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與呂華不同,趙北龍顫抖著身子,又從地上站起,他顫抖的伸出手,顫顫巍巍的,重新喚出了鬼拳。
手掌相互覆蓋,哪怕趙北龍看樣子搖搖欲墜,可他還是站了起來,擋在了大學生身前。
鬼無優劣,也許趙北龍的鬼確實是比呂華更適用現在的場景,但真正讓他站起來的,還是他本身的意志力。
覺醒者之間最大的不同,始終是人與人的不同。
趙北龍能站起來,是因為他是趙北龍。
王德頓了頓,拳頭卻是對他造成了影響,倒退了三步,可這并不要緊,重新走回來就好了。
“好痛,好痛。”
這一拳似乎加深了王德的痛苦,王德皺眉,邁出的步伐沉重了許多,重重的踩在地上,踩的人心顫顫。
痛苦尚未從趙北龍的腦袋里繞開,他勉強清醒,雙腳岔開站立,盡管意識模糊,也得在他靠近之前揮出這一拳。
兩人的局勢暫時僵持,何天和李嬌對視,可兩人的眼中卻只有無奈與無助。
這該怎么辦?
自己的能力還有什么可以挖掘的嗎?
李嬌向來是如此沉默寡言,可往日興奮的何天,卻也說不出話來。
他除了吃......好像真的沒有其他能力了。
手機忽然響起,何天看向手機,這是李軍柄打來的電話,眼下情況緊急,李軍柄很可能是知道了現場的消息,還有指示。
“砰!”
又是一拳砸出,這一次,趙北龍兩只腿猛地跪在地上,連衣服都咬不住,嘶吼著,用盡渾身力氣宣泄著身體的痛苦,這一擊已經快到了他的極限,可也僅僅只是讓王德再退三步。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意識已經極其不清晰,下一拳會是他的極限,揮出后,他就會徹底暈死過去。
他搖搖晃晃的再次站起。
大學生哭訴著,已經被嚇破了膽。
張惠站在趙北龍的身后,如果趙北龍倒下了,她會成為下一道防線,哪怕痛死,她也得攔住王德。
大家都有事情做。
而唯獨,李嬌有些茫然。
她手上攥著入殮的儀器,雙手顫抖,緊咬嘴唇,像個剛進學校的孩童,無助,緊張。
她,又能做些什么呢?
喉嚨涌動,李嬌的思緒有些飛離,這由不得她控制,她好像從小時候開始,緊張的時候,思緒總是會忍不住飛離。
這是她從小到大的弊端,考試也因為這樣,次次倒數,她無論做什么事情都沒有辦法集中。
可能是在意別人的眼神,亦或者是擔心自己失敗。
她本以為自己這輩子都會這樣一事無成。
直到她接觸了入殮,接觸了死人。
在面對死人的時候,她可以徹底放松,專心致志的入殮,給他送走最后一程,這很奇怪,好像只有在與死人共度的時候,她才能安心。
或許也因為她無數次想死,才得來的“天賦”吧。
可眼下......這種感覺又來了。
雙手忍不住的顫抖,連入殮的工具的攥不穩,像當初攥不穩考場的筆,像騎不穩的單車,像聽不全的話。
李嬌,你得冷靜,冷靜!!
她試圖控制自己的思緒,將自己帶回當初第一次接觸死人時的肅穆。
可是......她失敗了。
趙北龍的喘息,呂華的呻吟,大學生的嚎叫,張惠的緊張,還有那電話里,傳出的李軍柄的聲音。
“回來吧,這一次的任務情況我知道了,還需要從長計議。”
“可是!這可是活生生的人命......”
“這只小隊不能折損在這里。”
李嬌的呼吸有些局促,她皺了皺眉頭,汗水就從額頭滑落,她顫抖著手,快要抓不如入殮的用品,只能懷抱抱在胸邊,才不會掉下。
“李嬌......李隊讓我們走。”
聲音像在天邊,李嬌雙眼出現重影,看人的身影好像分成了好幾瓣。
“什么?”
“李隊讓我們......”
“什么??”
“你們說......什么?”
李嬌的心臟跳的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她喉嚨咽下一口口的口水,腦袋越來越暈,越來越暈,直到......
“師傅,入殮......要學些什么呀?”
那是李嬌第一次接觸入殮,在一間小房子里。
沒比她當時孩童高多少的師傅慢悠悠的擔著凳子,旋即坐下,帶著李嬌來到了一個房間,這個房間沒有尸體,只有他們兩人。
師傅很矮,但是說話卻很玄乎。
“李嬌,你覺得入殮最重要的是什么?”
“技術吧,掌握各種各樣的入殮妝容,為死者劃上最適合他們的妝容,讓它滿意,也讓他的家人滿意。”
“對,但是不完全對。”
師傅裝起來了,或許是第一次收徒弟,他總想在徒弟面前炫耀些什么。
“你所說皆對,可是,你知道該怎么做嗎?”
“怎么做......觀察尸體的狀況吧。”
李嬌似懂非懂,她只是按照書上的理解,依葫蘆畫瓢。
“錯!”
師傅厲聲,旋即得意洋洋的說出了自己的理論,只見他端起了身子,站在椅子上,這樣才能高半個頭,跟李嬌教訓道:
“我們尋常人幫活人化妝,哪怕活人提出眾多的要求,能夠溝通,都尚且未能如意,更何況是為死人化妝?”
“死人不會說話,不會提要求,你怎么知道該怎么化妝?如果它不喜歡劍眉,喜歡柳葉眉,不喜歡腮紅,喜歡平淡,不喜歡眼影,喜歡臥蠶,你又去哪里得知?”
師傅語氣平靜,這個問題他思考了很久,而他清楚,這個問題每個人的答案都不一樣。
“死人不會說話,所以,入殮的工作,也很難。”
“你大可以當作是一樣普通的工作,那會比化妝師簡單,因為死人不會反抗,不會動彈。”
“可是你也可以把這個當成超難的工作,因為死人不會說話不會動彈,所以非常難畫出滿意的妝容。”
“那......該怎么辦才能化到“近似”滿意呢?”
這句話不是李嬌問的,是師傅自問,然后他自答。
“這也是我今天教你的第一堂課。”
“給自己入殮。”
“只有當你能自己與死人感同身受,才能滿足死人的要求。”
“那怎樣才能畫到完全滿意呢?”
連續不斷的話語在這里停了停,因為這一次是李嬌問的。
“我想畫到極致。”
師傅有些差異,但更多的是欣慰,旋即,他的神色也染上了疑惑。
“有上進心。”
“不過原諒師傅,師傅也不知道。”
“畫到極致......這大概是永遠不會實現的結果吧。”
“不過也不一定。”
“除非死人開口,鬼魂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