旌城左記布行的店門口，一身布衣打扮的若塵拉著同樣一身布衣打扮的陳秋靈哭得泣不成聲，對著布行的掌柜哀求道：“掌柜的，你就再給我一點銀兩吧，家里真的揭不開鍋了，等著銀兩救急啊。”
提前收到自家小姐丫鬟茯苓送過來信的掌柜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若塵，并沒有將人迎進去，反倒是走了出去，站在布行的門口，愁眉緊鎖地說道：“小姐，老爺夫人還有少爺都去進貨了，這小的做不了主啊。”
聽到掌柜的話，若塵懸著的心松了下來，用手絹抹著臉上根本不存在的淚水，低咽著道：“張掌柜，父親母親還有弟弟現在都不在，我能想到法子的地方，也只有你這里，你且像以前那樣只管給我銀兩，待父親他們回來，我自會去解釋一番，絕對不會怪到你的身上的。”
看見小姐接了自己的話，張掌柜心中明了自己并沒有猜測錯，繼續配合著對方演戲。
哀嘆了口氣，對著面前的人道：“小姐，這自古都講究一個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像你這般時常回來娘家搬東西去補貼婆家的，實在是……”
說到后面，張掌柜無奈地搖了搖頭，沖著若塵問道：“小姐，你這般做，姑爺知道嗎？陳家知道嗎？”
被張掌柜這樣一問，若塵還沒回答，身旁的丫頭茯苓趕忙回道：“那當然是知道的咯，我們家小姐可是聽了姑爺的話才來的呢。”
茯苓一邊說，還一邊翹著下巴，那模樣，就好似被陳易明催著來左家討要東西是多么光彩的一件事一般。
瞧著原身丫鬟這上道的表現，若塵心中暗暗給對方鼓了鼓掌：沒浪費自己來的路上一路教導。
可是，被人群圍觀著的若塵面上卻露出慌亂的神情，扯了一把茯苓的袖子，緊張不安地說道：“茯苓，別說了，你再說，相公該生氣了。”
那張掌柜聽到若塵這話，頓時怒其不爭地看著若塵，一邊搖頭，一邊嘆息：“小姐，這嫁漢嫁漢，穿衣吃飯，你嫁到了陳秀才家，這養活你的任務就交到了陳相公的身上。”
“再說了，當年您出嫁的時候，老爺夫人可不單單是陪嫁了一百兩銀子，還給了兩間鋪子，現在，那兩件鋪子的生意都還不錯，您怎么就一而再再而三地跑回娘家要錢呢？”
隨著張掌柜的話畢，若塵似是被說到了痛處，一臉難堪地低垂著頭。
旁邊的茯苓頓時心領神會，輕嗤了一聲說道：“張掌柜，您這話就說得不對了，當初要不是因為有這些嫁妝，陳相公的爹陳秀才會答應讓陳相公娶咱家小姐？”
白了張掌柜一眼，茯苓繼續說道：“這女人就得講究三從四德，咱家小姐那可是咱們女人的模范，一嫁到陳家，就把兩個鋪子都交給了老夫人管理，那五十兩，這些年負責整個陳家的開銷，要不是老夫人會持家，說不定，早就花光了。”
“再說了，咱家小姐這次回來要錢，可不單是為了姑爺，還為了沛文少爺呢。”拔高聲音，茯苓按著若塵教導的那樣，對著人群說道：“這沛文少爺會讀書的事，您是知道的，現在，張舉人來到了旌城，沛文少爺想要去拜訪一下，這不得準備一點禮物？”
看著茯苓一張嘴巴一張一合，把老陳家的老底給抖了出來，若塵心中樂開了，卻仍舊蹙著眉頭，不滿地拉扯著丫鬟：“茯苓，你別說了，沛文不想別人知道他讀書花的都是我的嫁妝。”
聽到若塵的話，張掌柜心中嘀咕著：好了，現在，全旌城都知道陳沛文花著繼母的嫁妝念書了。
可是，張掌柜臉上卻依舊露出痛心的表情，對著若塵帶些不滿地說道：“小姐，您的心里眼里都是姑爺和姑爺前妻留下來的孩子，這證明了老爺夫人把您教育得很好，可是，您能不能也考慮一下您自個兒的娘家，您的哥哥也有夫人孩子需要養，這左家上上下下幾十口人都靠著老爺夫人吃飯呢。”
“這……”
聽到張掌柜這話，若塵露出了踟躇的表情，不解地看著對方，輕聲問道：“張掌柜，真的不能再給了嗎？”
瞧見對方點了點頭，頓時難過地低下頭，喃喃自語著：“沒有銀子，沛文要是考不上秀才怎么辦？”
旁邊的丫鬟和陳秋靈扶著失魂落魄的若塵慢慢穿過擁擠的人群，離開了左家的布行，一路上，茯苓還特善解人意地寬慰著若塵：“小姐，你也別難過，你已經盡力，回去，老婦人和姑爺責怪你的時候，奴婢一定會幫你解釋一下的。”
就連陳秋靈也跟著勸解著自己親娘：“娘，您別難受了，您待大哥比我這個親女兒都還好，給大哥銀兩念書不說，還給他買綾羅綢緞，這就算是傳出去，別人也不會覺得您是那種苛刻繼子的惡毒后娘。”
聽到陳秋靈的話，若塵心中暗樂：這是有兩個好幫手啊。
只是，她能夠感受到陳秋靈在說那話時，隱隱有些失落。
身手撫在對方的肩上，若塵說道：“秋靈，你別難過，娘對你大哥比對你好，還不是想著你大哥大姐小小年紀就沒了親娘，怪可憐的……”
三朵白蓮花就這樣一路走，一路互相安慰著。
等到她們看見陳家大門的時候，關于老陳家貪墨兒媳婦嫁妝的事已經在旌城傳了開來。
感受著身后的指指點點，若塵這一次是真的心情頗好：那假清高的陳家祖孫三人知道這消息之后，會不會氣死過去呢？
要是真氣死了，她是不是就要當寡婦？
到時候，是不是還得幫老陳家養剩下的女人？
這樣想著，若塵心里覺得，還是不要氣死的好。
“小姐，你怎么突然變了？”
進了陳家的門，茯苓湊過來小聲地問道，旁邊的陳秋靈也眨巴著大眼睛，滿是好奇地盯著自己的娘。
“這失望攢多了，就不抱希望了唄。”
若塵露出了苦澀的笑容，低聲回道。
之前，原身雖然對老陳家失望，但是，也僅是不怎么熱心陳家的事罷了，并不會在外人面前提及陳家的不是。
像今天這種戲碼，茯苓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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