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樣？”
夜晚，沈月寒站在后院之中，抬頭仰望著這滿天璀璨的星空，隨即低下頭去，看了蹲在自己身邊的少年一眼，低聲詢問道。
墨玖抬頭看了她一眼，那雙眼睛里燦燦生輝，像是閃爍著光，映照著這片無垠的星河，小臉上直到現在還帶著燦爛的笑意，沖著沈月寒彎了彎眼眸：“嗯呢，我今天認識了好多朋友！”
一天的相處，便成了朋友？
估計是因為溫慕曦的原因，她們才會跟墨玖交流、相處吧。
沈月寒很快就想清了這點，淡淡一笑，不去點破這些：“嗯，那林曦呢？”
墨玖顰眉，認真的想了想，然后又笑了：“林師姐也很好。”
“為什么？”沈月寒問。
“因為她今天帶我去了很多地方，也是她才讓我認識了這么多的朋友。”墨玖神色認真。
對此，沈月寒不置可否，然后她望向了之前就注意到，但始終沒有問的墨玖手上一直在做的事情：“你在做什么？”
少年眨了眨眼睛：“畫畫啊。”
“畫的什么？”
“朋友。”
沈月寒眉頭微蹙：“多少？”
“全部。”
“那你要畫到什么時候去？”沈月寒的眉頭緊皺起來。
察覺到師尊好像有些不高興，墨玖小心翼翼道：“一炷香能畫好幾張呢，很快的。”
沈月寒臉色微沉，天知道林曦是不是帶墨玖去見了谷內的所有弟子，全部加起來怕是有幾百名，哪怕一炷香花十張，都得畫不知道多久。
“這張畫完了，就立馬去休息，明白嗎？”沈月寒沉聲道。
墨玖卻是望著她，快速眨巴了幾下眼睛。
師尊的不高興是因為他嗎？
師尊這是在……關心他？
突如其來的驚喜讓墨玖已經高興了一整天的心又雀躍起來，把畫板捧在懷里，迅速站了起來，輕聲道：“師尊我不畫了，我現在就去休息。”
沈月寒有些訝異的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什么會突然轉變態度，但也算是達成了她的目的，便頷首道：“嗯，去吧。”
少年快快樂樂的跳進了房間。
沈月寒凝視著他的背影，內心有著一絲微弱的異樣感。
就好像是她真正體會到墨玖單純到了何種程度，會不會在他內心里，只要是對他散發過善意的人，都算是他的朋友？
而他根本不知道，這些所謂的善意，是因為溫慕曦才得到的。
沈月寒有些明白了自己內心里的那絲異樣從而何來，她竟是在擔心墨玖發現這一切真相之后的反應。
她微微有些沉默，倒沒有否認自己的感情。
因為到了她這種程度，除了涉及到太多的事情需要遮掩真實情緒，比如關于溫慕曦……其他的一切都可隨心所欲。
她也并不覺得自己對墨玖產生了感情會如何。
畢竟，哪怕是瓶中的一株花，澆灌多了之后也會有些感情，但并不影響在有了更好的花以后，將其從瓶中抽出來丟掉的結果。
這絲感情自然不會讓她不忍對墨玖出手。
實際上這種事情就是需要對比的，哪怕她跟墨玖相處的時間再多幾年，只要作比較的對象是溫慕曦，那么被拋棄的人就注定是前者。
“單純么……這樣就好。”沈月寒輕聲自語。
此刻她也跟林曦抱了同樣的想法，既然墨玖要為溫慕曦而死，那么在此之前的這段時間，她自然要讓他不留遺憾。
雖然她覺得自己點化墨玖成人，還養了他足足兩年時間，恩情足以抵消他跟溫慕曦的因果，但她也不介意因為內心對他的這絲情感，讓他得到更多、更好的東西。
想著墨玖，自然就想到了溫慕曦，沈月寒眼里的神色真正的溫柔了下來，又蘊含著一絲擔憂，這些都是她在墨玖面前從未流露過的情緒。
她喃喃道：“不知道龍族的延緩之法能延緩多久。”
瞞天過海，偷天換日，當然不像她對林曦嘴上說說的那樣簡單。
僅是讓熟悉溫慕曦的人知道墨玖的存在又有什么用？連她們都看得出墨玖并非溫慕曦，難道天道會不知道？
這只是下下之策。
而上策……則是讓溫慕曦的靈魂進入到墨玖的身軀里，徹徹底底的取代他。
如此一來，既能逃過命中注定的一劫，也能獲得根骨更好的身體，甚至連壽命都會提高許多。
從墨玖化人到現在，他沒有吃過任何東西。
聽起來像是很不可思議，實際上這就是事實，他身為九瓣圣蓮，吸收天地靈氣生長，即便成了人，也只需要吸收靈氣就足夠了。
這也是她催促墨玖早些休息的原因，若是熬夜，可能會讓完美無瑕的靈體生出一絲雜質。
這只是可能，但沈月寒卻不愿意去賭，她想要交給溫慕曦一具完美的身軀。
其中還有著她難以言說的一分私心，如果墨玖愛她愛得深入骨髓，那么在溫慕曦進入他的身體后，會不會也被這份感情影響到，從而對她……
那是她的弟子，她本不該對他產生感情，但連她也不知道這份感情從何而來，仿佛是在不知不覺之間就誕生了出來，然后就像是一個心魔，終日纏繞在她心間，怎么也擺脫不掉。
但哪怕這份感情再洶涌，沈月寒也知道分寸，她永遠不會和溫慕曦在一起，便只要他能喜歡上她，即便是一絲微弱的喜歡，那也足矣。
兩周之后，沈月寒出現在一處漆黑的洞穴里，靈識微動，這里就驟然明亮起來。
她望著前方盤坐在地的程采宣：“反省的可差不多了？”
兩周過去，相比于之前，程采宣無疑沉穩了許多，睜開眼眸，晶亮的眸子好似蘊含著些許火焰，低聲道：“嗯。”
“師兄回來了嗎？”
閉關兩周之久，開口第二句就是詢問溫慕曦的情況？
沈月寒有些無奈，剛想告訴程采宣真相，又擔心以她的性格激動之下會整出什么幺蛾子，便道：“他閉關去了。”
“我知道了。”程采宣垂下眼眸，這段時間的不安與猜測好似在此刻成為了現實。
師尊在撒謊，師兄不可能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