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次日上午,賈府前院。
“夫君,我們這樣不打招呼就直接去人家后院,是不是有些不合適?”雙輪馬車中,秦可卿暫時攔住了女扮男裝趕車的寶珠,撩開窗簾向騎馬的衛旭問道。
什么,為什么門房沒攔著,只敢像兔子般跑進府里稟報?問問他有幾個腦袋!
什么,這么點兒人出來,仇人又這么多,萬一碰上刺殺怎么辦?讓他們趕緊來,老子正閑得無聊!
“走吧,我懶得搭理那個不知死活的老東西,除了她之外,整個賈府如今能夠出門的,就剩下一個頂著侍郎頭銜卻連實際分管職務都沒有的賈政。
先不說他的身份,就現在京城都知道的破事兒,你難道還想和他打交道嗎?就不嫌——額,看來不用和他打交道了。”衛旭無語的轉頭看向了賈政書房的方向。
“這老不羞!”秦可卿臉色微紅,啐了一口就催促捂著嘴笑的寶珠快一點兒。
衛家人修為高,五感也比一般人強了不知道多少,此時三人正朝著大觀園的方向開進時,隱隱聽見了“公公”、“好媳婦”等等很有愛的詞匯傳來......
至于說進了人家大門還騎馬坐車,還是直奔人家內院,那是給他們面子,一般人的家老子還不去呢!
片刻后,怡紅院前,寶珠上前敲響了院門。
“寶珠姐姐?”開門的正是晴雯,她先是愣了一下,抬頭看到了衛旭后馬上跪下,“奴婢見過侯爺,不知侯爺今日來次......”
“可是晴雯妹妹?”秦可卿笑著推開車廂門,扶著寶珠下車后親自扶起了這個聰明的姑娘,“我們有事想見見寶兄弟,不知現在是否合適?”
“奴婢立刻通報!”晴雯自然不會傻得拒絕,躬身一禮后就進院稟報,很快襲人就急急忙忙過來迎接。
片刻后,衛旭在正房看到了賈寶玉,只是這位“原男主角”的形象,已經完全超出了衛家三人的認知!
一身灰撲撲的長衫,與其說是讀書人的裝扮,不如說是變相的僧袍,長長的頭發披散在背后,干枯開叉毫無光澤,甚至隱隱可以看到不少白發。
但更讓三人吃驚的,是他此刻的面容,原本有些嬰兒肥的俊臉已經不見,瘦削的讓人心疼,臉色更是發黃干澀,而且沒有絲毫表情,仿佛是一張死人臉。
曾經那雙幾乎是會說話的眼睛,此刻也沒有絲毫的神采,若不是黑眼珠時不時晃動,說不定會讓人以為這是一雙瞎眼,連帶著整個人的精神都顯得死氣沉沉。
“見過侯爺。”有些沙啞的聲音從賈寶玉口中傳出,讓人很懷疑眼前之人到底是不是那個靈動聰慧的寶二爺。
“寶兄弟,你這是......”哪怕是衛旭一直看不上這位除了出身一無是處的“前男主角”,卻還是被他現在的形象震得不輕。
“侯爺此來,可是為了這勞什子?”賈寶玉沒在乎衛旭的想法,直接掏出了往常當成命根子的通靈寶玉,像是讓垃圾一般扔到了衛旭手里,“若是需要,拿去便是。”
“是它!”衛旭點點頭之后眉頭一皺,在接住寶玉的一瞬間就意識到,自己的機緣就在這塊寶玉上,“不錯,本侯來此就是為了這個,作為回報,你可以提一件......”
“不必了!”賈寶玉默然的打斷了衛旭的話,仿佛是卸下了一塊大石頭,整個人都放松下來,“不知道為什么,這些日子我總覺得,這勞什子是個禍害。
說不清原因,但就是一中奇怪的感覺,就好像有什么人一直在盯著它,原本我也不明白,但在看見侯爺之后,我知道交出去絕對不錯。”
“老婆子見過侯爺,不知此來可是有什么要事?”正說著,身后傳來了熟悉的討厭聲音,讓衛旭很是不喜,卻也只能打個招呼。
“見過老夫人!”淡淡的拱了拱手,衛旭直接晃了晃手中的通靈寶玉,“我這次過來,是為了......”
“老祖宗,老祖宗——”正準備應付幾句,不遠處突然傳來了急躁的女聲,一個丫鬟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您快去看看吧,老爺,老爺他......”
“慌什么!”一輩子把面子、身份當成命根子的賈母自覺丟了臉面,憤怒的向丫鬟吼了一句,“到底怎么回事?馬上說明白!”
