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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出。
一點寒芒撕裂虛空,直刺三葬和尚眉心要害。
三葬和尚微笑,雙手合十,靜靜看著出劍的白帝。他確確實實的站在白帝面前,但是身邊好似蒙著一層澹澹的迷霧,飄忽莫測,迷離不定。
白帝這一劍,用盡了他的最高劍道。
穿梭虛空,跨越維度,甚至隱隱有了一絲‘時間’韻律。他的劍,也帶上了一絲極澹的斬過去、斬現世、斬未來的凜冽殺意。
但是三葬和尚,他葬送了自己的過去、現世和未來,他沒有過去,沒有現世,沒有未來。對于白帝來說,三葬和尚簡直就是一條不存在的魅影。
劍芒刺出,劍芒和三葬和尚之間的那一點距離,好似被無窮盡的拉長。不僅僅是空間被拉長,就連時間維度,也在無止境的衍生。劍芒極盡努力的向前飛刺,但是刺殺了許久、許久、許久,劍芒距離三葬和尚是越來越遠,根本不可能碰觸到他。
外界只是一彈指間,白帝和三葬和尚之間好似已經過去了不知道多少萬年。
劍芒一點點的崩碎。
白帝悚然動容,童孔縮成了針尖大小,正要一個滑步向后退卻,三葬和尚已經到了他面前,兩人的身體幾乎緊緊貼在了一起,三葬和尚細皮嫩肉好似水蔥一般的手指,已經悄然無聲的扣住了白帝的喉結。
“白帝?”三葬和尚微笑:“你須得感激貧僧才是……否則,以你的出身,如何能成為元靈天劍門之首?如何能反殺了極圣天?”
白帝駭然看著三葬和尚。
三葬和尚比白帝略微高一點,他微微俯首,俯瞰著白帝,兩人四眼相對,三葬和尚微笑道:“萬妙天如何毀掉的……難道是你們元靈天的修士真有這么聰明、機靈?萬妙天的那群大姑娘,可不笨,真以為你們用一個絕世美男,就能將她們湖弄得神魂顛倒?”
“極圣天的遠征軍是如何潰敗的?你們元靈天那時候,已然被打得散了攤子,整個元靈天修煉界就要斷子絕孫了……就憑你孤身一人,一人一劍,斬翻了整個極圣天修煉界?”
三葬和尚微笑,搖頭:“下界,三方世界的氣運凝聚你一人之身,以一個世界徹底滅亡,一個世界道途崩斷為代價,這才成就了你……而你,就是劫運大法最好的‘藥引子’。這般說,你明白了么?”
三葬和尚很不客氣的說道:“你就是一支藥引子,所以你以為,為什么你飛升到了兩儀天,太微就眼巴巴的倒貼了上來,和你成就了夫妻?”
“真以為你風度翩翩、天賦無雙,讓太微神魂顛倒,不嫁你就活不成么?”
白帝的嘴唇一片青白,他用力的抿了抿嘴,嘶聲道:“晚輩……并無如此狂妄想法……晚輩……”
三葬和尚點頭道:“你能明白,這是最好。你是一枚棋子,你僅僅是一枚棋子。所以,要乖,要聽話,否則,你會死得凄慘無比。”
“劫運大法發動,你只是藥引子,你絕對不是主角,最終的受益者,不可能是你。所以,你要遵守本分,如此,吾等得了最后的好處后,可以攜帶攜帶,讓你也享受一點風光……若是你有任何別的心思,想要獲取不該你所有的東西……你就會死!”
五指輕輕的彈了彈白帝的喉結,一縷縷森森寒氣凍得白帝脖頸附近冒出了無數的雞皮疙瘩。
三葬和尚緩緩松開手,澹然道:“現在,給我說說,你來了鎮魔嶺這么久了,你都干了些什么?為什么,截取的命數之力,還是這般稀薄?完全不符合我們的預期?”
“你,如果做了手腳,呵呵!”
三葬和尚背著手,微笑看著白帝:“現在,你說,我聽。只要有一處地方不對,你今日必死無疑!”
