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著巡查官們的目光，王冉率先穿過城門洞口。
“老王，來倆包子。”
“好嘞。”
“聽說你家小子最近沒少被私塾先生夸啊。”
“他呀，性情頑劣，可算知道用功了。”
兩名食客互相對話，嘮著家長里短。
蒸籠旁的大叔伸出手，掀開籠子，直接抓了進去，然后將熱氣騰騰的包子用荷葉包住放在桌上。
“您的包子，記的慢點吃。”
大叔提醒道。
食客面帶笑容，伸出手抓住包子，直接塞進嘴中。
嚼吧嚼吧，咕咚。
腦袋一暈，撞在桌子上。
“哎哎，別這么著急，都說了要細嚼慢咽。”
嘭嘭嘭！
老王拍打著食客后背，一聲聲悶響，食客臉色漸漸恢復正常。
“老爺爺，你賣的這個紙人好好看，怎么做的？”
“這可是我的獨門手藝，喜歡的話，買點回去，燒給你的爹娘。”
“你怎么知道我爹娘還活著？”
“不活著誰來買這玩意兒。”
另一旁，路邊小攤，一名七八歲的孩童扎著兩小辮，臉頰涂上厚厚一層腮紅，說話時蹲在攤前，搖頭晃腦。
頭上的兩綹小辮也隨他的動作不斷上下搖晃。
臨著黃昏，街上還有許多行人，陸續從眼前走過，一切和諧，有序。
“冉哥，都齊了，咱們向前走？”
有弟子出聲。
王冉下意識點點頭，然后邁開步子：“走。”
一行百人，分在道路兩側，街道上熙熙攘攘，弟子們這瞧瞧，那瞅瞅，頗感新鮮。
“蒼公子……”蘇源瞳孔收縮，沉溺于這片景象不知多久，猛然間回神，背上出了一層冷汗。
蒼無江神情嚴肅，沒有說話。
帶著蘇源離開隊伍，向城門走去。
“二位，天色已晚，城門封閉，要出去，明日再說吧。”巡查官立刻將他們攔下。
“我有要事需出城。”蒼無江冷聲道。
“嗯？”
一瞬間，城門口寒光閃動，十幾把鐵劍拔了出來。
隊伍停下，路人也聽下，所有目光聚焦過來。
“蒼兄，可是有什么事？”王冉小跑到跟前，疑惑問道。
蒼無江沒回他，直視巡查官雙眼。
一秒……兩秒。
他轉過身，臉色不變，“無事，走吧，找住處。”
“噢噢好。”王冉點頭。
隊伍繼續前行。
小胖穿著特制的大號袍服，落后王冉幾個身位。
一雙綠豆般的小眼睛看來看去。
有新奇，有疑惑。
微微張嘴，表情實在難以形容。
“瞧一瞧，看一看。上好木頭制成的床榻，這一副可不少費工夫！”
路旁小商鋪吸引了劉玉強的注意。
一名看起來五六十歲的老大爺笑呵呵站在店鋪門口吆喝著。
很快有人駐足向屋內投去目光。
“嗬，這床板，弄得真漂亮啊。”
“板正，規范，好手藝！”
眾人贊嘆不已。
劉玉強踮起腳尖，試圖看的更清楚些。
他也的確做到了——
一款漆黑的細長物體，他不知道該怎么形容這個東西。
大概就是……一個長方體，頭與尾削圓了些。
看著好眼熟，就是想不起來這東西是什么。
“這床板睡起來肯定舒服。”
“是啊，你看它顏色，這么純正的黑，不好弄了。”
“里面也很寬敞，足夠一個人側睡，仰睡。”
“喂老張頭，幾天沒見，你這手藝越來越精湛了。”
聽大家交談，這個東西叫床板？
小胖眼中有些迷茫，幾秒鐘后，他點點頭。
對，想起來了。
是叫床板。
“各位，看看這床板蓋，重量合適，向前一推就能合上，向后一抽就能出來……”
老張頭向大家進行示范。
一抽，床板蓋就出來了。
向前一推，床板蓋又回去了。
“嚴絲合縫，嚴絲合縫！”
“晚上睡覺的時候肯定不會透光，能睡個好覺了。”
