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濃煙,高高飛起的頭顱。
脖頸內噴出的血液,在火光照耀下,閃爍著一種妖艷的黑色。
盧仚的頭皮一陣發麻,怒火從心頭沖起,怒咋咋直沖到頭頂。
昨夜被熊頂天一拳打斷了長發,只剩下一尺多長的發須幾乎一根根豎起,差點將頭上的烏紗帽給頂得飛了起來。
六名監丁的無頭身軀重重倒地,身上甲胄拍擊地面,發出沉悶的響聲。
盧仚的眼睛,一下子就紅了。
和那些鬼女人交手,死傷了上百名力士、監丁,盧仚毫無感覺。
四極坊一場大火,死了這么多的質子、護衛,他同樣毫無感覺。
小巷中,二十幾名殺手服用禁藥,拼命拖著兩三百禁軍和守宮監所屬同赴黃泉,盧仚依舊毫無感覺。
那些死傷者,和他盧仚有什么關系?
都是陌生人。
盧仚不是‘圣母’,他不會為了不相干的人的死,在一旁毫無用處的悲春憫秋。
但是剛剛被殺了六個監丁。
他們是盧仚的人。
他們剛剛從羽林軍專職為監丁。
他們奉天子旨意成了盧仚的人。
就不久前,大家還熱熱鬧鬧的在一起喝酒吃肉,這六個監丁,盧仚記得很清楚,他們都還一起來給盧仚敬過酒!
他的人,被人殺了!
藍田園里的風,驀然的就狂野了許久。
原本很順暢的西北風,突然就變得有點凌亂了。
尤其是以盧仚為核心的這幾畝地,寒風好似喝醉了酒的老漢,步伐變得蹣跚而凌亂。風不斷的打著旋兒,好幾棟精舍噴出的火焰上,居然出現了水桶粗細的火龍卷。
如此奇景!
四周來看熱鬧的公子哥們齊聲大嘩:“殺人了!”
那些護衛簇擁著公子哥們狼狽后撤,一個個不敢回頭。
那些救火隊的人,也都一個個丟下水桶、水龍、各種器具,忙不迭的撒丫子就跑。
一邊奔逃,他們一邊大吼:“殺人了,殺人了。”
盧仚抬頭,看清了那幾條人影。
那居然是,幾名身形窈窕,渾身穿著黑色的緊身夜行衣,衣裳繃得緊緊的,渾身線條展露無遺的女人。根據她們身上的氣息判斷,她們年輕得很,青春得很,她們隨風飄來的氣息,很熱烈,很旺盛,有著強烈的生命氣息。
她們的臉蒙在紗罩下,每人都手持一柄只有一指寬,將近五尺長,略帶弧度的奇形長刀。
這刀,很輕,很薄,很鋒利。
在火焰照耀下,幾個女人手中的長刀,甚至給人一種透明的錯覺。
尤其是刀身泛黑,刀口一抹緋紅在火光下閃耀著妖艷的光芒,帶著致命的魅力,讓意志不堅定的人,恨不得投身而上,讓這柄刀輕輕的吻過自己的脖頸。
“打!”