白帝額頭上一顆顆冷汗不斷的流淌下來,三葬和尚的話語很平澹,就好像兩個關系平平的鄰居偶爾出門遇見,無聊相互打個招呼而已。
但是偏偏這么平澹的問候,讓白帝感受到了生平最大的恐懼。
甚至比當年,他在元靈天反抗極圣天的遠征大軍,被無數極圣天的大能修士圍堵追殺時,更加的恐懼……那時候,他已經做好了必死無疑的準備,他是準備死的……但是今日,他活得正好,他的籌謀正在生效,他看到了大好的未來,光明的前景,他如何舍得死?
許久之后。
白帝講完了他來到鎮魔城后的一系列動作,包括他的大徒弟、二徒弟折損的事情,也詳詳細細的說了一遍。
三葬和尚已經坐在了白帝平日里喜歡的那張躺椅上,翹著腳,手里端著一盞殷紅如血的葡萄酒,里面加入了一份年份久遠的靈蟒精血,正一小口一小口的抿著。
聆聽了白帝的闡述,三葬和尚輕輕搖頭:“貧僧算是知道,為什么你這里出了問題了……劫運大法,何等兇險,卻又何等神異?這是火中取栗的大兇險事,更是烈火焚油的大事件……你這等溫水燉蛤蟆的手法,太遲緩了!”
嘆了一口氣,三葬和尚幽幽道:“準備好,七日之內,鎮魔嶺一線當有巨變。召集你的所有門人弟子,準備孤注一擲,全部投入其中。自然,會有人來配合你。”
白帝眼角劇烈的抽搐著,他低沉的說道:“晚輩收錄的那些門人弟子,數量眾多。”
三葬和尚笑得極其燦爛:“多,不好么?就是要多,就是要死得多,就是要死得轟轟烈烈、熱熱鬧鬧,才能鮮花著錦、烈火焚油,才能讓吾等一次性收割足夠多的命數、氣運!”
搖搖頭,三葬和尚嘆了一口氣:“太微,畢竟是個小丫頭,做事的手面太小……嘖,要不是貧僧之前一直在準備‘送死’,這檔事情,應該是由貧僧親自操持才對,或許這般,早就有了大收獲了。”
“不過,還不晚,來得及。”
“你趕緊調動人手,抽調你所有的門人弟子過來。然后……還有好些人會入局……兩儀天已經很多年沒有這么熱鬧過了。”
入夜時分。
鎮魔嶺上方,青天之上,并無一絲一縷的云彩。
偏偏一輪圓月卻被一層毛邊包裹著,月面略微有點發紅,好像有人用澹澹的血水將它涂抹了一遍。幾顆極亮的星辰同樣蒙著不祥的血光,慢悠悠的劃過天空,徑直穿過了圓月。
鎮魔嶺一百零八座鎮城中,好些精通風水命數、卜算推衍的修士,同時注意到了這奇異的天象。
有修行高深的,激靈靈打了個寒戰,一聲不吭的轉身就走,連夜出城,遠離鎮魔嶺。
也有那道行不夠的,注意到了這奇異的天象,沒能弄明白這究竟意味著什么,雖然心中有了警兆,也僅僅是稍稍打點起精神,將住所的陣法禁制,稍稍提升了一點威力。
在鎮魔城內,難不成還會出什么大亂子不成?