“老祖宗,奴婢不敢說!”丫鬟臉色發白跪在了地上抬頭看了一眼衛家三人后,更加堅定的咬著嘴唇搖頭拒絕,“您還是去看看吧,老爺,老爺他——”
“帶路!”賈母臉色陰沉,但還是勉強維持這禮節,“侯爺見諒,進入家中多事,恐怕......”
“無妨,老夫人自去便是。”衛旭和兩個妹子對望一眼,全都露出古怪的神色,因為想起了了來時發現的情況,“不如我們也跟著看看,說不定能幫上忙。”
“如此......”賈母猶豫了片刻還是點點頭,“勞煩侯爺了,寶玉,你也過來,到時可能需要家里的男丁。”
只是,當眾人走到了賈政小書房夢坡齋時,不提已經里三層外三層圍著的賈府仆婦,光是書房里的情況,就讓人蒙圈了!
一個**的少婦縮在墻角,身上裹著一條床單瑟瑟發抖,最主要的是床下地板上躺著那位同樣沒多少衣服的老男人,或者說男尸,因為臉色已經灰白了。
“政兒!”衛旭能看出來,其他人自然也行,賈母一聲悲鳴,顧不上避諱就顫巍巍的走到賈政尸體前,一個踉蹌坐在地上,“你怎么能讓我白發人送黑發人啊——”
衛旭表情古怪,擺手示意兩個妹子離開人群,找了個角落避開。
“夫君,不對勁兒,那個女人就是傅秋芳,他和賈政的事情早已滿城風雨,可是賈政不過五十出頭,平日里又是出了名的道學先生,怎么會死于......”秦可卿不解的說道。
“那個傅秋芳有問題。”衛旭冷靜的說道,“只是現在的情況不太合適,恐怕我們身為外人,不太方便插手。”
“主人,都什么時候了,還顧得上這些?”寶珠馬上說道,“人命關天,讓賈家人知道了也好。”
“你說的對。”衛旭想想后點了點頭,因為他已經聽到了賈母帶著哭腔的呼喊,要安排人把傅秋芳拖出去打死。
“老夫人且慢!”秦可卿急忙攔住。
“侯爺連賈府內院的家事也要插手嗎?”賈母悲憤的吼道。
“老夫人,這女人有問題!”秦可卿趕緊說道。
“你是那個臭娘們兒的人!”衛旭沒搭理賈母,轉頭向一臉惶恐與不知所措的傅秋芳說道,“上次沒看出來,因為我們修為不足,現在你躲不過去了。
你是奪舍而來,只是因為某種我們不知道的秘法,又第一時間摧毀了原本的魂魄,這才讓我們沒能發現問題,但你的神魂強度以及神魂與身體的不協調是瞞不住的!”
“衛侯爺好眼力!”傅秋芳緩緩起身,隨意的將床單仍在地上,絲毫沒在乎春光乍泄,“那又如何?仙姑的目的就要實現,你們的日子不多了!”
“你說的是這個?”衛旭晃了晃通靈寶玉,卻讓傅秋芳臉色巨變,“我不太清楚為什么警幻想要弄到,但無所謂,凡是敵人想要做到的,我們就一定要讓她做不成!”
“警幻?”一直在旁邊茫然而立的賈寶玉突然抬起來頭,“可是太虛幻境的警幻仙姑?怎么,她派人來接我了?”
“寶玉,你在說什么?”聽到賈寶玉的話,賈母一下子慌了,“什么接你?接你去什么地方?”
“霽月難逢,彩云易散,心比天高,身為下賤!”賈寶玉沒答話,正好看到了過來扶著自己的丫鬟晴雯,仿佛是福至心靈般唱了出來,“風流靈巧招人怨,壽夭多因誹謗生,多情公子空牽念,哈哈哈!”
“寶玉,你胡說什么?”衛家三人全都表情古怪的互相對望,不過沒等他們說話,賈母就激動的喊出來了,“你到底在說什么?”
“世人都曉神仙好,唯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將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沒了!世人都曉神仙好,唯有金銀忘不了,終朝只恨聚無多,及到多時眼閉了——哈哈哈!”賈寶玉突然念了一段,隨即大笑著沖出了賈府!
“《好了歌》?”衛家三人全都表情古怪,但無一人說話。
“寶玉,你干什么!”賈母臉色巨變,不顧年紀就去追,速度與年齡完全不匹配,卻在沖出沒幾步的時候一頭栽倒在地,眼看著不活了。
“老祖宗!”現場一片混亂!
“走吧!”一道劍氣直接泯滅了試圖趁亂逃跑的傅秋芳,衛旭搖了搖頭,“‘一門雙國公’的賈府完了,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