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蘇軾橘子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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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那一日。
楊戩一家人談談笑笑地吃完午飯。
他們兄妹三人往后山去玩耍。
小楊禪賴在楊戩的懷里不肯下地。
而楊戩不過十三歲。
十三歲的孩子到底體力有限，到了半山就已氣喘吁吁。
大哥楊蛟看不過去了，說道：“喂，我說小戩，你也不能這么寵著她吧，都五歲的小姑娘了，還成天賴在哥哥懷里，真是小懶蟲啊，害不害羞？”
小楊嬋被大哥楊蛟說得撅起了嘴，鬧著非要下地不可。
楊戩本來就要抱不動了，她再這么一鬧，只好將她放下。
小楊蓮跳著蹦著自己個兒往山頂上跑去。
楊戩皺眉道：“小蓮，你慢點，前幾天下了雨，山上路滑！”
大哥楊蛟卻笑道：“加油，快點，蓮丫頭，看看咱們誰先上頂！”
小楊蓮跑得也就更歡了。
上山的路轉了個彎，一面臨著懸崖，一面是高高的石壁。
青石鋪成的路上，楊禪向前一塊一跳地向前邊玩邊走。
突然，一塊青石一松，楊禪身子一個不穩，驚叫聲中頓向崖下墜去！
楊蛟看見小妹墜崖，大驚失色，大叫著伸手去拉，卻哪里來得及。
千鈞一發之際。
楊戩從楊蛟身邊搶過，整個身子傾出了崖壁，堪堪抓住了小楊禪的肩膀。
但楊禪下墜之勢何等速疾，只帶得楊戩也向懸崖下跌去。
“二哥！”
墜落的楊嬋害怕地大叫了起來。
突然，楊戩額前正中的金痕猶散出異芒，籠罩了他了的全身。
奪目的銀芒從懸崖下迸出。
楊戩以比掉下時更疾更快的速度倒飛回來，乓地一聲正撞在石壁上，嘴角滲出血來。
但手中仍緊抓嚇得說不出話的妹妹，不讓她磕著分毫。
楊戩天生神目，繼承了瑤姬的一些微弱法力。
雖未經修練，可這般生死關頭，被激發出來了。
楊蛟被先前那一幕驚駭得面色青白。
趕忙上前扶起了楊戩與楊嬋二人。
查了半天確定無恙后，才算定下心來。
經歷了墜崖后，三人也不敢在后山玩耍了。
楊戩背著楊嬋，蹣跚著向家中走去。
剛一回家，母親瑤姬望著受傷的楊戩，臉上沒有絲毫的慈愛。
更沒有關心他的傷勢。
瑤姬滿臉怒氣，伸手便是一記耳光。
接下來，因為楊戩使用神力的緣故。
天兵天將來襲。
瑤姬被壓于桃山之下。
狂風從天而降，只掀得四下土石橫飛，風力到處，負著父子四人逃開的祥云，頓時也劇烈搖擺起來。
飄了一會，那祥云終于失了重心，向下一覆。
頓時，云頭四人慘叫著落了下去！
而楊戩與楊嬋，則僥幸活了下來。
忘情森林。
楊戩背著小楊嬋蹣跚前行。
身體雖然勞累不堪，可楊戩卻沒有表露出來。
咬著牙堅持前行。
踏踏！
日漸黃昏之時。
楊戩放眼望去，只見在月色的余光之下，這座森林彌漫著無盡的陰冷之氣。
“終于要出去了.....”
楊戩背著沉睡的楊嬋，向前走去，來到一座破落的寺廟之前。
這寺廟一片破敗，門口立著幾座破損的天王雕像。
左側立著一座石碑，上面赫然寫著三個繁體大字：“蘭若寺！”
“呼！”
楊戩輕呼一口氣。
說到底，他終究還是十三歲的孩子罷了。
一路背著楊嬋，體力早已經不支。
天色已晚，附近也只有這一座寺廟可以棲身了。
楊戩也不多想，走了進去。
房間之中一片簡陋，除卻幾個破爛的蒲團，沒有任何東西。
趁著楊嬋熟睡的片刻，楊戩顧不上身體上的傷勢與勞累。
走了出去，好好地深深呼吸了幾口氣。
他還沒有忘記要給楊嬋找好吃的。
不然，那小嬋兒醒來之后，豈會罷休。
想到此處，楊戩嘴角微微浮現了一抹笑意。
對于他來說，楊嬋就是他的一切。
比他自己的生命還要重要。
他自己受苦受累無所謂。
只要楊嬋能每天開開心心便足夠了。
所以，楊嬋就算要天上的日月，他也一定會想辦法摘下來，送給楊嬋。
月上中天，夜色如水，陰邪之氣彌漫，夜間有些寒冷，幾聲蟬鳴嘈雜。
夜晚陰邪之氣彌漫，小楊嬋睡得沉沉地，蜷縮成一團。
很容易著涼。
以前的夜里，楊戩都會檢查楊嬋睡覺是否踢被子，是否蓋得嚴實。
呼呼。
楊戩再次呼吸了幾口氣，將心中的不適抹去。
回首望去，楊嬋蜷縮成一團。
“該死！我真是粗心大意。”楊戩暗暗地罵了自己一聲，他回過身去，掂著腳走進去，生怕腳步聲沉重，吵醒了熟睡的楊嬋。
他走到身邊，將身上有些破爛的衣袍脫了下來，蓋在了楊嬋的身上。
寒意襲來，他卻置若罔聞。
眼中只有這個最愛的妹妹。
拿著破爛的衣袍，替心愛的妹妹蓋上后，楊戩緩緩地退了出去。
今夜月光格外明亮，透過門窗，影子映在墻上。
楊戩在門外溫柔地望了一眼楊嬋后，走出了蘭若寺。
“三妹，我一定會救出母親，我們一家人一定會團圓的。”
現在的他，胸中只有一腔怨憤。
楊戩抬眼望著天宇，天宇的顏色，是極濃重的黑，月色不知何時，已經隱沒了。
忽然，天穹中，劈過一道閃電，照亮了楊戩的眼睛。
那眼睛，墨一般黑的眼眸，隱隱竟有赤色，如燃燒著的烈火，熾烈悲愴，似乎要將天地燒毀，要將自己焚盡。
忽然，楊戩一口咬在自己右臂上，深深的咬下去，死死的不松口，血絲從口角滲出。
又一道閃電劃破長空。
長長的黑發，披在他的背上。
雷聲陣陣轟鳴，閃電一道緊似一道，在天幕上，如同銀蛇飛舞。
楊戩握著拳，傷臂處還在淌著血，神色之間帶出憤恨，恨意越來越濃，一下又轉為悲涼。
雷聲中。
楊戩微微低語道：“我不會放棄的……老天又如何……是我害死了父親，是我害死了大哥……縱是粉身碎骨……我也要……帶大三妹，救出母親……”
又一聲驚雷，響徹天際。
轟隆隆！
楊戩抬首，雙目如燃燒著的烈火，熾烈悲愴，仰天高叫道：“我楊戩在此立誓，縱然粉身碎骨，灰飛煙滅，也要報此血海深仇，救回母親!”
閃電映著他的臉，不見少年的稚嫩天真，卻是無比的堅定。
良久，才見他低下頭，再度失神地自言自語：“到那時，我再去見爹，還有……大哥……”
嘩啦啦！
積郁的雨水，終于傾盆而下了。
這一刻，十三歲的少年，屹立在風雨中，以己之血，指天地明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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