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葉霍然轉頭朝那九根通天神柱望去,終究想起自己為何會有這么強烈的眼熟感了。
他曾在那意志的指引下,前往表界,協助一個叫玄槐的陣師,于一處奇觀內破除封鎮,那奇觀內,就有一根這樣的通天神柱,不過并非九根,而是一根!
其勢一如眼前所見,只能見半,神柱下部深入冥冥之中,渺不可察。
玄槐當初在那里部署了不知多少萬年,一座驚天大陣,一直在借助表界修士的力量破除那里的封鎮之力,只可惜力有不逮,因為表界修士的實力終究有限,所以進展緩慢。
直至表里界有融合的跡象,合道修士能不受太大約束的進入表界,這才有上萬合道齊聚之盛況。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玄槐大概率能借那陣法之威,將神柱拔除。
可惜最終被陸葉壞了好事。
因為他當初忽然察覺到,這神柱上的一些痕跡與祖淵禁制如出一轍,是龍鳳先祖留下的手筆。
所以不管這神柱到底在封鎮什么,都是龍鳳先祖的意志,陸葉當然要無條件站在對方一邊。
那一戰,也是他被星淵意志拋棄的開端,成為逆子之始。
陸葉當時就很好奇,那神柱的下半部分深入到了何處,只是無從查探。
可結合眼前所見情景,他恍然大悟!
當初所見的神柱,就如一根釘子,是從表界一直釘至了源界的,而這樣的封鎮,除了他當初見到的之外,還有另外八根!
如此說來,淵被封鎮,也是龍鳳先祖留下的手筆。
那位先祖為何要這么做?
他是未卜先知,早已料到那意志對整個星淵的危害了么?
可他既有如此神妙手段,又為何只鎮不滅,留下這樣一個爛攤子。
一時間,諸多念頭在陸葉腦海中翻涌,卻想不出個所以然。
眼下他唯一能確定的是,淵意圖脫困!所以在很久之前,就開始暗中指引玄槐在表界行事。
而整個星淵,應不至一個玄槐在這么做,還有另外不為人知的八處地方,對應著那八根如釘子一樣的通天神柱。
有了這樣先決的念頭,陸葉再去觀察那九根神柱,發現它們果然都有一些松動的跡象。
而表界里界的融合,極有可能與這里的封鎮松動有關系。
陸葉不禁又心頭一動,如果自己猜想的沒錯,那照此說來,只要順著這幾根通天神柱不斷地往上攀爬,那總有一刻是能回到表界或者里界的。
“小子!”血咎的聲音忽然傳來,“你在想什么?”
陸葉徐徐搖頭,沒有回答,想法雖好,但應該沒辦法做到,因為他來到源界的時候就嘗試過了,一旦超過一定的高度便再無法上升,所以順著這神柱攀爬的計劃應是行不通的。
然一定有別的辦法可以離開源界,否則當初他就不可能見到叁和柒!
“待會兒無論看到什么,都給我當看不見,你但凡有點異動,不光你死,本座也得跟著陪葬!”血咎忽又凝肅地叮囑,見陸葉依然沒回應,不禁低喝道:“聽到了沒?”
陸葉不禁皺眉:“會發生什么?”
只聽血咎的語氣,待會兒發生的事極有可能是他不愿看到的。
“看著就行!”血咎冷哼一聲。
說話間,血族的上百艘寶船已經開赴進了淵島,行至一座巨大的坑洞前,那坑洞不知深幾許,血腥氣沖天,即便隔著很遠的距離,也讓人感覺極為不適。
半圣當面,陸葉不敢妄動,所以也不清楚這坑洞內部到底是個什么名堂。
就在他疑惑間,那血天刑淡淡地開口一句:“開始吧!”
“遵圣令!”四面八方,一艘艘寶船內傳來應喝聲,緊接著那上百艘寶船徐徐掠動,圍在那巨大坑洞旁。
陸葉所在的這艘寶船上,艙室門打開,一道道身影麻木又絕望地從中走出來。
陸葉頓時眼簾一縮。
因為這些從艙室中走出來的身影,赫然都是人族,只不過此時此刻,無論男女,都神情狼狽,而且看架勢,無疑都是被種下了禁制的,不管修為高低,皆都難以催動力量。
有血族修士如趕羊一樣,趕動著這些人族,哭喊聲,求饒聲,咒罵聲自人群之中傳出,卻根本無濟于事,反而會引來那些血族修士們的毒打。
見此情形,陸葉一身血液驟然冰涼。
再看看面前的巨大坑洞,他立刻意識到這是要做什么了。
自當初遇到夏禾的時候,他便從其口中聽聞在這源界中,外族將人族當成了祭祀的材料,他卻沒想到自己居然有朝一日能親眼見證這一幕。
諸多被擒的人族被趕至船邊,又被血族修士們催動力量一波波地推搡進那巨坑之中,身影跌入,如被獸口吞噬,不見蹤影。
每一艘寶船上都關押著眾多被擒的人族,此刻遠遠觀瞧,那一道道跌落巨坑的身影,就如雨點一樣密集。
陸葉臉色陰沉,壓著心中的濃郁不適,耳畔邊響起血咎的喋喋不休:“你給我冷靜點,千萬不要沖動!”
