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瞎子什么情況？？”
“憑他那弱不禁風的身體也能跑十幾圈？”
“太夸張了吧……”
校場邊上，一營其他幾名新人上氣不接下氣，停在旁邊目瞪口呆看著場中那還在堅持的身影。
步履蹣跚，渾身大汗，臉色蒼白如紙，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倒下。
荒域的淬體之法，簡單又粗暴。
先套著枷鎖跑，往死里跑。
反正墮者都是可消耗資源，不用注重根基。
身體素質和意志力先拉起來，墮化詭異走一波。
即便如此，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堅持下來的。
一個“瞎子”“普通人”，身上套著沉重枷鎖，到現在跑了接近二十圈。
同時期入營的墮者們最多的才只十五圈，對比下來可見差距。
“異化者們實力進展迅速，身體強度以及意志力都在飛速提高。再有一個多月時間，第一批異化者就可嘗試轉化為詭異了。”
“這批人中沒有太值得留意的人，都是可以棄掉的垃圾。”
“資源充足，詭異化后，有望培養成為荒澤之下。”
荒澤，對標分神。
荒澤之下，即為元嬰巔峰。
從零修煉成為分神，哪怕天資極其驚艷之輩都需耗費數百年時間。
而今短短幾月就可以做到……
無非耗費一些物資，事后可能存在失控風險，但相比于收獲，簡直不值一提。
邊上，庫爾班力靜靜站著。
副官一一匯報進展，最后將目光定格在周宸身上。
“入營第一天我以為這瞎子堅持不了三天，沒想到七天過去，他反而進展迅猛。”
“身體素質一般，意志力極強。”
庫爾班力眼中閃過一絲驚詫，“這小子跑多少圈了？”
“這是第十八圈。”副官答道。
“七天時間，從一個普通小子，到一口氣跑十八圈？”
這意志力何止很強，完全是超乎常人！
況且，單有意志力不夠，身體素質差太多，同樣不行。
“異化出血氣方向，這運氣，實在令人艷羨。”
“怎奈是個盲人……繼續觀察吧，如果有其他過人之處，或許能認真培養。”
“是。”副官點頭，目送對方離開。
跑道上，周宸上氣不接下氣，張著嘴，沉重呼吸著。
腳步越來越慢，甚至比不上小孩走路速度。
慢慢向前磨，終于完成了第十八圈。
而外表看起來氣喘吁吁的周宸，此時大腦正百無聊賴的思考著問題。
“邪氣污染下，墮化部位不再完全屬于本人。”
“不加以控制的話，手臂甚至會誕生出‘本能意識’。”
“比如遇到害怕事物，墮者假如想抬起手臂撞上去，手臂卻可以本能的抵抗住，就是不靠近。”
“那些沒撐過污染階段，最后身軀完全墮化的人，要么是先前身體素質太差，要么是精神意志不夠強大，反被詭手控制。”
“現在這種耗盡體力的淬體方式，目的在于讓人精疲力盡，給詭手可趁之機，讓它得到機會侵襲身體，打下詭異化基礎……”
簡單來說。
詭手者，如果沒有特殊方法，僅用最普通的鍛煉方式，反而會加快自身墮化進度。
噗通！
正想著，在他前面的墮者毫無征兆的倒地，胸膛上下起伏，證明還有一口氣。
心眼注視下，對方的詭手散發邪氣，侵染經絡與血肉。
肉眼可見的肌肉在產生抽搐，顫動。
如這般倒下的墮者有很多，剛剛摔下去，立刻就有人上前將之拉到旁邊。
“我差不多該暈了……再多就太引人注目了。”
念及于此，周宸不再偽裝，噗通一聲，摔在地上。
順便睡了個覺。
再醒來，人已經躺在宿舍硬床板上。
窸窸窣窣的聲音傳入耳中，周宸神色微動，從床上起身，并未急著開口。
嘩啦，翻動書頁。
不大的屋子，擺滿四張上下位的床鋪。
像極了軍訓時的宿舍。
只是更加艱苦，更加壓抑。
漆黑環境中，沒有太多光亮。
“如果天空是黑暗的，那就摸黑生存；”
“如果發出聲音是危險的，那就保持沉默；”
“如果自覺無力發光的，那就蜷伏于墻角。”
沒有椅子，沒有桌子。
書本捧在手上，七名男子圍擠在一起。
邊上有窗戶，拉開簾，卻只能看到光禿禿的墻壁。
這窗子修建的就多余。
房間內僅有一點微弱光源。
那是一個詭手少年，手臂異化能夠散發出蒙蒙光亮。
借著這一絲光亮，大家聚在一起，翻看本子上的內容。
一人默念出聲，剩下幾人屏住呼吸。
“但不要習慣了黑暗就為黑暗辯護；不要為自己的茍且而得意；不要嘲諷那些比自己更勇敢熱情的人們。”
“我們可以卑微如塵土，不可扭曲如蛆蟲。”
嘩啦——
翻過最后一頁，結束。
“這這這，寫的他娘太好了。”
有人忍不住攥拳驚呼。
“就好像……抓住了什么東西。”
“這真是那周宸所著？他們仙人不都是一個貨色嗎。”
有人把視線投到角落里，“周兄你醒了，你讀過這本書嗎？”
“獲得此書時我還未失明，雖患有眼疾，卻要每日捧卷于燈下細細品讀。”
“初讀時知只覺心緒激蕩，愿化身微光，驅散一方黑暗。”
“然人力猶有盡時，終難事事如愿。”
“此番三府淪陷，外敵入侵，山河動蕩。”
“我身份低微，入小姐府中成為下人，輾轉來到廬城軍營。”
“蠻子殺同胞時，我不敢發聲；有人向我求救時，我猶豫不決。”
“讀了很多書，自以為懂得很多道理。”
“其實，我亦在為黑暗者辯護，我亦為茍活而得意。”
“現在才明白，知行而合一，到底是多么難的一件事。”
“回想起來，時常有不甘，難以釋懷。”
簡單回答，只需“讀過”“沒讀過”。
他們沒想到周宸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紛紛怔住。
每一字像是在自述，又像是概括了在場每一個人。
“我……”
一名少年感覺喉嚨有些干涸，剛想說些什么。
“快上床，有人來了。”周宸率先開口。
眾人似受驚的兔子連忙跑回床上。
緊接著大門轟隆一響，被人粗暴踹開。
“來，誰大晚上的還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