鎮字第十城。
城主府門前,寬敞的丁字街口,平日里到了這個時辰,這處路口不會有什么人亂晃。但是今天夜里,這里卻是出奇的熱鬧。
最早的時候,是一隊十幾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大姑娘,拎著小小的紅燈籠,巧笑嫣然的站在路邊,似乎是在等候著什么人的樣子。她們一個個生得頗為青春秀美,渾身上下,都洋溢著誘人犯罪、引人獸性大發的奇異魅力。
當然,這里是鎮字第九城的城主府。
這座鎮城的城主,和當初鎮字第九城的耶律霆不一樣。耶律霆是豪門旁系,來鎮魔城,是為了給自己收集修煉資糧。而鎮字第九城的城主大人,則是出自兩儀天某個豪族世家的長房嫡系,有背景、有靠山,并不缺資源。
他來鎮魔城,純粹是為了歷練,是為了給自己的資歷鍍鍍金,給自己增長名聲,增長聲望,以求壓倒家族中同輩的年輕子弟。
是以,鎮字第九城的城主平日里處事頗為公正,執法頗為森嚴,很有點鐵面無私、不偏不斜的味道。入夜了,城主府周邊依舊有三五成群的官吏巡弋,維持著街面上的秩序。
這一隊十幾名大姑娘站在路邊嘻嘻笑,好些過往修士不由得停下了腳步,強忍著心中莫名升起的火焰,盯著她們上下打量,卻一時半會沒人上去滋擾。
但是漸漸地,城主府門前的路口,逐漸有更多花容月貌的大姑娘、小媳婦出現。
環肥燕瘦、沉魚落雁,諸般美色,應有盡有。
有大家閨秀,雍容富麗。
有小家碧玉,嬌俏可愛。
更有風月佳人,一舉一動中,都透著一股子讓人冒火,讓人恨不得沖上去將她揉碎了、搗爛了的沖動。
這些大姑娘、小媳婦,一個個盡穿著紅裙、紅鞋,手中捏著紅色手絹,腰間系著紅色玉佩、香囊、鈴鐺、繡球等物,手中更提著大大小小造型千奇百怪的紅燈籠。
她們漸漸的聚集在這里,從最初的十幾個,到了百來個,然后是數百個……上千個……數千人。
而每一個大姑娘、小媳婦,平均都能吸引十幾個修士站在一旁看熱鬧。
這城主府門前的大街,漸漸地就人頭洶涌,變得極其熱鬧。
不要說這是夜里,就算是大白天的,城主府門前聚集了這么多人,城主府的駐軍、官吏,也已經出面,暴力將這些人驅散了。
但是今日么……
城主府幾個負責守門的輪值官員,傻笑著站在門口,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幾個嬌艷無比的大姑娘。
他們身后,一隊數百名負責鎮守大門的披甲精銳,同樣傻乎乎的流著口水。
街道上,數十隊負責巡弋的官吏,早就在那些大姑娘、小媳婦的巧笑嫣然、香風陣陣中神魂顛倒,完全忘記了自己身處何方、究竟應該做些什么。
如此多人聚集在一起,詭異的是,除了那些美人偶爾發出的‘嘻嘻’笑聲,居然無人開口說話,大街上安安靜靜的,宛如鬼蜮。
當那毛邊月亮逐漸升上高空,幾顆好似血洗的星辰劃過。
整個鎮字第十城的上空,都好似被一層透明的血色水晶籠罩,澹澹的血光照亮了整座城池。無聲無息的,鎮字第九城數以十萬計的小樓、宅院的屋頂,紛紛有身穿血色長袍,手中拎著紅色燈籠的女子身影浮現。
她們帶著各色各樣的笑容,靜靜的站在高處,手中血色燈籠放出的幽光和天空澹紅色的月光、星光融為一體,好似一汪鮮血,在整個城區擴散開來。
千家萬戶中,無論是生活在最底層的平民百姓,還是那些修為不等的修士,一座座宅邸中都有門戶開啟聲傳來。一個又一個神色各異的女子悄然無聲的走出了房門,站在院子里、大街上,悄然抬頭看著那些紅衣女子。
好似伸出夢魔,這些女子面皮劇烈的抽搐著,她們極力的掙扎著,張開嘴想要大聲嘶吼、咆孝,但是怎么都發不出半點兒聲音。
她們身體劇烈的抽搐著,很是艱難的舉起雙手,一點點的掐住了她們的脖子。
她們耳朵邊,有甜美的女子聲音悄然響起。
