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正文卷
“現在,戰役到了中途,如果把桓伊派回建康,他自己應該是不會有什么意見,只是擔心荊州部內會有些聲音,指摘我過河拆橋,想要把北伐的大功勞都留給自己人。”
“所以,我思來想去,最合適的,就屬你了。”
“論武藝,你也就在寄奴之下,論謀略,你都可以數第一了,你回建康,我放心。”
要把這么一個不得人心的差事交給何無忌,作為上司,自然也該知道,高抬一句的重要性。
吹吹捧捧可不只是適用于下級對上級,反過來也是一樣的。
何無忌當然也不高興,這是肯定的,身為北府元老,這一次北伐,他已經表現的十分出色,眼看就可以在功勞簿上排前幾的。
妥妥的大功臣!
然而,現在,卻要中途退出,雖然保衛建康,確實是重中之重,總不能被敵人掏了老巢吧。
但是,面對唾手可得的功勞,面對奪回長安的誘惑,任誰都會猶豫的。
“好吧!”
“萬事包在我身上,我絕對不會讓建康城出一點差錯,不過,只我一個人回去,也是力有不逮,我想再帶一個人。”
再帶一個人?
這是,一個人回去實在是吃虧,所以想再拉上一個墊背的?
是誰?
會有這樣的榮幸?
“我想帶桓玄一起回去。”
“桓……桓玄?”
“無忌,你這是說真的?”
王謐下巴都快掉下來了,太震驚了,太驚悚了!
這又是為什么?
為什么要選桓靈寶?
“無忌,靈寶還太小了,而且,性格上也不受控,為什么要帶著他回建康。”
“他恐怕幫不上你的忙。只能拖后腿。”
找桓靈寶做幫手,這不是自取滅亡嗎?何無忌這是瘋了?
這不可能。
當他說起這個話題的時候,他的表情無比的平靜,無比的鎮定,看起來就是經過了深思熟慮才張口的。
絕對不是一時興起。
“這不用你說,我都知道。”
“就是為了讓他拖我的后腿的,這樣,他就不會拖你的后腿了。”
偉大啊!
夠哥們!
得知了何無忌的真實想法,王謐是感慨萬千,關鍵時刻,就是要看親兄弟!
王謐都沒有提出,何無忌就主動幫他解圍,想到那桓靈寶,確實是一個燙手的山芋。
放在哪里都不能讓人放心。
尤其是今后的戰役,將越來越辛苦,越來越艱難,帶著這么一個精神不受控的人物,就仿佛是一個定時炸彈。
危機似乎是隨時都有可能發生的。
老實說,就算是王謐自己,帶著桓玄都覺得心虛的很,唯恐他在哪一個環節腦門一熱就惹出事端來。
可是,何無忌現在卻說,他要幫他解決正禍害,要把他調離北伐大軍,王謐也是為這位好兄弟捏了一把汗。
我都不行,你能行嗎?
再說了,那建康城里現在究竟是個什么局勢,司馬尚之之流的實力到底如何,北府這邊還根本就摸不清底細。
何無忌貿然的就要將桓玄帶回去,也著實危險。
一旦,桓玄若是在建康城不聽指揮,甚至來個投敵的話,那么,何無忌的處境可就危險了!
“無忌,不行!”
“這萬萬不可!”
“那司馬尚之兄弟也不是等閑之輩,況且,我們對桓玄的真心還不甚了解,要是換做桓沖,我或許還能打包票,可是桓玄,萬一到了建康城,看到司馬尚之的兵鋒,桓玄反而和他們混到一起了可怎么辦?”
“你又能怎么辦?”
“太兇險了!”
這樣做,就等于是把何無忌主動放到了危險的境地之中,雖然這是他自己的意愿,但是,身為主帥,尤其是一向以愛護兄弟著稱的王謐,是絕對不會讓他這樣做的。
“要是有我跟著,可能還行。”
“你自己帶著他,我可不能準許。”
何無忌啞然失笑,稚遠這是看不起他?
還是在為他擔憂?
可是,不帶著桓玄,他又能帶著誰?
