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中用與我何干?堂堂三郎還扯我裙裾,你放開……放開……”
初七咬起牙打著他的手,啪啪幾下都把他的手背打紅了,他依然緊拽著不放,初七氣得直翻白眼,兩手插上小腰深深吸了口氣。
“好吧。”她坐回原處,兩腳盤起,與謝惟面面相覷,“我不想和你有任何瓜葛,你也別再對我動壞心眼。”
話落,她抿起嘴,扭過臉,打算一晚上都不與他說話。
謝惟低頭笑了,他放開她的裙裾,輕聲說:“我以為你去了長安后會不一樣,沒想還是一股孩子氣。”
他的語氣亦兄亦父,多少帶了些疼愛的意味,初七把嘴抿得更緊了,她討厭他這般的語氣。
謝惟看出她怨氣未消,刻意解釋道:“你不要誤會,我是來做買賣的。”
嗯?又慢了一步?初七在心里嘀咕,而后環顧四處,看著帳中的簾瓶氈椅,假裝淡定地說道:“這里也沒什么東西可買賣。”
“我也這樣想,在此處呆了陣子沒發覺好貨,沒想倒是等到了你。”
初七沒心思聽他的話,腦子不停在想若阿柔此處做不了買賣,她還能去哪兒呢?
她不由手抵下巴嘀咕道:“我覺得這里的酒好喝,有股特殊的香氣。”
“哦?我這倒沒想到呢。”謝惟莞爾,“不過聽說這酒是冬天釀造,存放條件苛刻,也難以運輸。”
“只要找到合適的酒器就行了!我來時路過一個村子,那里盛產陶器,若是能讓他們做陶器說不定就能解決這個問題。”
“村子在哪兒?”
“哦,就在……”話說到一半,初七意識到自己被套話了,連忙閉緊嘴,戒備地瞪著他。
謝惟似乎對此興趣寥寥,反倒問她:“你有想過一來一回得花多少人力,請人制陶器有得花多少,釀酒要多久,釀酒期間你又得做什么。”
一連串問題把初七問懵了,雖然之前想過一些,但沒這么齊全,她掰起手指頭,兩眼望天思忖了會兒,頓時有了主意。
“我知道怎么做了。”初七胸有成竹,“明日我就與阿柔說酒的事,然后設計酒器,再帶上幾十壺賣到食肆探酒客反應。”
“嗯,之后你得找護衛,這段時日河西廊不太平,連我都受波及。”
“李尚書不是增兵了?”
“增兵也壓不下阿柴的叛逆之心。”說著,謝惟蹙起劍眉,似有難言之隱。
初七想起了和親之事,若阿柴沒有反悔是不是還有挽回的余地?若真是犧牲一人,是不是能救天下蒼生?
初七知道世間有大義,而真當大義落到自個兒頭上時卻不敢接,她還沒有活明白,在“大義”跟前退縮了。
初七戲謔道:“或許我該嫁給尊王呢,他看起來不壞,到時勸他莫要動我疆土,他應該聽得進去。”
“人是會變的。”謝惟如是說,“哪天你醒來枕邊人變得陌生了,你們不再互相信任,這也是常有的事。”
“你這是在說自個兒嗎?”
謝惟思忖,“算是吧。”
他半點都不掩飾,哪怕初七時不時地刺一句,他都不生氣,錯了就是錯了,沒有理由也沒有解釋。
初七倒希望聽他辯駁幾句,說自己是情非得已,是被逼無奈,好讓她的原諒顯得不那么輕易。
不知怎么的,初七心里生怒,非得把前因后果搞清楚,她直言道:“這次我回長安聽說一件事,尊王謀逆被賜死了,他們說那個人就是你。”
話落,初七緊盯著他的眼睛,盼望能從中窺得一二,謝惟十分坦然,說:“這已經是過去的事了,是不是尊王對我、對你都不重要。”
“這對我來說很重要,我想知道緣由,想知道你為何選了我,又為何要騙我,想知道你所做的一切是不是圣人的授意,是不是也在犧牲。”
初七終究是放不下,提及“騙”時眼眶微微泛紅。
謝惟望著她,似乎有諸多話不知從何說起,沉默半晌之后,他輕聲道:“之前是我做錯了,若你信得過我,從今往后我不會再騙你。”
初七心弦微顫,觸及他溫柔似水的目光后又匆匆把頭低下,她咬著下唇遲疑了會兒,道:“我信不過你。”
話落,她驀然起身走出帳外,而這回謝惟沒有攔她,他的苦沒必要讓她知道,有些事她也沒必要弄得這么清楚。
初七卻不這么想,他如此不坦誠,都不與她分享真相,她又憑什么再相信他,畢竟他曾經騙她這么久,這么深,到頭來一句解釋都不給,他把她當什么了,吃幾顆飴糖就會忘記一切恩怨的小娃兒嗎?
初七氣悶不已,而帳外依然載歌載舞,每個人都比她快樂。她不想走過去煞人風景,于是轉了個身去找阿財,阿財已經與這里的羊馬打成一片,還交到一個新朋友,一頭小綿羊,他倆緊挨在一塊兒,打著哼哼,都沒有初七落腳的地兒。
連阿財都在尋歡作樂,初七覺得自己被世間摒棄了,她走向一望無際的草原,運起丹田之氣朝著天邊大罵道:“你做出這么齷齪之事,憑什么要我再相信你,你就是個不要臉的騙子!”
“誰在罵我?!”
驀然,草原上多了個聲音,初七嚇了大跳,連忙環顧四處,就見不遠處茂密的草叢里鉆出個人來,他看到初七也是一怔,然后撓撓頭,左右張望,似乎不明白自己怎么會被發現的。
“桑格?!”初七瞇起眼,“你在這里做什么?”
“解手啊,還能做什么?你干嘛跑到這里來罵我?”桑格用著含糊的官話,表達出內心的困惑,而初七聽得一知半解,依然不明白他在這里干嘛,她覺得與他溝通困難,剛打算要走又想起一件事,于是又折回來,肅然問道:“上次沒有收你的狼牙,但我現在有別的事相求,你還能不能幫我?”
“要看什么事了。”
“不難,只想讓你當我的護衛,替我送一陣子的貨,待我賺到錢,定會重謝你。”
乍一聽像是件好事,但細細琢磨之后又覺得不對勁,桑格摸起下巴,煞有介事道:“你不是選了三郎為夫嗎?他可是這方面的好手,為何不去找他呢?”
初七忿忿道:“他!不!中!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