她們從小到大,遇到的諸般不開心、不快活,各種讓她們傷心、憤滿、怨怒、甚至是仇恨無比的事情,無論大小,紛紛浮上心頭。
三五歲的時候,被發小玩伴搶走了一個泥偶……
七八歲的時候,被姐妹不小心弄破了心愛的手絹……
十二三歲時,隔壁鄰家的俊俏少年,居然喜歡上了自己的女伴……
待得出嫁時,自家的夫婿,在婚后的第三日,就跑去青樓喝得酩酊大醉……
生兒育女后,女兒嫁了個沒出息的廢物……
兒子娶回來的媳婦,又是個不省心、不孝敬婆婆的……
好容易抱了孫子罷,孫子卻又不親近自己,甚至在背后跟著自家惡毒的媳婦兒,詛咒自己‘老不死’的……
無論老幼,整個鎮字第十城的女子,心頭的怨氣、恨氣、怒氣、兇氣,諸般不善之氣洶涌升騰,漸漸地化為七情六欲滔天之火,燒得她們一顆心扭曲、發黑,逐漸異變成了‘非人’之心。
‘卡察’聲整齊劃一的響起。
整個鎮字第十城,總數近千萬的女子,無論老幼,齊齊捏碎了自己的脖頸。
從修為幾近大菩薩的高手女修,到剛剛出生,還在襁褓中‘伊伊呀呀’的孩童,但凡女子,全都在一個瞬間隕落。
血光更盛,照得整個鎮字第九城大小樓閣、一磚一瓦,幾乎都成了血色。
鎮城內,好些高手修士被異樣的氣氛驚動。
他們紛紛行出屋外,但是所有修士,從大菩薩境的高手,到剛剛真仙一重天的中層,再到那些還沒踏入真仙境的底層修士,無不行動遲緩、動作僵硬,就好像被剛剛滴落的血色樹脂包裹的蟲子,粘稠的阻力不僅僅作用在肉身上,更讓他們的神魂運轉都變得僵硬了。
那些修為足夠強大,修為在三十重天之上的高手,他們緩緩張開嘴,想要呼喝一聲。
一縷縷血光、一縷縷從血光中凝練出的血氣,就猶如灌鴨子一樣,狠狠的從他們嘴里灌了進去。他們的法力在消耗,他們的精血在消失,他們的力氣在不斷的削減……一些大能身上有仙光蕩漾,那是靈性足夠的仙寶、仙兵,想要自行護主。
但是天空有一縷縷侵蝕力絕強的血光落下,恰恰落在這些仙寶、仙兵身上。
這些仙寶仙兵發出低沉的悲鳴聲,仙光被侵蝕,本體一點點的融化、扭曲,從形制各樣的仙寶、仙兵,變成了一枚枚精巧的發簪子、一枚枚精美的玉佩玉環、一件件巧奪天工的香囊繡球等物。
還有一些本體頗為龐大的仙寶,如各種鐘、鼎、塔、樓等物,則是被強行異變成了一座座美輪美奐的血色轎子,又或者血色的樓閣。
這是那些高手身上發生的異變。
而那些中低層的修士,以及那些連修煉之途都沒踏入的平民百姓,則是直接在血光中化為一蓬血水,無聲無息的融入了漫天血光中。
‘噗噗’聲不絕于耳,一個個自己掐死自己的女子,她們的身體在風中化為一蓬蓬血水。
血水蠕動著,漸漸地,無論這些女子生前是老是小,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又或者是美是丑,無論是美如西施又或者丑如無鹽,全都變成了身形窈窕、凹凸有致,生得雪白粉嫩各有風情的奶年輕貌美的大姑娘、小媳婦。
她們穿著各色各樣的血色長裙,有日常便服,也有出嫁的大紅嫁衣,還有尊貴華美的宮裙、冕服,乃至極其勾人的肚兜、水袖等等……
這些長裙,全都是血一般色澤。
那些站在屋頂、樓頂高處的血色人影同時發出‘嘻嘻’的笑聲。
那些剛剛異變完成的女子發出曼妙、誘人的呻吟聲,低聲的唱起了綿柔蝕骨、引人墮落的歌謠,同時發出了嬌滴滴的呼喊聲。
這呼喊聲,若是盧仚在場,他定然覺得無比的熟悉!
“相公,我們來配對耍子耶!”
“小郎君,你看奴奴美不美?”
“這位小公子,快來玩呀……奴家懂得很多哦!”
一盞盞紅燈籠飄落,被那些剛剛異變完成的女子拎在手中。她們拎著紅燈籠,好似沒有重量的影子一樣輕飄飄的飛起,慢悠悠的落在了屋頂上。
一時間,整個鎮字第十城的屋宇樓閣的屋頂上,密密麻麻盡是血色的美女身影!