抽，推。
抽，推。
圍觀者不時鼓掌叫好。
“噢……這叫床板。”
劉玉強點點頭，記了下來。
隊伍前進速度并不快，弟子們紛紛被慶陽城淳樸的民風所吸引，不時放慢腳步感受著如沐春風的氛圍。
走著，大家注意力被道路中央表演雜戲的漢子所吸引。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道路旁側點上燈籠。
有紅色，有白色。
散發微光，照在臉龐上。
“表演雜技呢？”
“哇，那是真刀子嗎？”
“怎么可能，聽說這種戲法的刀子都是假刀。”
圍觀群眾好奇討論著
中心，兩名赤膊壯漢手持長刀，向四周示意。
剛擺好攤，人還不多。
劉玉強投去目光。
漢子大概一米八大個，肌肉一塊一塊，十分精悍。
許多少婦看的面帶羞紅，難以自已。
“諸位，我們兄弟二人本是元東域人，十六歲時遠走家鄉，在外漂泊賣藝，如今二十六歲，來到這慶陽城中。”
“勞煩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
“我們兄弟二人行走江湖，靠的就就是這一身本領，望觀眾老爺們賞口飯吃！”
說罷，二人相對而站，沉吸一口氣，然后向上一拋！
兩枚果子登時分為四瓣！
“各位，這是真刀。”
漢子舉起手，刀片閃爍著寒芒，絕對是開了鋒，細細磨過。
“看好！”
二人眼睛瞪大，身體后仰，嘴巴張開一個夸張弧度。
立起長刀，下降，再下降。
臥槽這年輕人。
小胖和其他人一樣駐足，目瞪口呆。
那么四指老寬的刀身，就吃進去了？
還在下降，喉嚨，氣管，下行……
兩名漢子身體簌簌，眼睛瞪圓，小心翼翼控制著速度。
額頭冒起層層汗水，卻始終沒有停下。
片刻，便只剩下刀柄留在喉嚨外。
“嗬……嗬……”
這對兄弟倆的力道，體力，身體控制能力，都是極大考驗。
“嗬！”
看著像是老大的漢子弓著身子，來到眾人面前，輕輕仰起脖子，方便大家看清楚。
弟弟則帶頭鼓起掌。
啪啪啪！
眾人看的大氣都不敢喘，被這一牽頭，紛紛鼓起掌來。
“好！真好！”
“這吞刀功不是一般人能表演的！”
“好活，當賞！”
大哥動作情況幾分，一聽有賞錢，眼角多出幾分笑意。
轉過一圈，就在他即將回去的時候，一個身影忽然沖出！
重重一拍！
刀柄沒了進去！
“你……”
老大表情一下子僵硬，喉嚨處卡住。
噗通一聲，重重摔在了地上。
“哥！”
老二連忙抽出長刀，腦瓜子瞬間嗡鳴。
“哥！！！”
他搖晃著老大身軀。
“你干什么！！”他抬起頭，露出殺人一般的目光。
“咳咳……我想看看刀是真的還是假的。好吧，是真的，我要回家了。”男子有些慌張道。
“賠命！”
“不準走，給這小伙子賠命！”
眾人圍成人墻，堵住他的去路。
“喂喂，你們要干什么……”男子支支吾吾。
“一命換一命，不許走！”
“對！”
群情激憤，男子反而忽然鎮定下來。
拿腳一踢，沒了聲息的老大身體一個顫抖，徑直從地上起身，口中吐出一柄沾染紅色的長刀。
三人齊齊一笑，向四周拜去，“感謝各位老爺觀看。”
人群一靜，繼而猛烈鼓起掌來。
“好活！當賞！”
“賞！賞好多！”
看著漫天飛舞的黃色紙錢，弟子們有些恍惚。
劉玉強，王冉，以及其他人不禁也露出笑容。
“慶陽城，真是和諧友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