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藉一片,滿是血腥味的大殿上,滿地都是血河教弟子被吞掉了精血神魂后的骨殖殘渣。一根根完整的,殘缺的,坑坑洼洼、破破爛爛的人骨胡亂的灑在地上,簡直比亂墳崗還要恐怖百倍。
樂武大馬金刀的坐在寶座上,身邊有幾個戰戰兢兢的侍女,不斷的給他送上各種烤羊腿、熏豬肘、臘馬腸等硬菜。
一壇一壇的劣酒,更是被樂武不斷灌進嘴里。
他不斷的打著酒嗝,大殿中,除了血腥味,就是難聞的酒糟味兒。
大理寺卿商羊來得快一些。
這是一名身高八尺開外,面孔方正,膚色發黑,從外表看來剛毅果決,有著鋼鐵一般意志的‘直臣’。
他在大胤朝的口碑也是如此。
大理寺卿商羊,在大胤朝堂上,是出了名的難親近,哪怕同樣出身文教的眾多文臣,對他的評價也是——‘又臭又硬的茅坑石一塊’!
商羊執法森嚴,甚至可以用嚴苛、冷酷來形容。曾經有文教大臣的紈绔公子犯了事,撞在他手上,全都被他判了頂格的重刑‘斬立決’!
商羊緩步進了大殿,如刀目光掃過大殿中的人骨殘骸,皺了皺眉:“大將軍,殺人了?”
樂武‘咯咯’笑了一聲,擺了擺手:“沒錯,殺人了。”
商羊皺眉道:“大將軍若是行軍法,斬殺那犯了軍紀的將士傳首諸營,似乎也不用弄得這般狼藉?”
樂武搖了搖頭:“他們不是犯了軍紀的將士。”
商羊猛地抬頭,怒道:“難不成,大將軍屠戮無辜良民取樂?”
樂武直勾勾的盯了商羊一陣子,然后突然拍著手大笑了起來:“好一個七情教大長老,嘿嘿,這裝模作樣的道德君子風范,嘿嘿,老子是學不來的!”
商羊的臉微微一抽。
樂武指著商羊,向身邊的賈昱笑道:“老賈,我給你介紹啊,本朝大理寺卿商羊,正是七情教的大長老……七情教,就不用我多說什么了吧?前朝之所以覆滅,除了九陰教,他們七情教也有著極大的功勞呢。”
“如今守宮監的大堂上,還掛著他們七情教的懸賞!”
賈昱皮笑肉不笑的朝著商羊拱了拱手:“原來如此……失敬,失敬……佩服,佩服!”
樂武看著面沉如水、目光閃爍的商羊,幽幽道:“另外,七情教固然是前朝末年,禍亂天下的四圣盟之一……但是他們,還是魔門六宗之一的六欲門,即六欲真魔宗的外門啊!”
樂武悠悠笑道:“商大長老,老子沒說錯吧?”
沉重有力的腳步聲響起,大胤兵部左侍郎冉寅,板著臉大步到了大殿門口。
冉寅接到賈昱傳去的邀請,他本心是不愿意來的。
他是兵部左侍郎,而兵部,是文教一手打造,專門和大將軍府爭權奪利的衙門。他冉寅在朝堂上,向來是和大將軍府爭斗的急先鋒!
但是……
如今天機變化,冉寅猶豫了一陣子,終究還是接受了邀請。
他就比商羊晚到了一會兒,沒聽到前面樂武和商羊的那一番話,恰恰聽到了樂武的最后一句。冉寅冷哼了一聲,大步進了大殿,沉聲道:“商大長老?這話是從何說起?”
冉寅目光,同樣掃過了地上的人骨殘骸。
他深吸了一口氣,駭然看著樂武:“大將軍,您這是……把人當狗屠了取樂子呢?”
樂武發家前,是屠狗賣肉的屠夫,殺狗,這是他從小鍛煉的老本行。
但是如今樂武貴為大將軍,冉寅在他面前提起這個茬兒,就有點大臉,有點故意挑釁的意思了。
樂武指著冉寅,‘哈哈’笑道:“我們血魂寺的外門執事冉寅大人到了……呵呵,能想象么?我們的兵部尚書摩羅朽大人,居然是血魂寺的外門行走,整個兵部上下,赫然是一個魔窟!”
樂武指了指商羊,譏笑道:“就和大理寺一般,同樣的一個小魔窟啊!”
冉寅凌亂。
商羊凌亂。
樂武看著兩人扭曲的面孔,興奮得放聲狂笑。
以前,樂武縱然蠻橫一些,不講理一些,倒也不像如今這樣肆無忌憚的囂張跋扈!
但是被逼著修煉了《血河經》,從中得了好處,更一舉將百萬悍卒煉入了自身血河,吞噬了血河教進入鎬京的所有徒眾后,樂武就有點瘋瘋癲癲了。谷
他鼓掌笑道:“兩位不要驚奇,老子這些天,偷偷抓了你們幾個心腹煉化了,從他們腦袋里,挖出了你們的底細……嘿嘿!”