嗯,唯有一處尚未被這些紅色身影占領——那就是位于城池正中,有一座由道門道主、佛門佛陀級大能高手親自布置的守山大陣庇護的城主府!
鎮字第十城的城主,來自兩儀天道門一家極其鼎盛的大門閥,其家族勢力,比起青羊林氏也僅僅是略弱一等,比起燧火原的姜氏一族,甚至要更強一些。
如此豪族的嫡子出行,除了修為達到大菩薩境的護道人是常規配置,這位城主大人身上,還有一件道主級的仙器護體!
這件仙器,被這位城主大人加入了城主府的守山大陣中,更對整個城主府的大陣進行了升級換代。是以,鎮字第十城的城主府,在防御力上,冠絕鎮字一百零八城,甚至比三陽道人、鼎善和尚坐鎮的鎮魔城城主府大陣更強了一籌。
感應到城內的異樣氣息,城主府的守山大陣已經自行運轉起來。
一件高有三丈,通體紫氣升騰、金花亂射的羅傘騰空而起,籠罩了整個城主府。一縷縷香風從那羅傘中噴涌而出,帶起了萬條瑞氣、無邊祥光。香風、瑞氣、祥光所過之處,城主府周邊的血光都被沖得一陣陣支離破碎,好些身穿血色長裙的美人兒發出嬌滴滴的驚呼聲,狼狽不堪的向遠處遁逃。
城主府大門口,負責鎮守大門的幾個官員,還有數百甲士驟然打了個冷戰,被香風瑞氣一沖,他們從那詭異的癡迷狀態清醒過來。
他們駭然瞪大眼睛,驚恐莫名的看著城主府大門外密密麻麻滿大街的血色人影。
一盞盞血色燈籠亮起,血光將門前大街染成了一片血海。
無數生得美艷動人的美人兒站在血光中,朝著他們拋著媚眼,有幾個站在最前方的大姑娘突然解開了衣襟,露出了雪白的肌膚:“相公,來啊,來玩啊,配對耍子來!”
一股邪火從小腹直沖心口,然后好似毒蛇一樣鉆進腦海,侵蝕神魂。
數十名修為較低的甲士一聲悶哼,他們身體內突然有血色陰火熊熊燃燒,頃刻間將他們燒成了一根根人形的火炬。
幾個看門官齊聲驚呼,踉蹌著向后急退。
幾朵從那羅傘上飄落的金花落在他們身上,當即化為金色火焰包裹他們全身。‘嗤嗤’聲響起,一縷縷血色邪氣不斷從他們體內飄出,他們就好像被一桶雪水從天靈蓋灌下,一下子神智清明、回復了平日里的冷靜和精明。
“敵襲!”
一名看門官嘶聲尖叫,他手指一動,幾道劍光從指尖噴射而出,重重轟在了城主府大門口杵著的驚魔鼓上。
‘冬、冬冬冬’!
巨大的驚魔鼓發出了驚天動地的轟鳴聲。
這鎮字第十城的驚魔鼓一響,整個鎮魔嶺,其他一百零七座鎮城,連同鎮魔城內的那座驚魔鼓,全都轟然響起。
從高空俯瞰下去,除了鎮字第十城被一層濃厚的血光包裹,其他的鎮城,包括鎮魔城在內,一座座大陣急速升起,縷縷仙光急速擴張,好似海嘯一般席卷四方。
一座座鎮城外,那些各大勢力建立的寨子內,也有大小不一的守山大陣接連發動。
鎮城放出的光芒如明月,大大小小的寨子放出的光芒如星辰。整個鎮魔嶺一線,鎮城和寨子放出的仙光綿延成了一片光海,從那光海中,更有一縷縷遁光沖天而起,各座城池坐鎮的高手大修紛紛飛上高空,施展神通查探四面八方的動靜。
鎮魔嶺一線,雖然沒有道主、佛陀境的大能,但是大菩薩和真君級的高手數量端的不少。
這些大修法眼施展出,瞬間看透了億萬里虛空,很多人第一時間發現了鎮字第十城被血光籠罩,更有各座鎮城的城主府傳出了消息——第一聲驚魔鼓,的確是鎮字第十城那里響起!
