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官帽街，趙府，就在隔了一條大街的院子里，現在已經聚集了上百號的黑衣人，個個擎刀架弩，大睜著眼睛等候命令。
“大人，不太好辦，趙全這狗賊仇家太多，平日里他也怕死，這府里最少得有超過一百的鷹爪子，實在是塊硬骨頭，太難啃了。
我們人數比他們還要少點，突襲也沒戲。”看到陳遠志過來，負責的隊官趕緊報告，“既然大人已經在這兒，卑職還沒[]恭喜大人終于報得大仇。”
“你也一樣，兄弟！”陳遠志用力拍了拍那隊官的肩膀，“趙全這狗賊忘恩負義，現在更是仇人遍地，遲早是要遭報應的，今日不成，無非就是再等等。
你是個有耐心的人，不像我總是沖動，這次我們先給他打個招呼，放幾輪火箭過去，讓趙家人好好熱鬧熱鬧，省得家里怨鬼太多顯得清冷。”
“幾輪火箭可不夠。”隊官冷冷一笑，“家父當年可是親手提拔了他，可是李遠那陰險小人找到他的時候，他毫不猶豫的背叛了。
若僅是如此，我也不會多說什么，無非就是各為其主，誰還不想往上爬嗎？可是他這狗賊竟然集合了親信百戶，把家父和另外四位千戶邀請到家中殺害！”
“海龍，劉伯父的仇一定會抱，反正我們有的是機會，再說這趙全也付出了代價，原本錦衣親軍雖然是天子親軍，但與其他各大營并無多少隔閡。
那時候劉伯父作為錦衣軍指揮使，又身為安陽侯府承爵人、大順朝一等子，與八公各家的承爵人也是平起平坐的。
如今這錦衣親軍早成了軍方各家的眼中釘肉中刺，被打壓滲透的非常嚴重，甚至各省的千戶所到底有多少靠得住，怕是趙全都不敢說。
李遠這狗賊能夠真正信任的，也就京城的四個千戶所不足五千人，再加上襄陽侯戚建輝手里的御林軍五千多人，剩下的各家可沒有他的人。
只要我們這次能夠活著出去，今天發生的事情足夠讓那狗賊威嚴掃地，王爺自然就有了更多機會，我們說不定也能再現祖上的榮光！”陳遠志惡狠狠的說道。
“大哥放心，我耐得住！李遠這狗賊當年跟著先太子爺，十多年時間里所有人都以為他一心想在將來當個實權王爺，連太子爺都對他信任有加。
我雖然不敢說和他比能力，耐心還是沒有問題的！”劉海濤冷冷的說道，“小的們，放三輪火箭讓趙府熱鬧熱鬧——你們兩個過來！
這三十幾號弩手，你們倆是最好的，我們在這里弄了這么大事，趙全那畜生肯定會出門看看，到時候就看你們的了！
記住，我也不要求什么結果，但是只要能干掉他，我們活著出去之后，我出五十兩的賞格，黃金！哪怕是命中一箭，殺不死我也給十兩！”
“大人放心，小的們明白了！”兩名弩手眼睛全亮了！
“好！”陳遠志笑著點了點頭，示意早有準備的十多個黑衣人猛地將院子大門推開，“放箭！”
“什么東西——啊！”趙府門口執勤的八個錦衣軍校尉立刻變成了刺猬，他們甚至都沒看清對手。
“很好，趙府現在已經起來了。”劉海濤放聲大笑，“換火箭，你們對面可是錦衣親軍指揮使、天子近臣趙全趙大人的府邸，一定要熱情一點！”
“嗡——”這次弩手沒用三段射，而是一起在弩箭箭頭掛號沾油棉布點燃后，三十多支火箭就飛進了趙府。
足足三輪之后，看著整個趙府已經燃起的火光，以及院墻內越來越嘈雜的人聲，所有人都知道，對面的敵人已經完成集結了！
“不用火箭了，準備三段射，等那些鷹爪子一出門就招呼過去，兩輪之后交替掩護撤退——你們兩個，別忘了劉大人剛剛的交代！”陳遠志笑著說道。
“大人放心！”兩個精英弩手對望一眼后狠狠的點頭，隨即眼睛盯著趙府大門幾乎不眨一下！
“嘎吱——”刺耳的摩擦聲中，趙府紅漆大門緩緩打開，一排端著盾牌的錦衣軍校尉列隊推進出門，幾乎與此同時，十幾支弩箭就飛了過去！
哪怕是有盾牌保護，在不到十幾步的距離上，幾乎是“貼臉輸出”的強弩還是取得了三個戰果，幾聲慘叫之后，盾牌陣有了不小的漏洞！
