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我勸殿下莫要趟這渾水(4.5K字求訂閱)
皇宮。
月華宮。
華妃正在喝綠豆蓮子羹,羹里放了不少糖,可她卻不覺得甜。
這段日子,她更是提心吊膽,睡也睡不好。
因為,她有心事。
那種熟悉節奏感又來了。
去年也是這樣,總是她一頭勁兒地幫著自家兒子選妃,選著選著兒子痛苦地“離家出走”了。
今年,不知怎么回事,皇上也是一個勁地關注這個兒子,又是逼他去當北城府尹,又是讓他出使神靈王朝,又是將他軟禁在皇城,現在又是逼他去龍下學宮學習。
兒子就一個,可不要再做傻事。
華妃這段日子也知道兒子在教坊司花天酒地,可她只盼著兒子在發泄過后,便能從低谷中走出,重新振奮起來,這是需要過程的...所以,她一直只是默默看著,沒敢去管。
可現在皇上居然下口諭了。
這不是要逼死淵兒嗎?
華妃來回走著,焦急萬分。
可她也不可能讓皇上收回口諭。
華妃徘徊了幾步,猛地停下,揚聲道:“備車!!本宮要出宮一趟!!”
兩炷香時間后。
一輛馬車緩緩停在了距離教坊司不遠的桃林邊。
桃林是學士殿那位早已云游去的大賢所栽,乃是朝花節最佳觀花景點之一。
華妃自然不可能去教坊司,那會鬧笑話。
馬車才停下,一道黑影落在車前,斗笠遮面,開領的脖頸處則隱約著一條血紅蛇頭紋身。
“曹沁見過娘娘。”
華妃道:“曹姑娘不必多禮,六殿下如何了?”
曹沁道:“六殿下醉酒狂歌,日夜廝混在教坊司桃花別院中...最近更是已經快三天三夜沒出桃花別院了。”
顯然,不知什么緣故,無論是曹沁,還是龍影大將軍都詭異地忽略了昨晚白淵的外出。
華妃聽到匯報,露出擔憂之色,她忽地問道:“桃花別院家的那姑娘是什么人?”
曹沁道:“桃花花魁息紅影,是息巖山息將軍的女兒...”
“息巖山...”華妃愣了愣,顯然想起了這么個人,好像是被人給陰的抄了家。
陰他的人是...
唔...
華妃對這些陰詭八卦的事都是門兒清,雖然這些事都沒有什么把柄,也沒什么可以翻供的地方,但她就是知道真實情況,也知道是誰干的。
她想了想頓時想起來了這似乎是靖王和宋家干的。
原因很簡單,那息巖山在“鬧事的災民難民”和“宋家”的紛爭之間,選擇了幫助前者,然后就被搞了。
宋家是江湖第一大家族,也是第一大勢力,插手黑白兩道,軍中又有百戰閣西方閣閣主,往上亦有修士勢力幫襯...
這等大勢力,也是他能挑釁的?
息巖山就屬于為了一腔心底的孤憤和正氣而獻身的典范。
他獻身也就獻身吧,這被流放后還落得一身罵名,甚至連當年“災情中官員貪污克扣皇朝下撥錢財的事兒都按在了他身上”,還有各種屎盆子全部往他身上扣。
他只有一張嘴,而搞他的人卻有萬萬千千張,他的聲音頂多傳于百米之外,而搞他的人卻能讓聲音傳于百里千里之外。
顛倒黑白,指鹿為馬,羅織構陷,生造名詞,直扣大帽,就是這么熟練,這么簡單。
他是個好人。
也是個可憐人。
華妃忽地問:“曹姑娘,六殿下有沒有和這位息姑娘睡覺?”
她擔心兒子酒后亂來,不小心在息姑娘身體里撒下皇家的血脈。
若真是如此,靖王和宋家要開心地笑死,雖說在他們看來自家兒子肯定是無法和他們打擂臺的,可若是能抓著這么一個把柄,他們還是會很開心的。
曹沁愣了愣,道:“啟稟娘娘,這事...屬下并不知曉...”
華妃道:“曹姑娘,本宮希望你下次能夠去聽一下,這樣才能確認六殿下有沒有和那個女人好。”
曹沁愕然,“娘娘,這不太好吧?若殿下真與那姑娘翻云覆雨,我在旁邊偷聽,這...這實在是于禮不合...”
華妃道:“有什么不合的?唔...曹姑娘,你過來。”
曹沁上前。
華妃小聲道:“可能的話,我希望姑娘能夠多收集一些數據。”
曹沁深吸一口氣道:“明白了...屬下會去仔細觀察,進一步確認殿下...”
華妃打斷她的話道:“不只是這樣,你還要去多看多聽,譬如那女人叫床叫了多久,有沒有真心實意地叫,一夜發生了幾次,這樣...