那些真正的精兵強將,何無忌還想留給王謐調遣,讓他們此刻返回建康,實在是有些不合適。
比如魏詠之,他還指望著在北伐當中建立大功呢,畢竟,前面的數次戰役,他都無緣參與。
現在可是積極的很。
相比他,何無忌個人的功勞已經累積到了一定的地步,就算是讓他參加長安大戰,老實說,他也不見得就能獲得更大的功勞。
于是,這樣看來,最經濟合理的方法,就是帶著桓玄回到建康城,防備司馬尚之。
“桓玄心性不定,若是他遭遇司馬尚之,打不過,反而投降了他,你的處境可就危急了,我不能這樣做。”
很多事情,還是點明的了的好,其實呢,很顯然,王謐一開始是不想這樣的。
但是,架不住何無忌他信念堅定。
桓玄這個人一向是不受控的,有他的親叔叔桓沖在這里看著他,多少還能有點作用。
一旦脫離了大部隊,放他回建康,他會辦出什么奇奇怪怪的事來,可就真的不一定了。
危險的很!
這可不只是為了何無忌自己,也是為了整個北府兵的基業。
如果建康城真的落到司馬家手里,那么,對于王謐來講,絕對是重大打擊。
對于軍隊的士氣來講,也是有害無益。
北府兵現在的構成也和歷史上不太相同了,歷史上的北府兵,絕大多數的兵源都是以來自北方渡河的流民。
這些人的根就在北方,他們對于打過黃河去是有執念的,于是,北伐的時間比較長,他們是無所謂的,可能北方的氣候環境還更適合他們呢!
但是,現在王謐統領的這支北府兵,流民確實也是在吸收的,而且人數不少,但是呢,軍隊當中也有許多從京口和周邊郡縣征召來的年輕人。
因為北府兵神勇異常,屢戰屢勝,以至于,在民間,年輕人參軍的熱情是很高的。
短短時間內就集結了幾萬人馬,這個人數已經非常可觀了。
這些人可都是正宗的南人,出征時間過長,他們是一定會思鄉心切的,這樣一來,對戰斗力也是個牽扯。
于是,有效的縮短戰役的進程,同時保衛建康城才是北伐的核心。
現在的北府兵們可不會允許建康有失,若是情況真的有了變化,那么兄弟們可怎么辦?
豈不是要有家不能回?
呆在這遙遠的北方,成個游蕩的孤魂野鬼?
然而,何無忌所言也很有道理,那建康城如此重要,境況如此危急,難道,就只讓他一個人回去嗎?
能放心嗎?
要知道,建康城里的將軍們,可沒有北府將領的戰斗經驗,都是些紙上談兵愛好者。
而司馬尚之等人那是抱著滿腹的仇恨,只要他們能夠逼近建康,他們就真的會拼命的!
賭上一切,拼命!
做成了,就能當皇帝,做不成,不過就是丟了性命,丟命當然不是什么好事了,但是,能當皇帝的這個誘惑力,還是很巨大的。
老實說,沒有幾個人能夠抗拒。
尤其是老司馬家的人,就更是懷揣著這樣的夢想了。
沒問題,真的沒問題!
司馬德宗那樣的小娃娃都能當皇帝,我們為什么不能?
我們年紀這么大,人也有能力,至少腦袋瓜子是正常的吧,我們為什么不能當皇帝?
帶著這樣理想來進攻建康城的司馬尚之,那絕對是抱著必勝的信念的,爆發力也是不容小覷。
只讓無忌一個人面對這樣復雜的局面,確實是有些強人所難了。
如果說有一個能夠讓王謐完全放心的人的話,那就是劉裕,只要有他在,就不必擔心司馬家的人能翻起浪花來。
可惜的是,現在的劉裕還當真就是分身乏術。
真的騰不出手來。
那還能找誰?
“好了!”
“你也別猶豫了,就讓我自己回建康吧!”
