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揚州附近的三個衛所中本就有一個是白蓮教的暗子，里里外外早就被他們掌控了，民亂一開始，他們差點利用這批還算精銳的人手拿下了揚州。
幸虧林大人技高一籌，利用巡鹽御史衙門的精銳鹽丁再加上徐飛手下一共上千人，仗著兵甲犀利殺退了這幫叛軍。
揚州本就富庶，各大家族因為看出了危機，也開始有錢出錢有人出人，愣是在另外兩個千戶都完蛋之后，湊出了超過六千人的城防軍。
不過，這些人的裝備不太好，為此我們這邊兩次輸送武器，否則林大人也撐不住......”毒島冴子開始介紹情況。
“等會兒，揚州城的一把手應該是知府吧？怎么會是林大人帶領？”衛旭聽著不對。
“原本的揚州知府也是鹽商那邊安排的，一直和林大人不太對付，民亂一開始就被徐飛趁亂解決了，至今沒來新的知府。
其實那些揚州世家都猜出了是徐飛動的手，因為擔心自己上去也會遇上危險，這才一致推舉林大人當了負責人。”毒島冴子忍不住笑了出來。
“這小子，倒是很會抓住時機。”衛旭輕笑一聲，完全沒拿死了一個正五品揚州知府當回事，“以上這些不是很正常嗎？哪里出了問題？”
“戰亂的時候很正常，反正外面一堆人想讓他們死，自然沒人敢搞事情，可是現在的戰事，已經不是以前了。”毒島冴子淡淡的說道。
這次江南民亂，從一開始就透著陰謀。
一方面是動靜太大但保密做的太好，就連衛旭自己的情報網也只是根據大方向判斷出問題，細節始終沒有把控住，這根本不是白蓮教的實力能夠做到的。
另一方面就是實質性戰亂與爆發時的動靜完全不對等，也就是俗語說的“雷聲大雨點小”，最突出的一點，就是到目前為止，江南各地的民亂沒有任何整合跡象。
白蓮教教主名義上是承恩侯徐海川，雖然實際上一直是皇后徐清言在操控，但民亂既然是在江南爆發，徐海川自然是“近水樓臺先得月”，趁機掌控也在情理之中。
但是，他剛剛開始下手梳理整合沒多久，就被衛旭的伏擊徹底打掉了心氣，縮在金陵城內不敢出門了，所有指令指揮全都是依靠手下人傳話。
問題是白蓮教這種玩邪教的組織，本質上就談不上什么忠誠度或者向心力，底下有的是野心家，既然核心控制沒有什么強度，那就別怪他們各自的小九九。
具體可以參考真實歷史上，歷朝歷代的“白蓮教起義”，雖然都掛著相同的名頭，實際情況卻是另一回事，不僅人員不同，互相之間也沒什么實質性聯系。
別的不說，光是名號就最少有八卦教、聞香教、天理教等好幾支，這些人雖然都掛著“白蓮教”的名頭，內部矛盾甚至比對外還大。
這半年多來，朝廷雖然始終沒能平定江南民亂，但也不是什么都沒做，周圍各省雖然沒能耐出兵協助，但清理干凈自家、堵住所有出口還是沒問題的。
結果就是在已經被壓縮到江南一省的情況下，所謂的“義軍”光是較大的都被分成了十幾支，別說是徐海川光靠“遙控”沒辦法掌握，他就是有膽量出山也沒戲。
這也是衛旭能夠如此輕松躲起來悶聲發大財的客觀背景，若是這上百萬亂民真的團結一致，就憑衛旭手里不過三萬多兵力，能狼狽逃出去那都是老天開眼。
特別是近一時期，衛旭已經基本完成各地駐軍整合的情況下，雖然他出于拖時間的考慮沒有全力平亂，但也把各地的“義軍”分割圍堵在了下面的大小縣城。
這樣一來，各大府城雖然普遍存在被圍堵的問題，但總體上隨著城外義軍缺乏穩定補給、連吃飯都是饑一頓飽一頓，戰斗力根本無從談起，給城內的壓力自然越來越有限。
有意思的是，在如此大的“民亂”之下，受損失最重的反而是下層百姓與小地主之類，各大世家受到的沖擊真心談不上大，反而是衛旭趁機動手，將他們殺了個血流成河。
這種情況下，基本上有點眼力見的都能看出來，江南民亂的平定不過是時間問題，考慮到戰后的利益分配，各家想法也就緊跟著多了起來，