緊隨其后的第二排弩箭立刻讓他們付出了代價，這次帶來的慘叫聲比一開始多了很多，剛剛推進出門的校尉一下子慌亂起來！
前排的盾牌手想要后撤，后面準備近戰的人員不明就里，兩邊擠壓的結果就是原本整齊的隊形瞬間混亂，給第三排弩箭創造了更多戰果！
就這樣夾雜這慘叫的“整隊”中，足足等到黑衣殺手方面放了兩輪箭雨，錦衣軍這邊終于布好了盾陣，但已經有了將近二十的死傷！
“大膽逆賊，竟敢在天子腳下行此叛逆之事！還不現在放下武器投降，本座還能網開一面，給你們留個全尸！”盾陣稍微打開，趙全一臉正氣的露了半個身子怒吼！
“錦衣軍指揮使趙大人，這些年可是紅紅火火、四季發財，恐怕已經忘了不少老朋友了！”劉海龍大笑著吼道，“安陽侯府給你送禮來了！”
“安陽侯府？你是劉家余孽！”趙全臉色一變，“你是——”
“大人小心！”趙全身邊的親兵幾乎是拼盡全力將他上半身撞歪，一支原本飛向他胸口的弩箭錯過了目標，卻也釘在了親兵的肩膀上，帶來一聲痛哼！
但面對下方一支飛向小腹的弩箭，趙全就沒這么幸運了，他也是習武多年，根基非常扎實，剛剛只是普通壯漢的親兵撞擊，并沒能把他撞倒。
目標小腹的弩箭在趙全身子傾斜的情況下未能命中原目標，但也有效命中了他的右腎，哪怕他已經穿了內甲，強弩的力道依然刺入了大半個箭桿！
“保護大人！”剛剛成形的盾陣再次發生波動，黑衣人趁機放箭，又帶來了一片慘叫。
“走吧！”陳遠志滿意的拍了拍劉海龍肩膀，“到現在為止，我們已經動手了將近半個時辰，三大營的人無論如何也該完成調動，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便宜了這狗賊！”雖然有些不甘心，劉海龍還是點了點頭，順便拍了拍兩個精英弩手，“走吧，其余人員交替掩護，盡快撤出城外——別死了！”
榮國府，后院，隨著三大營沖進城內絞殺叛軍恢復秩序，當京城終于恢復了安靜時，東方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史湘云皺著眉頭用力推開了地下室的蓋板，第一時間跳了出來用力呼吸幾口新鮮空氣，林黛玉和其他丫鬟緊隨其后跳了出來，一個個忍不住大口呼吸。
此時的地下室中，本就只有三間房大小的空間里仍然擠著超過三十個人，地面上還有不少嘔吐物，整個地下室充滿了讓人惡心的味道。
即使是如此，所有人依然靜的出奇，沒有一個急著出去，直到史林二人已經出去足有五分鐘之后，地下室內終于恢復了人氣。
“玉兒，現在已經沒事了吧？”賈母的聲音從地下室傳來。
“放心吧老祖宗，京城已經沒事了。”抬眼看了看已經開始泛紅的朝霞，林黛玉沒好氣的回道，“快出來吧，再不出來就算沒被亂軍給殺了，也要憋死人了。”
榮國府眾人這才一個接一個的走了出來，幸好因為史林二人再加上一眾女親兵的保護，賈家人并沒受什么損失，只是看他們明顯蒼白的臉色，顯然嚇得不清。
林黛玉和史湘云對望了一眼，同時搖了搖頭，進入地下室的眾人除了賈政和賈寶玉，連一個男丁都沒有，但也就是這兩個人臉色最難看，昨天也是帶頭吐的最厲害。
“走吧，我們現在去前院，好歹洗個澡換換衣服，要不是因為你們這些人，我們說不定還能立點功勞。”史湘云沒好氣的說完，也不管賈家人憤怒的臉色轉身走人。
“玉兒，珠兒媳婦那邊......”終于，賈母想起了昨天并不是所有人都進了地下室躲避。
“放心吧，我派了四個人過去，現在想來也已經在老祖宗院子里等候了。”林黛玉笑了笑說道。
什么，趙姨娘和賈環？沒看到連賈政都沒問過一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