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紅影為你撫琴一曲,可好?”
“殿下?殿下?”
閨房內...
只有息紅影一人的聲音。
這位桃花花魁已然沐浴,只裹著淡紅輕紗,玉足踏在絨絨的毯子上。
此時,她只見那位六殿下正躺在自己的香榻上,身側放滿了空酒壺,空氣里氤氳著濃郁的酒氣。
她又叫了兩聲,卻還是沒人答應。
于是,她不叫了。
顯然殿下還在醉酒,而她也不想在此時奉獻自己。
此時的教坊司很是熱鬧,管竹之聲處處可聞,而她因為這位殿下的緣故算是空缺了下來,否則又要垂簾為某個權貴彈琴了。
息紅影走到窗前,推開窗。
不知為何,今晚的夜色格外陰涼。
她輕輕嘆了口氣。
次日早上。
息紅影推開了自己的閨房。
本來她已準備好了陪殿下翻云覆雨了,可殿下香噴噴地睡了一晚上,于是她便到桃花別院空缺的丫鬟廂房中去睡了。
她看著自己閨房內的情景,和昨晚離開時沒什么變化嘛...
息紅影喊道:
“殿下?您醒了嗎?”
“殿下?殿下?”
還是沒有回應。
息紅影急忙上前,一探白淵的呼吸,依然熱乎。
她這才舒了口氣,然后開始讓丫鬟準備了早餐。
片刻后,早餐盛上。
息紅影則是外出。
才藝是需要時間去維持和精進的,教坊之中不乏樂曲大家,早晨時分剛好可以交流學習。
一個半時辰后,息紅影返回了。
她發現早餐一動沒動,已然涼了...而殿下依然沒有醒來。
終于...
在臨近午間的巳時,白淵醒來。
他舒服的打了個哈欠。
十個時辰!
他睡了十個時辰,而沒有人打擾。
這氣運儲存一下子就達到了30點。
再來一波達到50點,然后就要準備準備,一口氣躺50個小時了。
“殿下,你終于醒了...”息紅影竟然有種激動的感覺,她覺得若是把昨晚的離奇經歷說出去別人都不敢信...
六殿下一擲千金,酒后入了她的閨房,然后就一直睡到大早上...
這算什么事?
既然殿下醒了,息紅影便是為他取來早準備好的衣裳,然后吩咐人熱早餐,順便讓丫鬟送了些坊中新做好的點心。
待到再返回,殿下已經沐浴更衣好了。
息紅影想和殿下說幾句話。
可白淵只是隨意扒拉了幾口,便匆匆出門了,待到出門時,才想到了什么,轉身道:“傍晚,等我。”
息紅影愣了愣,旋即微笑著點點頭,“嗯,我白天會為殿下練琴,晚上我彈給你聽。”
白淵隨意點點頭,便是外出了,他還是需要去龍下學宮打卡的。
似乎,生活模式已經開始從“白天打卡小郡主、夜晚打卡墨娘”的模式,轉變為“白天打卡墨娘、小郡主來打卡他”的方向發展了。
此時,龍下學宮。
一名英挺卻不再朝氣的少年正在修行劍法。
劍法是七星層次的白虹劍訣。
他也修至了大成。
按理說,他該開心,因為七品七星大成的境界,在二十歲的年輕還是可以期待一下未來的。
可是,他并不開心。
因為,他叫白昂,他的爺爺是曾經的太子,如今葬在城外的骸骨。
一套劍法修煉結束,他如是做出了什么決定般,從懷中取出一個由“芥子紙”制成的“信球”。
這“信球”只需輕輕一拈便可散開,散開后則能變成正常紙張大小。
這是...
已故太子留下的遺物。
也是太子在六月十七寫下后,以曾經和他用游戲般約定的手法而藏下的一封信。
那是他小時候,太子陪他玩“間諜”游戲時,太子說傳遞信息的人總會提早和旁人約定好一些特殊的行為,而“提前約定地點,作為死前藏信之處”乃是最常見的一種。
白昂在太子爺爺死后,本沒有多想,而只是抱著緬懷和回憶的心去了這個“地方”,結果他真的看到了信。
包裹信的紙張外簡簡單單的寫著的一行字:昂兒,信轉白淵,萬勿查看,萬勿聲張。
落款日期是六月十七,還加蓋了太子的印章,可證其真。
白昂取了這信后,緊張無比,因為那兩個“萬勿”顯得無比刺眼,他一直悄悄藏到現在,等待著合適的時機以交給那位六爺爺。
他預感此信中或許藏了極大的隱秘,太子爺爺正是要把這隱秘告訴六爺爺,所以才會在死前一天提前寫好。
雖說白昂完全不知道其中的深意,但他感到了一種莫名的詭異的危險。
否則,太子何不直接入宮,把信息全部稟報皇上?