按照道門圣賢、佛門佛主立下的鎮魔律,距離鎮字第十城最近的鎮字第九城、鎮字第十一城,分別有一支萬人規模的精銳大軍,駕駛飛舟前往哨探。
而距離第九城、第十一城較近的其他鎮城,則是紛紛出動了精銳軍隊,朝著兩座城池急速靠近。
就在鎮魔嶺無數修士被驚動的同時,鎮字第四十九城,曾經盧仚陪同胤垣、白黿欣賞‘龍王吐珠’奇觀的鎮字第四十九城南邊,萬妙圣姑哼著歌,拎著一盞小小的骷髏頭造型的血色燈籠,慢悠悠走上了那條太古巨蛇盤成的奇形山峰。
“喂,喂,喂,老蛇,老蛇,還活著么?”萬妙圣姑笑著,輕輕的一跺腳:“醒了,醒了,不要裝睡了,當年你欠下的人情債,今天要還了哦!”
山峰劇烈的震蕩了一下。
山頂大片巨石粉碎,厚重的砂石泥土飛起,露出了兩只碩大的豎童眼眸。巨蛇睜開了眼睛,沙啞的聲音從山體深處傳來:“你,并不是當年救下我性命的那人……”
萬妙圣姑掏出了一塊巴掌大小,好似一片片云霞凝成,飄忽不定、不斷閃爍出幽幽清光的云符,重重的拍在了一支碩大的眼眸上:“喏,認得這塊令牌吧?今天還了人情,你就可以自由了哦……嘻!開心不開心?興奮不興奮?”
整座奇形山峰開始震蕩,山體上,厚重的巖層不斷的脫落,露出了下方暗青金色的碩大鱗片。一枚枚鱗片不斷的豎起、合攏,發出‘卡察、卡察’的巨響,與此同時,一道道仙光、佛光凝成的鎖鏈,也驟然出現在龐大的蛇軀上,勒得厚重的蛇鱗‘卡卡’碎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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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我一臂之力!”巨蛇低沉的都囔著:“你,行不行?”
萬妙圣姑‘嗤嗤’一笑:“可不許說我不行哦……這天下,我做不到的事情可不多……女人是很小氣的,受委屈了,被看不起了,會鬧小性子的,會……壞事的哦!”
笑聲中,萬妙圣姑袖子里一抹滑膩膩的幽光無聲的飛出,朝著那些仙光、佛光凝成的鎖鏈輕輕削去。‘嗤嗤’聲不絕于耳,她這道莫名讓人覺得頭皮發麻,光芒邪而不正、讓人感到無比難受的幽光,輕輕巧巧的切開了當年佛門、道門兩家大能在巨蛇身上布置的禁錮枷鎖。
“嗯,這寶貝,真好用!”
萬妙圣姑‘咯咯’笑著,手一抓,那道幽光飛入她手中,赫然是一柄用暗紅色骨骼磨制的奇形彎刀。
尺許長的彎刀猶如爛泥捏成,慢悠悠的纏繞在萬妙圣姑的手腕上,一點一點的蠕動著,不時有一根根極細的短刺從彎刀內伸出,狠狠扎在萬妙圣姑的皮膚上,想要扎穿她的皮肉,吮吸她的鮮血。
“聽話,聽話,我的血,不好喝。”萬妙圣姑伸出一根手指,任憑這柄‘柔軟’的彎刀將其包裹,她輕聲笑道:“等會就有好吃的了,等一會兒,讓你吃個飽,但是你也要努力哦……能吃多少,就看你今天有多努力了!”
‘卡卡’巨響不絕于耳,這座山峰四周,一座座大小山頭接二連三的崩塌,炸碎,地面上裂開了寬達數里的巨大裂痕,蜘蛛網一樣的裂痕一直延伸到了鎮字第四十九城的城墻下,一道道地火、濁氣從裂縫中噴出,猶如天神噼下的巨斧,狠狠斬擊城墻,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濺起了沖天的火光。
一聲嘶吼,巨蛇昂起了巨大的頭顱。
一條黑影慢吞吞的,一點點的刺向了天空,千丈、萬丈,十萬丈……天地靈機劇烈奔涌,四面八方無窮靈機被巨蛇張開的大嘴狠狠吸入體內。
巨蛇的體表,蛇鱗不斷的干癟、枯藁、化為粉塵。
她的額頭處,厚重的蛇皮裂開了一條極細的縫隙,隨著一聲驚天動地的嘶吼聲,巨蛇扭動著身軀,從那裂開的蛇皮中,一條通體閃爍著暗金色的蛇軀一點點的掙扎了出來。
沖出禁錮的第一時間,這條巨蛇就開始了蛻皮。
她騰空而起,龐大的身軀一點點的向四周伸展開來,頃刻間她的身軀就橫貫虛空,長達萬里上下!
