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嘀嗒……
鮮血滴落在寒傾顏的臉上、眼睛里，血腥的液體給予眼珠濃郁的刺激，眼前也暈染開了一抹鮮艷的血色。
她下意識眨了眨眼眸，便徹底的目不能視。其他的感觀因此變得很是敏銳，滴落在臉上的鮮血愈發清晰。
愣了半晌，寒傾顏才從嘴里道出話語，語氣低沉，卻蘊含著一絲顫抖：“來人……快來人，快把林沐心帶過來！”
親信聞言立馬推門而入，就看見男帝倒在國師懷里，她的臉上布滿了鮮血。
“大人，您沒事……”
“我說了，快去找醫師！”寒傾顏低吼道。
那兩名親信身軀一抖，趕忙去找林沐心了。
這一吼，寒傾顏也終于清醒下來，她抬手抹掉眼里的鮮血，抱著墨玖趕緊起身，就去檢查他的傷勢。結果愣了一下，墨玖的臉龐因為劇烈的痛苦顯得有些扭曲，但眉眼間竟帶著一絲笑意，仿佛自我審判完成，讓他徹底解脫了。
寒傾顏的心頭如遭重擊，但她顧不得想太多，先強行把墨玖的嘴打開，不讓鮮血逆流入喉嚨里。
察覺到國師是暴躁的狀態，兩名親信的行動也很利落，只是一會兒，林沐心就被帶了過來。
“讓開，我看看。”林沐心蹲下去，伸手捏住墨玖的臉頰，“咬舌？沒斷？那就沒什么問題。”
她從懷里取出一包藥粉，灑在墨玖的嘴巴里，伴隨著唾.液不斷往外流淌的鮮血頓時就止住了。
兩名親信看得呆住了，這傷勢雖然不致死，但還是比較嚴重的，卻被林沐心輕而易舉的治好了。
寒傾顏松了一口氣，低聲道：“多謝林神醫。”
林沐心置若罔聞，把墨玖的頭抬起來，讓他跟自己對視，卻感覺他的目光落在別處。
“他封閉了內心？”林沐心望向寒傾顏。
寒傾顏搖了搖頭，把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
“新的意識？在我看來，更像是一種新的人格。”林沐心糾正道，繼而微微蹙眉，“但他為什么要分裂出這樣一個人格自我傷害呢？他犯了什么罪嗎？”
寒傾顏頓時攥緊了雙手，神色痛苦：“沒有，他沒有犯錯，是我強行把這些罪名強加在了他頭上。”
“你有病？”林沐心顰眉道。
既然對方沒有錯，那又為什么要給他強行施加罪行，害他變成這幅模樣。
兩名親信臉色一變，就要阻止林沐心，竟敢這樣對國師大人說話，實乃大不敬！
寒傾顏卻低聲道：“是，是我的錯……”
她沒有否認，因為這是她親手做出的事實，不可能逃避。
甚至她還希望林沐心能罵的更狠一些，這樣才能讓她更加記住自己都做出了哪些傷害陛下的行為。
林沐心凝視著墨玖：“他好像看不見我，看不見我們這里的任何人，這是這個人格編織出來的只有他一個人的世界？”
“要怎么做才能讓陛下恢復正常？”寒傾顏問道。
她不敢讓墨玖一直保持這個狀態，因為他已經把自己在這個世上活著都當成了一種罪行，如果被他發現這個世界是真實的，那么他會不會真的果斷自殺？
這只是一個可能，但寒傾顏不敢賭，她也做不到再捆.綁住陛下，只能期望林沐心讓他恢復正常，哪怕是那個憎恨她的陛下也好。
林沐心沒有回答寒傾顏，而是低頭沉思著，開始思考解決的辦法。
正在這時，一道身影匆匆忙忙的進到寢宮里。
寒傾顏轉頭看去，下一刻，一個拳頭就重重落在了她的臉上。
葉如夢憤怒的揪住寒傾顏的衣領：“你這個畜生，你又對陛下做了什么？！”
看見是她，寒傾顏驟升的憤怒與震驚全都散去了，低聲道：“陛下沒事……”
“沒事？但陛下又受傷了！這就是你口中的要好好照顧陛下？”葉如夢的胸.部劇烈起伏起伏著，冷冷盯著她許久，最終還是猛地松手，放過了寒傾顏。
“陛下！”葉如夢朝著墨玖那里趕去，不顧他是不是還厭惡自己，雙手輕輕捧住他的臉龐，看著他被鮮血染紅的唇瓣，眼里滿是心疼與自責，“陛下，疼嗎？”
寒傾顏踉蹌倒退了幾步，在兩名親信的攙扶下才站穩。
她這才想起來這里還有其他人，轉頭道：“你們出去。”
而后，她想告訴葉如夢，現在的陛下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誰都看不見。
就眼睜睜看著墨玖抬起頭來，有些驚訝的看著葉如夢：“你怎么在這兒？”
陛下居然能看見葉如夢！
寒傾顏呼吸一滯，葉如夢在陛下內心就這么重要嗎？哪怕是‘死后’，都愿意讓她陪伴在他身邊。
葉如夢愣了愣，她不懂陛下現在是什么狀態，她只知道陛下又認識她了，濃郁的驚喜讓她不由得露出一絲微笑，眼眶卻紅了：“陛下……”
墨玖嘴角微微動了動，像是想笑，而后眼神驟冷：“你跟著我下來干什么？我不是說了，要讓你帶著我的那一份好好活著嗎！”
葉如夢定定看著墨玖，終于明白了眼下的情況，被他呵斥的心慌也消失了，話語輕柔如風：“陛下去哪里，奴婢就去哪里。”
墨玖咬牙有些惡狠狠的盯著她，繼而輕嘆一口氣：“算了。”
他情不自禁的露出一絲笑意，死后最親近的人還在自己身邊，沒有什么比這更幸福的了。
至少在他眼里，這就是最值得高興的事。
墨玖感受到什么，視線匯聚在某個地方。
葉如夢順著目光看去，才發現陛下是在看著她摸著他臉頰的手，嚇得趕忙松開：“是奴婢冒犯了！”
墨玖卻是在她把手抽回去的時候，伸手抓住了她。
“怕什么？”墨玖淡淡道，“我現在已經不是皇帝了，你也不再是太監，這種事情不算逾越。”
葉如夢又驚又喜，但更多的還是受寵若驚：“陛下永遠都是奴婢的陛下。”
墨玖猛地皺眉：“那朕就以皇帝的陛下命令你，不許再自稱奴婢，也不許再稱呼我為朕！”
“是，陛……”葉如夢頓住了，她叫了這么久的陛下，現在命令她不許再喊，她一時竟找不到新的稱呼。
墨玖的眼神柔和下來：“就叫我的名字吧。”
葉如夢的額頭滲出幾滴汗珠：“蘇和……”
“嗯。”墨玖輕輕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