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龍首宮,內書房。
“是衛家那個小子動的手?”哪怕是以太上皇的心志,聽到這個消息還是嚇了一跳,“你查清楚了?”
“回太上皇,那小子沒掩飾,自己主動要求負責此事。”夏守忠同樣面露驚色,“還有,馮家派人回報,他們暴露了,這小子看出來的。
不過,他在主動要求解決這批建奴的時候,并沒有隱瞞的意思,是在所有人面前公開說的。”
“哦?看來以前小瞧他了。”太上皇露出感興趣的神色,“他手底下那些人手,你查清了嗎?”
“奴才唯一懷疑的地方,就是牛頭山,他手下一個小建奴在那里開客棧,可是牛頭山里的情況,其實并不是秘密。
奴才已經派出了人手,到山里去找一找,只是很難有什么收獲。”夏守忠不甘心的說道。
“是啊,那座山打主意的人不少,之所以一直沒人動,除了互相牽制以外,無處藏身也是很重要的原因。
人少了無用,人多了藏不住,這小子手里的人手不會太多,估計也就幾十個人,倒是他那些強弩的來歷,朕也很感興趣。
你派人好好查一查,搞清楚他在哪里私造強弩,找到了也不要急著動手,看看能不能拿下來。”太上皇最后擺了擺手說道。
“奴才明白,要不要安排人對他——”夏守忠猛地握緊了右手。
“他的實力,你在比武時安排的人應該匯報了吧?”太上皇一句話驚得夏守忠腦袋猛地頓在地上,“你手下的高手有把握?”
“奴才多嘴了!”夏守忠一巴掌抽在了自己臉上,甚至打的嘴角溢血也不敢擦,因為他只負責情報,不掌控大內高手。
“滾吧!”太上皇淡淡的說道。
“你去過衛府,對他的實力也有大致了解,若是想要拿下他,需要多少人手?”太上皇仿佛是自言自語的說道。
“回太上皇,屬下并未靠的太近,因為屬下有一種感覺,如果繼續靠上去,就一定會暴露。”原本看起來空蕩蕩的陰影中傳出聲音。
“也就是說,你沒把握?”太上皇立刻眉頭緊皺。
“屬下無能。”一個全身黑衣、面色陰冷的男子走出陰影,“而且屬下還發現,他其實最善用的并非長劍,而是長戟。
屬下親眼看他在演武場練習過,他對外一直說,練習長戟是為了打熬力氣,但是屬下根據招式模擬了對戰。
發現......發現若是與他交手,屬下恐怕很難有什么勝算。”
“天下頂尖的個人實力,埋伏在無人之處的數十具強弩,兩個一流高手奴才,怪不得他敢直接暴露。
這是他想要上來了——也好,勛貴一脈已經多年沉寂,人才更是匱乏,多他一個也能多個可用之人。”太上皇擺了擺手,轉身回了內室。
“屬下告退!”黑衣高手重新隱入暗中。
與此同時,大明宮,御書房。
“這么說,暫時已經不能動他了?”永正帝很罕見的沒有對此表示出什么暴躁,語氣平淡的問道。
“陛下,目前來說,恐怕只能如此了。”戴權明顯掌握的情報不夠,因此說話的底氣不太足,“只是看這小子的表現,應該是可以拉攏。”
“陛下,不如先試試好了。”皇后溫婉一笑說道,“一直壓下去,這些勛貴就會擰成一股繩,不如分而劃之。
他和秦家姑娘的婚期也快到了吧?那就趁機給些恩惠,試探一下她的反應,看看是否可用。還有,這次他不是參見了童子試嗎?戴權,成績如何?”
“回娘娘,雖談不上什么才子俊杰,卻也當得起秀才功名。”戴權自然不會忘了這方面情報,“已經過了兩科了。
府試本為三年兩考,今年恰好在六月份就有一次,要不要奴才安排一下,順便再提醒一遍?”