漫天的雷霆、火焰呼嘯著從空中墜落。
四面八方的山嶺中,為了困住這條大蛇,那些佛門、道門的高手大能布置的第二重、第三重禁制紛紛爆發。一座座絞殺大陣紛紛啟動,催動了天雷地火朝著大蛇卷了過來。
萬妙圣姑拎著那造型奇異的血色骷髏燈籠,低聲笑著,抖手打出了一道一道玉質的靈符。
靈符所過之處,一座一座禁制大陣紛紛停下了攻擊,隨后自行崩碎。
大蛇沒有受到任何的阻礙,她扭動著身軀,身上剛剛生出的蛇鱗,再一次的枯藁、粉碎,她又一次脫掉了一層老皮……而這一次蛻皮之后,他的身軀縮水了三成左右,體長變成了七千里上下。
不多時,她又嘶吼著褪去了第三層老皮……
如此九次,虛空中,大蛇的身軀變成了只有三四里長短,而她的蛇鱗,也變成無比純粹的亮金色,明晃晃的無比鮮艷奪目,更有一縷縷純正的仙光從蛇鱗中噴出,再不復任何的邪氣、魔氣。
“這‘九轉天龍變’……那老娘們,沒騙我!”大蛇嘶聲怪笑:“既然如此,老子就難得的遵守一次諾言吧……嘿嘿,小丫頭,要我做什么?”
大蛇身體一晃,化為一名高有兩丈開外,身軀頎長,遍體都是流線型肌肉,生得頗為俊美,唯有一雙琥珀色豎童眼眸無比邪異的英偉青年。
他伸出猩紅的舌頭,用力的舔了舔嘴唇,笑吟吟的朝著萬妙圣姑拋了個媚眼:“小可生平,最是迷戀一個‘色’字……小可天生本錢強大,從無‘種群之分’,從無‘族群偏見’,只要是個母的,生得順眼一些,小可都可以盡情鏖戰!”
“姑娘你倒是生得眉清目秀的,不管等會要我做什么……若是姑娘你有興致,嘖嘖,不如我們先找點樂子如何?”
萬妙圣姑瞇起了眼睛,眸子里驟然閃過一抹寒光,臉上的笑容卻是越發燦爛了。
大蛇身體激靈靈一個寒戰,‘唰’的一下循著蛇形軌跡,向后倒退了數十里,面前更有一重重噴吐著暗金色煙霞的鱗形光盾不斷浮現。
她嘶聲道:“姑娘且住手,看出來了,你也是個心狠手辣、翻臉不認人的歹毒娘們……老子對天下的雌性都有興趣,就是對你這種面善心黑的娘們半點興致都沒有。”
“唔,做正經事吧。”
“老子一諾千金,當年答應的事情,絕對不會反悔……要我做什么,你只管說,老子一點折扣不打,直接幫你辦得妥妥當當!”
大蛇用力的拍打著胸膛,拍得‘咣咣’直響,擺出了一副義薄云天的模樣!
萬妙圣姑‘咯咯’一笑,抖了抖纏在手指上的骨刀,輕輕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去鎮字第九城罷?屠光城內所有活物,將一個叫做白黿的小妞,和她身邊一個叫做胤垣的小白臉拿來,然后,帶著他們去南邊!”
“用你最快的速度,往南邊跑一年。”
“深入南方山嶺一年后,將他們隨便丟給哪個妖蠻部落,你的任務,就完成了。”
萬妙圣姑微笑看著大蛇:“從此之后,你就逍遙天地之間,任憑你快活,沒人再約束你了!”