很自然,白昂做出了“太子爺爺失去人身自由”的常規推斷,這就更讓他費解了。
雖然費解,但白昂卻感受到了這其中的恐怖,所以決定遵從爺爺的遺囑,小心行事。
隨后,白昂終于等到那位六爺爺回了皇都。
他曾經想過去傳信,可是...他發現這是一件極難極難的事。
他是太子的孫子,白淵則是受了太子案牽連的人,可以說兩人只要一靠近就會引起極大的注意,他的信勢必難以轉交。
而那位六爺爺所住之處更是“教室區”的“獨立宿舍”,他若是去了,更是容易被察覺。
可,白昂知道,這信他必須盡快遞出去,否則很可能誤事。
于是,他默默地看著六爺爺的行蹤,在知道六爺爺去了教坊后,他心底頓時有了個想法:今晚去教坊花天酒地,若是能和六爺爺邂逅,那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信轉交了。
七月六日,午間。
白淵找到了墨娘老師。
這位準老師還在籌備學堂選址和學生的雙向選擇,顯然忙得很,對于弟子去了教坊她也不聞不問,至于白淵的那三首詩她雖然覺得不錯,可也絕對不會去稱贊。
總之,白淵這位六皇子休想提升她哪怕1點的好感度。
墨娘的一言一行都簡單直白地表明了雙方的關系:掛了師徒關系的陌生人。
但其實,白淵找她也沒別的意思,就是單純的打卡,表明...“今天他來過學宮”了。
隨后,小郡主幾乎是卡著時間點出現。
兩人聊了聊,白淵發現今天的小郡主并沒有帶來什么“支線任務”,反倒是帶來了一瓶子“解酒丹”,說是若是喝酒喝多了吃上一粒,會舒服很多。
小郡主給完“解酒丹”,又拉著他,不經意地問:“昨晚有沒有和息紅影睡?”
白淵道:“酒喝那么多,迷迷糊糊的,誰知道睡了沒有。”
小郡主突然不說話了。
氣氛不僅冷清,而且莫名地很僵。
明明是不經意,可是在得到答案后,卻又顯得格外嚴肅。
突然,小郡主杏眼波光流轉,柔聲道:“你肯定睡了吧?紅影姑娘若是一心誘惑一個男人,肯定會拿下,你睡了就承認吧,這本就是我讓你去的,我只是了解一下進度而已呀。”
白淵坦白道:“沒睡...我喝多了,她來了一下就走了。”
氣氛頓時又沉默了。
小郡主眼中的波光消失了,她再度不說話了。
可不知為何,白淵卻覺得這次的氣氛好像沒有剛剛那么僵。
小郡主似乎在聽到他還沒有和息紅影睡覺的消息后,有些...開心?
該死,這女人究竟在想什么?
但很快...
小郡主惡狠狠道:“沒睡的話,就抓緊睡了吧,若是這都不睡,怎么能算是流連花叢呢?你是想任務失敗嗎?!”
白淵瞇了瞇眼。
真是個惡毒且喜怒無常的女人。
他淡淡道:“知道了,我會完成任務的。”
小郡主冷冷道:“希望你說到做到,不要忘記自己的身份。”
白淵和小郡主分開后,則是打算去拜訪下同在皇城之中的長生侯府。
他想見見諸葛先生,也想見見無情這位盟友。
但稍稍想了想,他又打消了這個計劃。
在明面上,他現在和長生侯府的關系經歷了“太子案”后并不好。
不僅不好,甚至該是敵人。
若是他貿然前去,諸葛先生依然對他很好,那很可能引來許多懷疑,從而帶來大問題。
這么轉了一圈兒,白淵發現自己只剩兩條路了:
一,去皇宮拜見母妃。
二,回教坊。
一的話實在沒必要,母妃顯然是已經知道他的所作所為了,但卻不敢攔他,生怕他再做傻事。
而此時,他若去了皇宮,也毫無意義。
“那么,只能回教坊了。”
教坊之中。
白淵象征性地灌了一壇美酒,然后仰頭就躺在了息紅影的床上。
息紅影今天也沒去沐浴,也沒撫琴,只是幽幽地盯著“只想睡覺”的殿下...
