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墨玖直接怔住了，臉上的表情僵硬在這里。
寒傾顏變了臉色，她的感情再怎么壓抑，在這段時間積攢得太多太多，終究還是流露出來了一分。
知道這一點的墨玖會怎么樣？
震驚與難以置信已經顯露出來，之后就應該是愈發濃郁的厭惡與憎恨了吧……
任誰發現自己的敵人對自己產生了感情，只怕都會覺得惡心。
然而就算這份感情被墨玖如何踐踏與厭棄，她也只能默默忍受著，因為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寒傾顏低著頭，已經做好了被墨玖嘲諷與侮辱的準備。
然而，墨玖看著她，布滿著殺意的眼里卻是閃過了一絲驚疑。
陛下？誰是陛下？那個女人已經死了！死在了他的手里！他眼睜睜看著她尸首分離！
莫非……是這個人把他錯認成了姐……那個女人？
墨玖咬著牙，寒聲道：“你的陛下已經死了！”
寒傾顏抬起頭來，眼眸顫動的看著他。
陛下是讓自己不要再這樣叫他了嗎？事到如今，他連她對他的稱呼都會感到厭惡了……
寒傾顏神情痛苦，但還是緩緩啟唇，輕聲道：“無論陛下如何，你都依然是臣的陛下。”
她不會再有一絲逾越，從此以后，墨玖就是帝，她便是臣，這本就是她們正常的關系。
墨玖看著姿態恭敬的寒傾顏，眼里疑惑更深，這個人難道聽不出他的聲音是男人嗎？還是說，這是那個女人留下的后手？但她話語的敬意卻不像虛假的。
但下一刻，墨玖就輕笑了出來，既然想不明白，那就不去想了。
“你是來殺我的嗎？”他輕笑著，眉眼彎彎。
就算真的是來殺他的又怎么樣？他已經完成了復仇，還有什么必要繼續留在這個骯臟的世界上呢？而且這個人他確實不認識，并不是曾經對他做過那些事的人之一，由她來殺了自己，還不錯。
寒傾顏看著他的笑顏，有著一瞬間的恍惚與失神，然后才理解他的話語，身軀頓時一僵。
“不……”她搖了搖頭，雙手緩緩握緊，“我永遠都不會再傷害陛下了。”聲音卻是十足的苦澀。
這個保證對現在的墨玖而言又有什么意義？因為她已經傷害過了他，就像是一個殺人兇手，難道保證了自己從此以后再不殺人，就能讓那些死去的人活過來嗎？不可能的，一些事情一旦做過，造成的影響便再也不可能抹去。
墨玖卻是再一次怔住了，‘永遠都不會再傷害’，這真的是他能夠聽到的話語嗎？
哪怕他知道這句話并不是對他說的，但他也還是感受到了前未有過的溫暖與幸福。
在黑暗之中呆的太久，哪怕只是一絲微弱的光亮，都足以讓他格外珍惜。
“你是誰？”他問道，想要知道寒傾顏的身份。
寒傾顏還有些沒有反應過來：“陛下不認識我了嗎？”
還是說，這是陛下對她的嘲諷，表示她們之間從此之后再沒有半分關系。
是了，這對現在喜歡陛下的她而言，或許才是真正的懲罰。
這就是陛下，發現她對他的感情之后，立馬就找到了她的弱點，以此反擊，讓她痛苦……
墨玖白皙的臉上有著剎那的猙獰之色，這個人是怎么回事，莫非是失憶了不成？他才不是她的陛下，而且他連她的面都沒有見過，又怎么可能會認識她？！
寒傾顏的言行舉止讓墨玖無比困惑，但他不習慣思考，如果問題太多，便會沒由來的煩躁，煩躁的想要殺人……
可想到寒傾顏方才的話語，他還是勉強克制住了自己內心的暴戾：“你這人，怎么回事？我不是你的陛下！”
寒傾顏臉色一白，再沒有一絲僥幸，看來陛下是鐵了心的要讓她們之間再沒有任何關系，連君與臣的關系都要無情剝奪。
“我明白了……”
你明白個什么！
墨玖煩躁至極之下，呼喚葉如夢：“葉如夢，滾出來！”
寒傾顏低聲回答道：“陛……葉如夢已經離開皇城了。”
“什么？”
此話一出，墨玖的臉色瞬間變了，他死死咬著自己的唇瓣，雙手猛地握緊，可即便這樣，他的身軀依舊在不受控制的顫抖著。
為什么，她為什么會離開？不是說好要永遠留在他身邊的嗎？還是說是自己殺人的模樣太瘋狂，讓她厭惡自己，所以離開了……
“不……不……”墨玖喃喃自語，整個人的情緒突然就崩潰了，眼淚奪眶而出，發出凄厲的嘶喊，“不要……不要離開我！不要拋下我……只留我一個人……”
寒傾顏還沒有反應過來這是怎么回事，身體就已經提前動了起來，來到墨玖身邊，抬手緊緊抱住了他：“陛下別哭，我不會拋下你的，不會讓你一個人的……”
懷里的人兒再度鮮活起來，身軀那樣柔軟，令人愛不釋手，但寒傾顏心里沒有一絲旖念，只有濃濃的心疼，她終于發現墨玖的情況不對了，但顧不得探究原因，只是在不斷的輕聲細語的安慰他。
在她的溫柔之下，墨玖這才逐漸止住眼淚，冷靜了下來。
但當他平靜下來之后，發現自己被寒傾顏抱在懷里，身體又開始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比方才還要更加激烈，眼里蘊含著恐懼，使出全力的推拒著寒傾顏。
寒傾顏見狀立馬松開了他：“我不碰你了！”
墨玖劇烈喘息著，像是沒有想到寒傾顏就這樣果斷的放開了他，對他的身體沒有一絲留念與渴求，又看著她眼里黯然的神色，臉上浮現出一絲愧疚：“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控制不住，只要被別人輕輕碰一下，就會這樣……”
“沒關系。”寒傾顏搖了搖頭，定定看著墨玖，終于察覺到了那奇怪的違和感。
她突然問道：“你現在多少歲？”
墨玖低聲道：“十九。”
陛下今年應該是二十五歲才對，十九歲是六年前，正好就是他殺姐弒父，然后登上皇位，成為古往今來第一位男帝的時候。
寒傾顏終于明白了眼下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