以玄門助他擊敗我為條件,拜了廣成子為帝師,允許玄門在人族中隨意傳道。”
“第二,以龍族強者到他麾下聽令為條件,立龍族為人族圖騰,封為江河水域之神,四時祭拜。”
蚩尤說前兩件的時候,李安然只是微微頷首,示意自己在聽著,但當蚩尤說到第三條的時候,李安然直接跳了起來,臉色驟變。
因為蚩尤說的是——
“第三,以扶桑木與月桂枝為條件,將化形之術以及人族的修煉之法傳給了妖族。”
李安然頓時不淡定了,叫道:“這不可能!黃帝乃是三皇之一,怎么會做出這等事情!”
“別急,你先聽我說。”蚩尤并沒有急著解釋,而是繼續豎起了第四個指頭:“第四,以西方教幫他煉制陰陽枷鎖為條件,允許西方教將一部分奴隸俘虜度化到西方,并允許西方教在人族傳教。”
“第五,以與九天玄女雙修、御龍升天、祭拜天帝為條件,讓天庭同意將我的頭顱鎮壓在了天庭當中。”
“第六,以允許阿修羅族與人族通婚為條件,將我的身軀鎮壓在了幽冥血海。”
“第七,以奉麒麟、白虎、鳳凰、玄武等為瑞獸為條件,將我的四肢鎮壓在了天地四極。”
“第八,以供奉后土娘娘、供奉陰司為條件,讓幽冥地府同意盡可能的引渡每一個人族亡魂投胎轉世。”
玄門、西方教、天庭、地府、龍族、鳳族、麒麟組、阿修羅族!
哪怕早就有所猜測,從蚩尤口中聽到這一長串名字的時候,李安然還是呼吸一滯,心驚肉跳。
這幾乎已經囊括了天地間所有的大勢力!
黃帝真是好大的手筆!
鯤鵬和烏巢禪師也不例外。
他們都只知道妖族與黃帝之間的交易,并不知道在那同一時刻,黃帝竟然還做了這么多事情。
這一張無形的大網竟是將整個三界都罩在了其中,讓他們有些喘不過氣。
“他做這么多事情是為了什么?”猴子抓耳撓腮,想不明白。
“為了什么……”
蚩尤神情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數萬年前,自己剛聽到姬軒轅說起這整個計劃的那一刻。
他當時甚至都懷疑姬軒轅是不是因為發現打不過他,就花了一個大餅,騙他心甘情愿去死。
但最后,他還是同意了!
無他,實在是整個餅畫的太大了太香了!
而現在,這張餅竟然真的實現了!
蚩尤深吸了一口氣,從回憶中掙脫出來,一字一頓的說道:“為了讓他們都相信,人族乃是天道主角!為了讓他們全都變成人族!”
李安然渾身一個激靈,好似有一道電流貫穿了全身,讓他腦袋里面一片空白,一顆心撲通撲通狂跳著,激動震驚難以抑制。
猴子、鯤鵬、烏巢禪師也不例外,一個個好似被天雷劈中了腦門,呆在了原地。
“這不可能!”鯤鵬最先回過神來,大聲否認道。
他雙眼赤紅,呼哧呼哧喘著粗氣,一雙眼睛惡狠狠瞪著蚩尤,那模樣就像是傾家蕩產的賭徒。
“為什么不可能?你們剛剛不是才說了嗎?人族乃是天道主角!”
“天道即是人心,當你們所有人都認為人族乃是天道主角,不敢與人族作對,模仿人族習慣,朝著人族靠攏的時候,人族也就成了真正的天道主角!”
“你們竟然還相信了巫族和妖族乃是上一代天道主角!你難道不知道妖族天庭是東皇太一和帝俊一步一步白手起家,在廝殺中建立起來的?”
“天道主角?呵!這世上哪有什么天命所歸,不過是生死之間爭勝了而已!”
蚩尤的話好似一把把利刃刺進了鯤鵬心底,讓他臉色一陣潮紅,噗的一口鮮血噴出,臉色一片灰暗死氣沉沉。
“蚩尤,你休要得意!就算你們的陰謀得逞,人是人,妖是妖,神是神,鬼是鬼,他們也不可能是人族的!”鯤鵬強撐著一口氣,說道。
“當真?!”蚩尤露出一抹譏諷的笑容,朝著李安然看了一眼。
李安然頓時領會了他的意思,右手一揮,混沌鐘內玄黃之氣流轉,前后左右出現了無數的畫面顯現。
荒廢的庭院中。
一穿著淡青色長袍的白面書生一手拿著戒尺,一手捧著《論語》,搖頭晃腦:“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樂乎。”
下方,是一群穿著人族服飾的小狐貍,一個個端端正正地坐在書桌旁,也跟著搖頭晃腦,齊聲念道:“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
墻外,一只已經化作人形的老狐貍正在心滿意足地看著,偶爾也跟著搖頭晃腦,似乎沉浸在了這讀書聲中。
破舊的屋子里。
一對年輕男女正在舉辦著婚禮。
因為男子父母早逝,家境貧寒,這場婚禮布置的十分簡陋,只在窗上貼了一些紅剪紙,擺放著紅蠟燭和喜酒的木桌甚至還需要用石頭來墊起桌腳。
沒有人知道這女子乃是谷中一朵幽蘭化形。
翠云山摩云洞外。
一個挺著大肚子的婦人正用力拍打著洞門,為了夫君腹中的孩兒,她從幽冥血海一路逃到了西牛賀洲。
南瞻部洲揚州城外。
一白蛇悄悄化作了人形,依照著菩薩之言,在凡間游歷,尋找著曾經救過她一命的牧童報恩。
一個個畫面不斷在面前閃過,蚩尤嘴角的笑容不斷擴大,最后化作了一陣狂笑。
“鯤鵬,你告訴我,這些化作人形、口吐人言、身著人衣、行事與人無疑的家伙是人?是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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