眼下陸葉的身份是他的血奴,陸葉真要是干什么蠢事,勢必會將他給連累。
在里界,他是大名鼎鼎的十大城主之一,可在這源界,半圣當面,他還真不算什么。
陸葉當然不會做什么蠢事,他雖同情這些人族的遭遇,痛恨血族所為,可還沒到失去理智的程度。
血天刑就在這里,真要不智,那絕對是在找死。
所以此情此景,他除了眼睜睜地看著,別無他法!
“哼!”就在這時,血天刑忽然一聲冷哼,身上氣息驟然變得危險。
陸葉心頭一驚,本能地以為自己露了什么馬腳,卻不想血天刑抬手一揮間,一道血光朝旁掠去。
那邊虛空中,隨著血光掠過,一道身影突兀顯露出來。
黑衣白發,腳下一輪彎月般的利刃徐徐旋轉,火光明亮。
赫然是前不久才從海下離開的司生涯。
“我道是誰藏頭露尾,原來是司兄。”血天刑嘴角勾起,似笑非笑地望著司生涯。
司生涯面色沉凝,腳下碎霄刀的旋轉速度明顯加快了不少,彰顯了他內心的不平靜。
“你們想要干什么?”他開口問道。
血天刑淡淡道:“司兄既然來了這里,那就應該有所猜測,又何必明知故問?”
司生涯皺眉,心頭一沉,事情果然跟他想的一樣。
血天刑道:“此事對司兄也有好處,又何必擺出這樣一副臭臉,眼下大勢所趨,司兄要么拼死一戰,要么坐享其成,除此之外,你還能做什么?”
司生涯依然不語,眼角余光越過血天刑,看向陸葉,著實不解,這才多久不見,陸葉怎么跑這里來了。
而且還能安穩地待在船上。
容不得他多想什么,耳畔邊已被諸多求救聲縈繞,那些已經走投無路的人族修士們見得司生涯在此,當即像是看到絕境中的曙光,紛紛高喊圣尊救我!
“司兄走吧,十息之內你若還留在這里,我就去屠了一座人族大島!”血天刑淡淡地望著司生涯。
雖說他基本可以確定這位人族半圣不會也不敢壞了自己這邊的好事,但保不準人家腦子一熱就做出什么沖動的行為。
他是血族半圣沒錯,可對司生涯還是頗為忌憚的。
唯一的一位人族半圣能存活至今,靠的不是他的不問世事,而是自身的強大實力。
血天刑此言一出,司生涯再沒法強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身形化作一道火光消失不見。
求饒和求救的聲音更大許多。
一艘艘寶船上,人族身影不斷地朝巨坑之中墜落。
足足持續了一炷香時間,這才告歇。
當即便有諸多血族強者飛身而出,落在巨坑邊緣處,各結法印,口中念念有詞,似在禱告,又似在進行什么神秘的儀式。
血天刑更是一閃身來到了巨坑上方,神情虔誠又肅穆。
緊接著便是狂暴的力量涌動,巨坑下,密密麻麻的生機忽然大片大片的消失,本就濃稠的血腥氣變得更加濃郁了。
肉眼可見的血光自巨坑之中沖天而起,如有靈性般,化作九道血色,分掠四方。
猶如九條長龍,這九道血色精準地纏繞在那九根通天神柱之上。
地動山搖!
整個淵島都在搖晃,陸葉還沒從那無力和悲慟中回神,便見得那九根神柱晃動了起來。
晃動的幅度不算太大,但這九根神柱太巨大了,所以即便只是輕微的幅度,也引起了巨大的反應。
淵島的動蕩,便是因為這九根神柱引發的。
這樣的動靜持續連綿,足足過了半個時辰之久,直到巨坑之中再無生機,也沒有血色溢出,這才消停。
那纏繞在神柱上的血色長龍,也同時消失不見。
陸葉看的眉頭緊皺。
只從眼前所見,所謂的祭祀,好像是在借助人族的生機和鮮血動搖此地的封鎮,他不知道以前的祭祀都是什么樣的情況,但這一次明顯如此。
為什么會這樣,人族招誰惹誰了,其他種族修士的鮮血沒有這種效果么?
若說人族羸弱那也不對,人族這邊好歹還有一個司生涯,那海族可是連半圣都沒有的。
為什么外族不去針對海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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