六殿下才十七歲,還是個孩子,自古以來多少英雄豪杰被酒色掏空了身體,本來能夠在風云匯聚之時金鱗化龍,可就是因為被酒色掏空了身體,而不行了。
身為母親,我必須要照看好六殿下這等未來的英雄豪杰,也必須去理解殿下的審美,如此我才能真正地挑選出適合他的妃子,讓殿下不至于再沉湎于這些。”
華妃覺得本質的問題還是出在去年她挑的三個妃子兒子不喜歡,但她只要在兒子曾經睡過的女人身上著手,通過大數據進行篩選,她就能準備把控兒子的喜好,從而大幅度增強下一次選妃的成功率。
畢竟鎮北王的家的那位,她還是覺得不穩。
因為她覺得鎮北王保不準哪天就突然造反了。
曹沁聽了這古怪的要求,直接陷入了無語狀態。
真不愧是老爺子的女兒。
這種感覺,就好像是回到了老爺子身邊。
雖然是很過分,甚至會讓人覺得不齒的要求,但曹沁還是咬了咬牙道:“屬下明白,今后...今后...屬下定會去做。”
華妃道:“皇上的口諭應該已經傳過去了。六殿下反應如何?”
曹沁輕聲道:“看不出來,但殿下似乎正在沐浴更衣,準備去龍下學宮了,顯然殿下現在還沒準備違逆皇上口諭。至于反應...殿下最近喝太多酒了,神情就是醉醺醺的那種...內里似乎藏著許多情緒。”
華妃花容失色:“許多情緒?”
曹沁道:“有悲傷,有憤怒,有失意,有自嘲,有豪放,有緬懷,有呆滯,有滄桑,有反正很多。”
華妃憂心忡忡,“殿下那么單純的孩子,怎么會有這么多情緒?”
車廂里忽地沉靜下來,緊接著又是一陣兒搗鼓的聲音。
沒多久,車簾掀開,一個英姿颯爽的女俠跳了下來,女俠跳下來后又轉身從車廂里取了一個戴紗斗笠,戴在頭上。
曹沁震驚地看著女俠裝扮的華妃,“娘娘...您這是?”
華妃道:“本宮隨你去龍下學宮,本宮要去見見淵兒的那位老師,本宮勸不了淵兒,只能...”
說著,她又轉身,去車廂里取了個銀票盒子出來。
淵兒可能不懂事,但她這個做娘的一定要把禮數盡到。
“曹姑娘,請帶路吧...”
“可是...娘娘...”
“本宮的身法還是可以的。”華妃頗為自得,她曾在雪夜里蟄伏在其他妃子門外偷聽八卦,然后踏雪無痕,飄然而去。
曹沁拗不過她,只能恭敬道:“是。”
隨后,青桐御車,消停地停在了約好的位置,而華妃則是隨著曹沁去往了龍下學宮。
而因為曹沁的身份,她是被允許進入學宮的,雖說她身后神秘人戴著面紗,但有曹沁擔保再加上學宮中奇人異士眾多,便也沒那么嚴。
片刻后。
華妃在曹沁的帶領下,走入了偏西方向的一個配備著演武教學處的學堂。
學堂中,小瞇眼同學天還沒亮就開始來練習武藝了,不過,早來的不止是他,還有肌肉同學。
兩人練法不同,顯然是選擇了不同的刺客方向。
小瞇眼同學看到曹沁,眸中寒光一閃,只看裝扮就明白是大佬。
他曾經達到過七品五星大成的境界,自然有點兒眼頭見識。
他準備出列去獻點殷勤。
可是他還沒動,一旁的肌肉同學已經自然而然地走了出去,充滿陽光氣息又帶著禮貌地問道:“請問您兩位是來找老師的嗎?”
小瞇眼同學暗暗握拳,可惡啊...
此處學堂雖然暫時只有三人,可他已經把每天的修行當做了“氣運之爭”,他或許就因為今天反應慢了半拍而會丟掉一樁大機緣。
見肌肉同學去了,他便不去了,而是返回,一邊繼續修行,一邊豎著耳朵偷聽著。
曹沁道:“你是玉墨老師的學生吧?”
肌肉同學禮貌道:“是的,我是***。”
曹沁也沒聽清名字,也沒什么再深究此人名字到底叫什么的打算,直接道:“那煩請通傳了朱玉墨老師...就說,華家人想見他。”
華家人?
肌肉同學神色動了動,然后更加禮貌道:“玉墨老師去學籍處,似乎是在幫她的晚輩辦理入學手續,不過...老師似乎遇到了些麻煩,已經去很久了。”
曹沁道了聲:“謝謝。”
然后她側頭看了眼華妃,華妃點點頭。
兩人迅速往學籍處而去。
還未靠近,兩人就聽到了遠遠傳來的聲音。
“龍下學宮乃是人族學武之地,豈容異族玷污?朱玉墨,你才剛入龍下學宮,便想著將這等妖孽也領入學宮么?”