白淵似在睡夢里,迷迷糊糊道:“紅影...今晚,別走。”
息紅影這才舒了口氣,然后莫名地心跳加快了起來,雙頰浮上一抹嬌羞的紅霞。
她深深看了一眼床榻上的男子,皮相不錯,還有才華和身份...能夠委身于這樣的六殿下,已經很好了。
畢竟,她已不再是過去息將軍家的大小姐了。
兩個時辰后。
桃花別院的主臥里多了一張地鋪...
息紅影無語地躺在地鋪上。
殿下說他喜歡主動,讓她打了地鋪等他...
然后,這一等就是一個半時辰。
息紅影試探著喊:“殿下?殿下?”
然后,她聽到了鼾聲。
息紅影忽地冷聲道:“若是殿下不喜歡我,又何必如何戲弄紅影?”
白淵也是無奈,他若是此時和這美人交合了,這美人跟了他,今后他若是逃亡時,必然要把她帶上,否則等待她的只有死路一條。
可是,尋常人若是停在那棺材車中,也很快會因感染鬼氣而大病一場,繼而死去。
他是沒有辦法負責的。
若他真是個逍遙自在的皇子,那肯定就下手了。
但現在,他下手,只能害了這姑娘。
然而,現在的問題很現實,他必須動手了,若是再不動,不僅息紅影這邊交代不過去,小郡主那兒也交代不過去,而天人組織也會覺得他有問題。
白淵緩緩睜開了眼。
兩人四目相對。
幽暗和寂靜里,出現在息紅影視線里的是一雙神秘莫測的瞳孔。
那瞳孔如籠霧氣,看不真切,似鏡中鮮花水中明月,又好似卷動著所有光芒的漩渦。
息紅影的眸子隨著那旋轉的光芒微微旋轉,越陷越深,越陷越深。
這位桃花花魁稍稍扶了扶額頭,然后帶著稍顯迷惑的神色看向面前的男人...
慢慢的,她的神色之中的迷惑逐漸淡化,而呈現出一種恍然的感覺。
當然,在她眼前,白淵再不是白淵,而變成了另一個人。
白淵也不知道是什么存在。
不過無所謂,他用了這真.幻夢之瞳后,第二天息紅影會遺忘期間發生的事情、并且不會生出任何疑心,而是會根據環境而進行腦補。
白淵準備讓她衣衫不整,再加一些酒,如此就可說明了。
除此之外,白淵真沒想做什么。
他感受著后院深潭里的兇無忌,便準備草草進行一波謎語人環節,然后就開始參悟。
然而...
息紅影的神色卻變得有些古怪起來。
“您...您是...”
白淵熟練道:“不錯,是我。”
息紅影立刻從地鋪上站起,半跪在地,輕聲道:“參見圣使。”
白淵:??????
什么圣使?
這是否是無心插柳柳成蔭?挖掘出了一些未知的秘密?
他直接動用了謎語人環節的萬能套話公式:“說說吧。”
息紅影道:“六皇子一切正常,沒有任何古怪之處,只不過卻不知為何...遲遲不肯要了我的身子。”
白淵愣了下。
息紅影在對人匯報他的信息?
他淡淡道:“繼續。”
息紅影恭敬道:“桃花別院之中,沒有人和六殿下接觸,請圣使放心,至于安雪,她并不知道我的這層身份,也不知道我接近她和她成為閨蜜,為的就是可能在未來的某一天接觸到六殿下。”
白淵雙眼微微瞇了起來,這一波是連閨蜜也瞞了。
那么,息紅影是否也是天人組織的人?
不對...
若是天人組織的人,完全沒有理由去對安雪隱瞞。
而且,息紅影的說話方式也很古怪,并不像天人組織的立場。
那,這一波究竟是???
此時。
白昂在教坊司里一邊故作花天酒地,一邊捏著太子遺書焦急的等待著,可是卻遲遲尋不到那位六爺爺。
而,就在這時,他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從門外走來。
那身影對他露出親切的笑容。
“白公子,不想今日有雅興前來教坊司。”
白昂壓下莫名狂跳的心臟,故作從容地笑道:“見過羽衣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