“司馬家的人會不會搞事,想怎么搞事,我們還都沒弄清楚呢,說不定,我去了也只是空等一場。”
“再說了,我家綠珠還在京口等著我,現在讓我帶兵回去,我還可以和她見一面。”
啊,說起綠珠姑娘,那還確實是多情又美麗,確實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這樣好了,你自己一個人回去,我著實是不放心,如果真的出了什么差錯,你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
“曾靖。”
“末將在。”
自從跟定了王謐,曾靖就時常伴在左右,基本上和王謐是形影不離的。很多時候,他也沒什么存在感。
但是,當你需要他的時候,他總會在合適的時間,合適的地點出現。
這就是曾靖的本事。
“現在建康城局勢危急,你也都聽到了,你跟著何將軍一道返回建康,如何?”
“這可萬萬不行。”
曾靖還沒有答復,何無忌先不同意了。
“一直以來都是曾靖在保護你,尤其現在戰場上的局勢如此兇險,他怎么能夠離開你?”
機智的曾靖,這個時候就很會辦事,他選擇閉上嘴巴,不說話。
他為什么不說話?
那就是因為,這根本就不是他能決定的事。
這件事,說起來也很是復雜,尤其是曾靖的心態,那就更是一個變幻莫測。
就在此刻,連他自己都揣摩不清。
作為軍人,此刻返回健康,那就意味著建功立業,那誰不愿意去爭取?
可是,如果在這個時候曾靖回到建康的話,一來,這和他一直以來的做人理念和定位不符。
自從跟了王謐,瑯琊王對他可算是不薄,那么他自己呢,也以跟在王謐身邊的首席護衛為目標。
而且,現在他也已經達到了這個目標。
好端端的差事,為什么要放棄它?
再說了,現在這個時候返回建康,還有一個隱含的弊端,那就是忠誠問題。
要知道,身在曾靖的這個位置,那是絕對需要對王謐的忠誠的,你要絕對效忠于他,不能有任何的私心雜念。
可是,曾靖如果此刻選擇離開,雖然是王謐主動提出來的,但這也并不代表,他心里一定是這樣想。
說不定,他也想要考驗一下曾靖是不是和他一條心,又或者是,在建立功勛的巨大誘惑,他曾靖也抵擋不住?
拋開這些個人的元素,曾靖也確實是擔心王謐,生怕他出差錯。
多重原因之下,曾靖只能選擇不說話,讓何無忌和王謐去決定自己的去留。
然而,何無忌是無法說服王謐的,自從他們相識,就一直是王謐在主導,主意也好,戰術戰略也罷,都是王謐說了算。
于是,當他說出這個話,其實就表明,他已經下定了決心,就憑著何無忌的功力,是無法讓他轉變的。
那怎么辦?
那就只能從命唄!
建康城,我曾靖,來了!
定下了這件事,王謐便不停歇的讓他們趕赴建康,根本沒讓他們磨蹭。
他們走了,瑯琊王才放心的繞到了后方的軍帳。
雖然現在雍州城已經打下來了,但是,包括王謐在內的很多將領還是沒有進入雍州城內。
一個是城中的秩序依然很混亂,為自身的安全考慮,高級將領也還是不要輕易涉險。
再者,也并沒有非要入城的必要。
城中已經有何邁他們在主持各項工作了,現在的雍州城也和之前打下來的幾座城池不同。
現在它是既不屬于姚羌,丁零的首領也都死了,他們是不可能統領雍州城的。
那么,作為晉軍來講,這一次,他們是一定要放一位重要的將領來鎮守。
人選王謐還沒想好,不過,也并不困難。
前方,肉眼可見的硬骨頭也就只剩下了長安和洛陽兩地,這一次,王謐并沒有按照以往的北伐戰略去行軍作戰。
而是繞過了更靠南邊的重鎮洛陽,從天水秦州一線直撲長安。對于歷史上的北府兵而言,當然不能使用這樣的戰術,作戰周期實在是太長了些,后勤補給跟不上,路線也不是很熟悉。
再說了,更現實的一個問題在于,歷史上的晉軍,武器裝備不行啊,完全無法和敵軍拉開代差。
既然沒有代差,那又如何速勝?
不能速勝,就更不要說什么可以攻占更多的地盤了。
歷史上能夠在常年分裂的基礎上,達成一統的朝代,很多時候也都是有自己特定的歷史條件的。
而很顯然,如果沒有王謐,如今的晉末根本就還不具備那種條件,應該說還差得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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