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正文卷
“是我師父派你來的?”呂博承看著信使。
“是。越王讓我來給呂指揮使送信。請指揮使看完,寫好回信,我好帶回去。”
“好。你先下去歇歇,待我看完寫好回信再叫你。”
“是。”
呂博承讓親兵劉長勝把來人帶下去休息。他拿著厚厚的信在手里來回翻看。
師父寫來的信?怎么沒有娘子寫的?
還是里面就是娘子寫的?
呂博承一個激動,小心翼翼地把信拆開了。
半柱香后,他愣住了。
他都看到了什么?信里到底在寫些什么?
呂博承腦子嗡嗡的。
半晌沒反應過來。
滿臉不敢置信,又把手里的信逐字逐句地細看了一遍。
沒看錯。他方才看的內容不是他幻想出來的。
師傅苦口婆心地在信里勸他,讓他不要忘記糟糠,青媖一個人守著家,養大了他的兒子,讓他不可做忘恩負義的事。
他,做忘恩負義的事?
師父在信里又是擺事實講道理,又是各種勸。
說能理解他的處境,哪怕他要與晉王虛以委蛇,為了一萬大軍,被逼無奈要娶晉王女兒,也萬不可抬她為大,委屈青媖做小。
不然他就不認他這個徒弟。
他什么時候說要娶晉王的女兒啦?
這都是什么跟什么!
這是什么時候的事?他哪里就要另娶佳人了?
什么人傳出的這等離奇的消息?還歪傳到娘子耳朵里了?
娘子還跟小寶說他不在了?
她母子不肯認他了?
呂博承心里撲通撲通跳個不停,壓都壓不住。又慌又亂。
他沒有另娶佳人啊,他守身如玉這么多年,他心里眼里只有娘子一個人啊。
他何時要娶佳人了?
小寶當他不在了,還大哭了一場?
他的兒,他的小寶,爹就在這里啊。
呂博承如困獸一般在營帳里轉了起來。
怎么辦?他的兒要不認他了。
呂博承急忙頓住了腳步,坐到桌前,開始磨墨。
他要給娘子寫一封長信,訴說他的情意。他沒有做過的事,他不認。他沒有做過對不起娘子的事,半件都沒有。
呂博承剛提起筆,又頓住了。
一滴墨落在白色的宣紙上,暈染開來。
呂博承心里忽然一痛。
放下筆,把那紙揉做一團,起身。
“劉長勝!”
“到!”
“通知所有的軍頭,營指揮使,都頭,進帳議事!”
“是!”
半個時辰后,會議結束。大伙半晌沒回過神來。
還沒等發問,就見呂博承已是拿起佩劍和馬鞭大步往外走。
“指揮使!”
呂博承揮手制止:“所有事情由錢寬代管,你們商議來辦。我會速去速回!”
“指揮使!”
大伙追了出去,卻看見指揮使已經帶著兩名親兵,和一位信使打馬出了營地。
“哪里來的信使?”
“指揮使家里出什么事了?”
“沒見過指揮使臉色這么難看過!”
“吩咐手下,這段時間不得外出,每天加強訓練。閑等人等不得靠近!”
“是!”
呂博承出了營地,帶著給師父送信來的信使,再帶著劉長勝和張武兩名親兵,急急往仁州的方向打馬飛奔。
一路不肯多停歇,半個月后,一路風塵仆仆,終于到了仁州境內。
信使并不知蘇青媖去了天臺永嘉,領著呂博承徑直到了山里。
在山口被詢問了一番,見對方出示了越王的信物,寨子的守衛立刻給他們放了行。
呂博承望著這一片茫茫大青山,心里忍不住激動。
到了,他終于到了。
娘子就在山里,他兒子也在。
他終于要見到他們了!心里激動不已。
把馬放到寨門口,一行四人往新更寨走。
今天是休沐日,小寶沒有去集訓地。
一早就坐在院門口,眼睛望著山路。
誰勸也不聽,這些天只要一逢休沐,孩子就會一改往日的跳脫模樣,坐在院門口,一天都在看著山路。
就希望看到娘親在山路上出現的身影。
小寶想娘了。
爹找不到也沒事的,娘你回來吧。小寶想你了。
小寶癟了癟嘴,想哭。
晚上沒娘講故事了,也沒娘抱著睡了。小寶都睡不塌實。
小寶想娘。
小寶坐在門檻上,忍不住掉了金豆子。
“小寶,別坐那里了,來跟寧寧玩啊。”蘇母在院里叫了他一聲。
小寶抹了抹眼淚,頭也不回:“好,一會我再過去跟弟弟玩。外婆,小寶想再坐一會。”
蘇母看著孩子小小的身影坐在門檻上,心里酸酸的,想把孩子抱進屋,但又不忍心。
“好。那小寶再坐一會就回屋好不好?”
“好。”小寶大聲地應了。
頭趴在膝蓋上,眼睛在膝蓋上蹭了蹭。
“弟弟……”大寶從屋里出來,想跑過去,被蘇母拉住了。
柔聲道:“讓弟弟自己坐一會,大寶跟外婆進屋看小弟弟,一會咱再出來叫他。”
大寶有些擔心地看了弟弟一眼,又看了看蘇母,被她牽著進了屋。
“娘……”小寶把頭從膝蓋里抬了起來,又望向山路。
眼淚在眼眶里打轉。
呂博承看到的就是這么一副畫面。
一座大宅的院門口,一個小小的娃兒,正坐在門檻上,眼睛大大的,水汪汪的,盯著山路。
他的心里撲通撲通地跳。
直直看向那個小娃。
小寶也看到了他。那是誰?
他腰上佩著一把劍,長得高高大大的,衣服灰撲撲的,不好看,但,他的眼睛好大。像……像小寶的眼睛。娘說小寶的眼睛也大大的。
而且他也好威風!
像……像個將軍!
小寶不說話,直直地從門檻上站了起來。
呂博承忍著心里的激動,小心翼翼地朝他走近。
“你是誰?”
小寶看向他。小寶不怕,一點都不怕。娘說壞的陌生人是不會進到寨子里的。
“你是誰?”小寶又問了一句。
呂博承心里激蕩,幾乎心里已經確定了。
他小心翼翼地,目光無比溫柔地,看著小寶,在小寶的面前蹲了下來。
“你叫小寶是不是?”
小寶望著他,點頭:“你怎么知道我叫小寶啊?叔叔你是誰呀?從哪里來啊?”
呂博承聽著孩子糯糯的聲音,眼眶濕熱,手指都顫了起來。
“我不僅知道你叫小寶,我還知道你的大名叫呂衛旸,是不是?”
小寶瞪大了雙眼,眨巴地看著他:“哇,叔叔好厲害呀。你是怎么知道我大名叫呂衛旸的?在山里大家都叫我小寶。”
呂博承緊緊地抿著嘴,死死地壓著自己內心的激動。
這是他的兒。
是他的骨血。身上流著他的血。
“我能不能抱抱你?”
小寶眨巴了兩下眼睛,定定地看了看他,朝他張開了雙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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