樂武搖頭晃腦的說道:“想不到啊,想不到啊,我大胤朝堂,居然是藏龍臥虎……危機重重啊!什么烏龜王八、草魚螃蟹,全都混進來了!”
商羊和冉寅相互看了看。
商羊輕咳了一聲:“冉侍郎……老夫七情教大長老,即六欲真魔宗外門執事。呵呵,原來,大家是真正的魔門道友!”
商羊說著說著,他臉上那一年四季紋絲不變的黑鐵面龐,驟然就變得詭譎機變,他的表情,更是變得言語都難以形容——好似在哭,好似在笑,好似在歡喜,好似在憤怒,他一張面皮上,居然能同時流露出七八種表情,數十種情緒。
而且這種表情、情緒,居然還能引動附近的人。
樂武身邊的幾個侍女,甚至是賈昱,一下子就被商羊變幻莫測的表情引動了心底最深的情緒,幾個侍女一下子就哭哭笑笑,滿地打滾,而賈昱臉上,也驟然留下了兩行熱淚:“大將軍,屬下苦啊……十二個私生子,就沒有一個敢帶回家里的!”
“家有母老虎,奈何,奈何!”
樂武、商羊、冉寅同時看了看賈昱,飛快的撇了撇嘴,樂武更是低聲嘟囔了一句‘慫貨’!
冉寅干咳了一聲,看看樂武,朝商羊拱了拱手:“原來是六欲真魔宗的同道,嘿嘿,咱們兩家,往日里少有走動,以后,還得多親近親近!”
隨著笑聲,冉寅周身血氣翻滾,血霧在他身后浮現,凝聚出了一尊魁梧的披甲身影。
樂武鼓掌大笑:“好嘛,這世上的事情,把話挑明了,就妥當了!”
樂武指了指商羊:“你勾搭我兒子樂水,將他納入了你七情教,嘿嘿,居心叵測哦!”
他又指了指冉寅:“我家侄兒樂山,我樂氏一族年輕一代最優秀的子弟,居然成了血魂寺弟子,而且在禁軍中大肆安插你們血魂寺的外門弟子……這手段,不夠堂皇!”
商羊和冉寅同時微笑。
開什么玩笑。
居心叵測也好,不夠光明堂皇也罷!
他們是魔道,魔道啊!
沒挑撥樂山、樂水,給你樂武的茶杯里放兩斤砒霜,直接毒死了你讓自家弟子上位,這已經是……無比仁慈、慈悲了好不好?
商羊拉過一張凳子,很愜意的坐了下來,悠然道:“既然話說開了,那么,大將軍日理萬機,想必不會平白無故的來找我們。”
商羊幽幽道:“說吧,大將軍有什么提法,只管說。只要我六欲真魔宗能做到的,沒什么不能提的……榮華富貴大將軍是不缺了,但是長生逍遙,您肯定是有所求的!”
冉寅同樣拉過一張凳子座下,開口就朝著商羊放炮:“大將軍不可信他們六欲門的話,六欲門的人,專門擅長挑起人的六欲雜念,手段詭譎、奸詐,他們的話,信不得。”
“我們血魂寺就不同了。我們本來是佛門宗門,雖然從佛門轉為魔道,但是出家人不打誑語的戒條,我們還是守的。”
“求長生,找我們!”冉寅悠然道:“我們血魂寺專攻精血淬體法門,不僅長生,而且還能‘精足血旺’、‘威猛如牛’……其中妙處,只有身臨其境,才能知曉得透徹啊!”
兩人競爭,樂武大笑。
笑了一陣,樂武拍打著肚皮悠然道:“好了,閑話少說。反正,大家已經揭開了蓋子,那就,把話說在明處吧……你們可知道,元靈天?血河教?他們可是潛入了鎬京,已經在我大將軍府上興風作浪了一個多月了!”
樂武目光閃爍,盯著商羊和冉寅。
商羊和冉寅相互看了看,齊聲問到:“大將軍以為?”
樂武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沉聲道:“我從他們的腦袋里,挖出了很多了不得的消息……我們極圣天,如今怕是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
“他們現在派進來的,都是門中的年輕人,幾乎沒有半點江湖經驗的鵪鶉、弱雞。”
“這些年輕娃娃,好對付。”
“但是……他們宗門中的大能高手,就在我們極圣天外蹲守,一旦天地靈機恢復到足夠的水準,他們就會悍然降臨。”
“聯手吧!”樂武站起身來,抓起了一個大酒壇子:“我們,聯手。你們想要在大胤爭取氣運,以氣運引動天地靈機,恢復山門……老子能給你們氣運!”
“但是,你們也要認真想想,你們能給老子什么好處!”
“老子想要成仙,想要長生,想要圣壽無疆……你們,可能幫老子實現這小小的、微不足道的小心愿么?”
樂武笑得極其燦爛。
商羊和冉寅同時站起身來,抓起一口酒壇子,大口大口的灌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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