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會被趕出去嗎？”眾人散去，沈芙玉問道。
“若多次屢教不改，那他的確是到頭了。”秦致逸道，“絕不只是趕出去這樣簡單。”
這之后將士們沉寂了片刻，一個個默默操練起來，沈芙玉的話對他們來說打擊不小，但也同時一陣見血，不服氣的人其實不在少數，只是大部分人不會像那人那般胡攪蠻纏。
明事理的人在這世上仍然是多數的，人家有理有據有實力，爭口舌長短只會顯得自己太蠢，何況他們參軍的確不是為了逞一時威風。
既然志在此處，不足之處又怎么能不讓人說呢？
何況沈芙玉也不能說沒有指點他們吧，挑毛病的眼睛比他們主帥還毒辣。
秦致逸不知是跟江肖又說了些什么，臨行前江肖不知道從哪里找人拿了兩套南璃服飾來，又換了些南璃的貨幣給他們，秦致逸接過東西之后，四下無人與沈芙玉說道：“我在想，應當如何改善一下軍中的伙食。”
行軍打仗吃的幾乎就是干糧跟肉干，從前條件最差的時候，是連干糧都吃不飽的，今天來過之后，放眼望去幾乎一半的人都有嘴角潰爛的癥狀。
“恩……現在這個條件，我只能說稍微種點小青菜就已經能很大程度改善了。”沈芙玉說的很現實，“人是不能不吃菜的。”
“這很難。”玉州這地方屬于是國內比較荒涼的地方了，種糧食都有些困難，菜更是少得可憐。
“要我說，你整點人，對種地有興趣的，有經驗的，就叫他們在這種不長草的地方種，想辦法讓這種地方能長出菜長出糧食。”這方面沈芙玉是幫不上什么忙了，她沒有這個本事，“給個官職給薪水，真做出來了就好好嘉獎，多好！”
這話一時間讓秦致逸半信半疑，大巽建國這么多年，從來就沒有聽說過種不出來東西的地還能硬種的說法：“這能做到嗎？”
“為什么做不到呢？”
雖然她做不到，但總之這種事情肯定有人做得到，這不只是為了改善軍隊的伙食這么簡單，這是讓天下人都能吃飽飯的大好事，能做到的人是該被世世代代歌頌、尊重、敬仰的存在。
“為了吃飯人學會了圈養動物耕種作物，為了便利做出了各種各樣的工具，為了不生病鉆研醫術藥材……都是為了活得更好在努力，所以一定能做到。”
當然，不會是她來做這些。
畢竟什么人做什么事情，年輕的時候她就沒那個腦子學明白什么，現在她仍然是這個樣子，她是用事實證明了普通人即便穿越了也一樣沒本事！
“恩。”秦致逸點了點頭，“走吧。”
猛然睜開眼睛，外面已經一片漆黑，裴如琢從床上坐起來，一時間有些困惑，他怎么睡著了？
他裹上外衣走了出去，天上月朗星稀，驛站已經完全安靜了下來，雙手按在欄桿上，醒著的時候還是白日，看來真的是他這幾日太過操勞了，嘆了一口氣之后他開始盤算明日的事情，抓緊忙完好去下一個地方。
總覺得南下這一路上，他要忙不少事情。
“唉……”
忍不住嘆了一口氣，裴如琢望了望天上的月，覺得這會兒自己也睡不著了，索性四處走了走，靖州的冷風吹過，人更是精神了不少，有些漫無邊際的走著，卻聽見了后頭似乎有些動靜。
驛站后面的馬廄前有一塊空地，聲音似乎就是從那邊傳來的。
“我不行……”
細碎的聲音非常微弱，不仔細辨認只怕還以為是風吹草風的聲音，裴如琢隱約聽著覺得不對，小心朝著馬廄走去。
黑夜里一篇漆黑，還未曾看清是什么情況，那邊便傳來一聲質問：“誰！”
裴如琢腳下一慌弄出了些聲音來，下一刻一個身影便出現在了他身前，對方來勢洶洶，卻在見到裴如琢后松了一口氣道：“嚇我一跳，你睡醒了啊。”
熟悉的聲音讓裴如琢抬頭看去，也跟著松了一口氣：“恩，睡不著了就起來走走，聽到這邊有動靜……你怎么還沒休息，都這個時辰了。”
說著就往那邊看去，廖桃卻忙道：“沒什么，我也是睡不著！”
馬廄那邊傳來了些許的動靜，這愈發讓裴如琢有些狐疑，本來大半夜的不睡覺就已經很奇怪了，這動靜實在是讓他不得不懷疑什么。
廖桃心下一慌，忙有些想阻止，只是越這樣越說不清，裴如琢一個文人自然沒有什么實力，被她按住之后道：“廖木兆，你究竟在做什么？”
“我……”廖桃張了張嘴，她想說她沒做對不起任何人的事情，只是這件事情她還不想讓旁人知道，或是說……她沒那么信任別人知道。
兩人僵持不下，那邊悉悉索索的動靜小心翼翼的走了過來，怯生生的道：“廖……廖大人……”
小姑娘蚊子一樣的聲音讓兩個人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裴如琢被壓在了一旁喂馬的草垛上，這才有機會站起來。
馬廄那邊走過來了七八個看起來十歲上下的小姑娘，一個個穿著稍微有些不合身的男子裝扮，瘦瘦小小的，大的瞧著能有十一二歲，小的可能只有八九歲這樣。
“咳，你們先回去睡吧。”廖桃讓那些小姑娘先回去。
小姑娘們懵懵懂懂的點了點頭，默默的從狗洞鉆了出去，裴如琢看著這一切有些不可思議道：“我記得，她們都是被查封的青樓里的姑娘。”
“是。”廖桃抿了抿嘴，“這幾個孩子年紀還小，趁你睡著的時候我去了一趟，就把她們都帶過來了。”
樓里這個年紀的姑娘不在少數，可怕的是那幾個十一二歲的孩子甚至都已經接待過客人了，懵懵懂懂什么都不知道，大多都是年紀更小的時候被送到了這里來，有的記得是家人賣進來的，有的是被強掠來的，家在哪里早就記不住了。
別人家八九歲十歲出頭的孩子，還在家里天真爛漫，幻想著再長幾年說親嫁人，她們現在卻不得不提前面臨應該如何養活自己。
做工難免對她們這個年紀來說太早，大人能做的事情她們做來就是很困難，又不可能說留她們繼續在這種地方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