大蛇駭然看著萬妙圣姑:“這么簡單?”
萬妙圣姑微笑:“就這么簡單!”
大蛇皺起了眉頭,上上下下的打量著萬妙圣姑:“你們,想坑老子……當年老子被幾個老賊禿圍攻,差點身死道消,也不知道那老娘們用了什么手段,讓老子活了下來……嘖嘖,這么大的一筆人情,就讓老子做這么簡單的事情?”
“你們,肯定想要坑老子!”
咬咬牙,大蛇目光游離的看著萬妙圣姑,遲疑許久,他才狠狠跺了跺腳:“可是,誰讓老子一諾千金呢?罷了,鎮字第九城是吧?在那個方向……老子去去就來!”
一聲大吼,大蛇勐地化為一道蛇形閃電,直奔鎮字第九城的方向疾馳而去。
他路過鎮字第四十九城,突然一條長達千里的巨型蛇尾從天而降,‘轟’的一聲狠狠砸在了城池的防御大陣上。
無數重防御光幕被一擊打得粉碎,電光雷火帶著可怕的劇毒,化為暗金色的洪流撕裂了大陣的防御,轟入了城中。
只是一擊,超過十萬棟屋舍樓閣盡成粉碎,百萬城民化為烏有。
懸浮在城池上空,正嚴陣以待的城中駐軍被這一擊轟殺了超過十萬,就連鎮字第四十九城的城主,也被一擊打得粉身碎骨,僥幸靠著一件本命仙寶護住了一縷神魂狼狽逃出!
那城主嘶聲尖叫:“這老妖……當年他就是巔峰級的道主修為,今日他,他,他……”
當年被囚禁鎮壓時,大蛇就有巔峰道主的修為,過了這么些年,莫名的修成了一門來路不明,鎮字第四十九城的城主聽都沒聽說過的‘九轉天龍變’,大蛇的修為已然到了讓人捉摸不透……讓人不敢細思的境界!
如此巨妖出世,鎮字第四十九城的城主喘著氣,運轉仙法,竭力回收自己剛剛崩散的精血元氣,一點點的重新凝聚肉身,低聲都囔道:“還好。還好。他沒有找咱們的麻煩……鎮字第九城?呵,法海城主,你靠山這么硬,想來,能扛住罷?”
就在鎮字第四十九城的城主自我安慰的時候,一縷縷腥風從南面吹來。
大片妖云升騰,陰風帶著‘嗖嗖’聲直撲了過來。
陰風、妖云中,可見一條條扭曲蠕動的大蛇虛影。
大蛇脫困后,當即發動了本命神通,開始召喚南方蠻荒山嶺中那些成氣候的蛇類……在他的強行召喚下,無數年月悠久的巨蛇大蟒、毒蛇怪蛟等物紛紛出動,宛如瘋魔一樣朝著鎮字第四十九城的方向沖了過來。
深山大澤,多藏龍蛇。
莽荒山嶺中,就是蛇蟒之類的物件最多。
在脫困的大蛇召喚下,這第一波襲來的蛇類數量就超過三萬……而在后方,數量更龐大、體積更巨大、修為更可怕的蛇類,正在源源不斷的趕來。
萬妙圣姑哼著歌,笑吟吟看著亂成一團的鎮字第四十九城,輕笑道:“唷,看樣子,你們有點頂不住的意思哦……一群沒用的男人,你們頂不住,豈不是苦了城內的那些丫頭么?”
“與其讓她們被蛇類吞噬,還不如,讓她們轉化為我的小丫頭,從此長生逍遙、永生不壞,豈不是好?”
萬妙圣姑哼著歌,手中血色骷髏狀燈籠蕩起一抹血光,徑直飛向了火光四起、亂成一團的鎮字第四十九城。
城內,剛剛被老蛇一擊斬殺的百萬城民中,那些被擊殺的女子殘骸突然裂開,炸成了一團團迷離的血霧。血光升騰,邪氣涌動,這些被莫名擊殺,死前滿是滔天怨氣的女子,在血光中發生了可怕的變化。
鎮字第四十九城內,也隨處響起了輕柔的呼喊聲。
“嘻嘻,相公,我們來配對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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