“具體情況呢？”衛旭笑著搖了搖頭，緊接著問道。
“揚州目前情況有變，一直負責后勤的揚州鹽商已經不滿于做個邊緣看客，別的不說，這揚州城防軍是他們出錢養著，憑什么讓林大人說了算？
這些東西一旦起來，就只能等一方徹底落敗才能結束，林大人、徐飛和另外七家鹽商的‘蜜月期’很快結束，雙方已經爭斗了有些日子了。
甚至原本達成了結盟關系的江家、黃家也都“回歸”了正途，重新帶領揚州鹽商各種挑事，最簡單的就算在城防軍的錢糧供應上，如今也不再如最初那樣痛快。
再就是揚州城內部，鹽商為了強壓著林大人讓步，已經限制了各大商鋪的物資投放，如今揚州城內人心惶惶，再不想辦法，怕是外亂未清，內亂又起。”毒島冴子繼續介紹。
“你可別告訴我，徐飛幫著林大人重建城防軍的時候，就真的沒留點后手？那我可真的會把那小子抓回來打板子。”衛旭不屑的說道。
“他發信回來是求援的，但不是扛不住了，而是沒把握一次清理干凈。”毒島冴子也忍不住笑了出來，“畢竟他人手有限，不可能真的掌控整個揚州城防軍。
如今揚州城墻四個方向，城防軍理所當然的分為四個部分，面向我們的西、南兩個方向都是由徐飛掌控，另外兩部分則屬于鹽商。
若是動手的話，城防軍方面肯定是我們這邊戰斗力占優，畢竟基層軍官都是徐飛按照主人的標準培養的，就是只達到六七成，也不是那群外行能夠比擬。”
“夫君，要是一動手的話，城外的那些亂民肯定不會坐視，他們就是再傻也懂得趁亂攻擊的道理。”秦可卿擔心的說道。
“徐飛求援的根本原因就在這里，他有把握解決鹽商，但城防軍目前與城外只是勢均力敵，這就需要我們出手，把這些亂民拖住，城內的問題他可以自己解決。”毒島冴子說出了問題所在。
“看來，我們只能提前‘克復’揚州了。”衛旭淡淡的說道，“城外的亂民不是什么大問題，我們現在若是從揚州附近整合的話，湊出一萬多人還是沒問題的。
再加上東方手里的兩個基本沒啥損傷的騎兵千戶，全殲那十多萬亂民肯定沒戲，打崩他們并不困難，我們還有其他問題嗎？”
“揚州附近的民亂中，戰斗力最強的肯定不是包圍揚州城的亂民，而是原本白蓮教控制的那個千戶，如今已經擴充到近萬人。
這些人是白蓮教苦心經營多年的老底子，所有人用的全是軍隊制式武器，只是鎧甲數量不多，著甲率不到兩成，與我們沒得比。
想要解決揚州民亂，就必須把這支亂軍先解決掉，若是我們與亂民混戰的時候被他們抄了后路，就算是不敗也會損失慘重。”毒島冴子的情報從沒讓人失望過。
“夫君，你是不是又要走了？”秦可卿哀怨的說道，孕婦容易心事多，甚至還有得了“綜合征”的，連衛旭懷里一向迷糊的鞠川靜香此時也面露幽怨之色。
“可兒、靜香，對不起！”哪怕是心里再不舍，衛旭也不敢放任林如海那邊不管，“揚州也是我們的根基之地，林大人又是玉兒的父親，我不能坐視他們受苦。”
“旭哥哥，后勤補給可以直接走水路過去，這需要提前拿下揚州碼頭，否則物資運送無從談起，白姐姐完成這份任務并不輕松，這需要不少時間。”薛寶釵輕聲說道。
“揚州現在只是內部矛盾開始激化，距離爆發還很遠，雙方其實依舊在爭奪主導權，并未到不死不休的地步，真正想要動手的只有徐飛。
就是林大人，其實也一直在與鹽商交流談判，雙方都有所讓步，若是讓他們一直談下去，并非沒有談成的可能性。”毒島冴子輕聲說道。
“徐飛是對的，鹽商不除了，將來我們掌控江南就留下了一個毒瘤，至少我計劃中的鹽務改革無從談起，不過既然有時間，那就拖一下好了。
可兒、靜香，這些日子我會好好陪你們，半個月可好？到時候想必東方那邊也該解決問題了。”衛旭輕聲說道。
“嗯！”*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