“這是我親人,他不是什么妖孽,只是受過重傷以妖丹滋補,故而身形發生了變化,可他還是人,有一顆人的心。
他還小,我不放心他一個人在外,所以才帶他來學宮,隨我一起學習,或是若有其他機緣,也可以重新抉擇。
此事,我長生樓已與學宮溝通過,學宮并未拒絕,你一問便知。”
“我問過了,并無此事,學宮也不可能答應一個妖孽入宮學習,若其懷有異心,將我皇朝的功法學了去,那我可但當不起這個叛族的罪責。”
“姑姑,我不來這里了...”帶著狠氣的男童聲音傳來。
旋即,又響起一聲嗤笑:“朱玉墨,這等妖孽,我勸你莫要養著,養虎為患此四字你不知道么?最近,有不少妖孽出沒,還有的惹了儒門學子,正要被送去砍頭呢。便是此子,只要有人舉報,朝廷也定然會派人審查。”
朱玉墨冷笑一聲:“你口口聲聲說的妖孽,是我的親人。”
那人不以為意,冷冷道:“長生樓好了不起,能夠無視人和妖,也能無視龍下學宮的規矩,更無視皇朝的律法,了不起,真是好了不起。”
門外...
曹沁和華妃頓了頓腳步,稍稍隱藏。
華妃輕聲問:“這是誰?”
她理得清關系,卻不認識下面的人。
曹沁倒是可以和她互補,身為離火衛的統領,背誦人物信息及資料都是必須的功課。
她直接道:“呂匡,呂家分家人,自持才華想入儒門學士殿,卻棋差一著,所以被派來了龍下學宮擔任學籍處老師,此人平日里正常,只是不知此時為何要生此事端。”
華妃瞇眼想了想,忽問:“他說的妖孽惹了儒門學子,要被送去砍頭,是什么事?”
曹沁道:“啟稟娘娘,這事因無關殿下,我未曾深入調查。
只是聽說有一狐妖假扮良家女,糾纏一書生,那書生在學士殿及第后,被呂家人看上,便是招贅入了呂家。
然后書生則是在呂家學士幫助下,擒下了這糾纏他的狐妖,而要擇日斬妖。”
華妃冷哼一聲:“真的假的,不查查,永遠不會知道真相...不過這事關呂家大儒,那便不能查了,算那小妖倒霉。”
她眼珠轉了兩轉,道:“這呂匡的心思,本宮也大概猜到了。
如今呂家斬妖,他自是要遵循呂家政策,而欲出一出風頭,從而能夠再次獲得上升的機會。
他刁難玉墨老師,不是真正地對妖孽嫉惡如仇,而是想著把此事鬧騰起來,然后樹立他呂家剛正不阿、便是連長生樓這般強大勢力庇護的妖孽也分毫不讓,再讓人宣傳兩句,便是天下書生的榜樣。
若真能成功,他作為此事的牽頭人,自會重新受到呂家重用,說不定可以重回學士殿。”
曹沁愣了愣。
她第一次察覺了娘娘的不同。
或許...老爺子的腦子里缺失的一部分都長到娘娘腦子里去了吧?
曹沁輕聲問:“娘娘,那我們該怎么辦?”
華妃沉吟著,開始從陰詭的角度思考怎么無聲無息地搞死這個人,能借刀殺人最好,不能的話驅虎吞狼也好,或者不必搞那么大...
就在這時,遠處忽地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腳步聲越來越近。
華妃思緒被打斷,下意識地側頭看去。
只見一道熟悉的身影,正走著醉步,歪歪扭扭地從遠而來。
華妃眺望了眼,驚道:“是淵兒。”
她急忙一拉曹沁的手,就躲到了轉角的墻后。
白淵醉醺醺地走入了學籍處,看向朱玉墨,還有朱玉墨身后的屠六子。
學籍處頓時安靜下來...
白淵問:“發生什么事了?”
那呂匡隨意拱了拱手道:“六殿下最好莫要插手此事,朱玉墨以權謀私,想要帶妖孽入我龍下學宮。”
“你胡說,我不是妖孽!我不是!”六子憤怒地喊道。
呂匡道:“你是不是妖孽,天下人自有公論。”
白淵醉醺醺地拍了拍手,道:“了不起,真是了不起,什么時候皇子的老師也能被人這么欺辱了?玉墨老師的親人若是妖孽,那我又是玉墨老師的學生,是不是說我也和妖孽有牽連了?”
呂匡看了看六殿下,他一點都不害怕這位失勢的皇子,笑道:“殿下是殿下,妖孽是妖孽,自是區分開來。”
白淵道:“若是區分不開呢?”
呂匡道:“天地之間自有浩然正氣,我呂家定然除魔衛道...下官勸殿下一句,如今妖孽漸起,殿下最好莫要趟這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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