“不著急,先看看他的表現,若是真的能夠自己考上,就不要在畫蛇添足了。”皇后擺了擺手,“不要小瞧他。
你只看到了他的童子試成績一般,卻忘了一點,他并無師承,全靠自學就考出了如此水平。
若是他真能自己考出秀才功名,你安排一下,給他一共舉人功名又如何?如此人才,無論如何也不好埋沒了。”
“梓童所言甚是。”永正帝露出滿意的笑容,“多學學圣人之言、微言大義,也省得被那群蛀蟲教壞了。”
“這個衛旭的情況,陛下已經知道,想必忠勇伯府那邊也不會為他準備什么,臣妾的意思,不如給他幫個忙。
這成親也稱小登科,不如在婚禮的前一天,給他送一套狀元袍過去,就算是他的禮服了,想必他也能明白意思。”皇后繼續安排。
“也好。”永正帝滿意的點點頭,這是典型的惠而不費,“若是他真的愿意投效,許他一個出身并無不可。”
“陛下,還有那秦家姑娘。”皇后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聲說道,“她畢竟也是——臣妾這里正好還有一對上好的玉如意,不如賞賜過去,算是為她添箱,也顯得陛下廣施恩義。”
“一個女子罷了,梓潼要是覺得需要,就安排一下好了。”永正帝對秦可卿并不在意,正如他所說,女子罷了。
封建社會的女性地位不高,至少在國家大事方面,除非是特殊情況,否則女子基本沒什么影響力。
因此,永正帝也不反對在這方面顯示一下胸懷。
“就安排那位榮國府二房的姑娘過去如何?”皇后面露調侃的笑容。
“哈哈哈,梓童若為男子,就是朕也要慚愧啊!”永正帝大笑著說道。
“既如此,臣妾告退。”皇后笑著出了御書房。
“梓潼,一起去吧。”永正帝微笑著上前扶住皇后說道。
片刻之后,慈寧宮,內院小廳。
“元春,你入宮多少年了?”皇后溫和的看著眼前跪地的女官。
“回娘娘,奴婢十四歲入宮,至今已有六年多了。”賈元春把不準皇后的意思,中規中矩的老實回答。
“下個月衛家有一場婚禮,你提前一天過去,給本宮送點東西;本宮允你清早出發,太陽落山之前回宮即可。”皇后微笑著說道。
“啊?”賈元春驚喜的抬起頭,又用力的磕在地上,“奴婢多謝皇后娘娘恩典。”
一般而言,古代女子一旦入宮,想要再見家人就會比較困難,若是被皇帝收為嬪妃還好,每年好歹還允許家人探視。
若是一般宮女甚至低級宮女,往往在年齡過大被放出宮之前,十多年都見不到家中親人,比如元春就是如此。
特別是她現在還是女官身份,名義上也算是皇帝的女人,若是皇帝愿意隨時可以寵幸,這就更不可能允許他們隨意出宮了。
如今皇后允了她一天假期,算是開天的恩德;類似的還有原著中后來的大高潮“元妃省親”,闔府都說是天大的恩德,原因就在這里。
再加上這么高的待遇,同時也就意味著享受待遇的元春在永正帝心中地位很高,以至于之后賈府就進入了“鮮花著錦烈火烹油”的鼎盛階段。
怕是誰都沒想到,這一階段說是“回光返照”可能更合適一點。
“到時候見了府里的太夫人,你就給本宮帶句話。”皇后依然微笑,“就說‘想要成功就必須抓緊時間’,別忘了。”
“是——”元春面露茫然的神色,但還是老老實實的跪地接旨。
“好了,你下去吧。”皇后這才擺了擺手,示意她跪安。
“梓童,賈府雖說曾經是四王八公第一家,如今早已沒落,現在八公真正的核心,是牛家和柳家。
為何你不在他們身上花時間,反而看重徒有其名的賈家?”永正帝從屏風后走出,奇怪的問道。
“因為這兩家雖然也有齷齪,但家里總體依然穩固;偏偏賈府分了兩家,先不說寧國府,榮國府這位老太太可不是踏實的人。
只需幾個許諾,陛下擔心的很多問題就能由她來解決,既然如此,又何必遷延時日?”皇后笑著說道。
“梓童所言有理。”永正帝哈哈大笑,“如今時辰已晚,不如就此安歇吧。”
“陛下!”哪怕是夫妻多年,皇后仍然面露紅暈低下了頭。
只是此刻若有人能夠看到皇后的表情,就會恐懼的發現,她此時的眼神不帶絲毫情誼,甚至隱隱泛著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