調撥到盧仚手下的監丁們,絕對是駐守九曲苑的羽林軍團精銳中的精銳。
六名同僚被突襲擊殺,三名百夫長第一時間作出反應,同時爆發出怒吼。
一隊二十名監丁軍拔刀,齊齊上前一步,刀光如匹練,朝著空中落下的幾個女人斬了下去。
在他們身后,二十名監丁挺槍,疾刺,槍頭下的紅纓劃破空氣,發出‘唰’的一聲破風聲。
稍遠處,幾名弩手已經掛弦,上箭,扣動弩機。
‘嗡’的悶響聲中,十幾支半尺長純鋼弩矢破空飛來,直刺幾個女人的胸腹要害。
火光中,幾個女人齊聲輕笑,笑聲如銀鈴般動聽,手中奇形長刀揮動,緋紅色的刀光在火光照耀下化為一片片瑰麗的光線。
監丁們羽林軍制式六尺長苗刀齊齊斷折。
同樣羽林軍制式的虎頭湛金槍齊齊斷折。
十幾支純鋼弩矢飛進了緋紅色的刀光中,無聲無息的就被切成了碎片,‘叮叮當當’落在了地上。
幾個女人的刀法極快。
她們手中的刀,更是快到了極點。
監丁們的喝罵聲中,幾個女人輕盈落地,宛如枯葉飄落在雪堆里,沒發出半點聲音。
普一落地,幾個女人就團身一卷,好似靈巧的貓兒,飛速朝著前排手中苗刀斷折的監丁們飛撲而來。刀光繚繞,寒氣透骨,兩名監丁閃避不及,被刀光切過,身上的龍鱗甲被拉開了兩條極深的口子,鮮血一下就順著刀口噴了出來。
“后退!”盧仚大喝。
剛剛下屬們列隊進攻時,他就向前飛撲,想要迎擊幾個女人。
但是那些小太監……
盧仚也不知道是該夸獎他們還是責罵他們。
盧仚向前飛撲時,幾個小太監猛地擋在了他胸前,另外幾個小太監七手八腳的抱住了他的胳膊,亡命拉著他往后跑!
盧仚氣得鼻血都差點噴了出來。
然后,他猛地回過味來了。
這些小太監,都是內廷訓練出來的精銳,他們在內廷受到的訓練,很可能不是羽林軍的正面攻殺,而是如何更好的保護那些重要的‘貴人’!
一旦遇到危機,一部分人去扛刀殿后,一部分人帶著貴人用最快的速度離開危險之地,這些小太監做得完全沒錯啊!
但是他們的這些應變,在這里就真是要了命了!
盧仚厲聲呵斥,將一群小太監罵得狗血淋頭,飛起雙腿將身邊幾個小太監踹倒,全力向前飛撲。
饒是他反應得快,又有幾個監丁胸腹中刀,傷口噴血,重重倒地。
這幾個女人手中的長刀鋒利得匪夷所思,監丁們身上的龍鱗甲,全都是用特種合金精工鍛造而成,近距離可抵擋重弩攢射,尋常開山大刀連續劈砍,也難以破開這種龍鱗甲。
但是這些女人只是輕輕一揮,長刀就破開了甲片,給監丁們造成了可怕的傷害。
監丁們不斷痛呼,幾個女人輕笑著蹦竄戰技,緋紅色的刀光所過之處,濺起大片的血水,被斬斷的刀槍、箭矢,被斬破的甲胄碎片,‘當啷啷’灑了一地都是。
盧仚大喝,讓監丁們后退。
但是這些女人出現得太突兀,監丁們和她們攪成了一團,幾個女人的身法變幻詭異、快捷如風,監丁們聽到了盧仚的命令,想要撤都沒辦法撤下來。
一片混亂中,奇異的‘哈哈’呵聲響起。
一條白色影子靈動無比的從一排排監丁的大腿之間穿了過去,猛地逼近了一名身形如陀螺一樣急速旋轉著,揮灑的刀光將三名監丁剁翻的女人。
盧仚的那頭兔猻猛地竄起,急速揮動兩個前爪。
這廝肥厚的肉墊里,一根根一寸長,通體銀白,閃爍著金屬寒光的鋒利爪子猛地探出,‘嗤嗤嗤’,彈指間,這廝無比兇殘的在這個女人的臉上抓撓了數十下。
女人臉上的黑色紗罩被扯得稀爛,露出了她的臉。
嗯……這也不能算是一張臉了。
被兔猻這么一番撕扯,那就是一塊被搗碎的血豆腐一樣的混合物。
兔猻興奮無比的‘哈哈’叫著,兩條肥肥短短的后腿在這個女人的胸脯上狠狠一蹬,一個借力,猛地竄到了最近的另外一個女人后背上。
‘嗤嗤嗤’!
又是一通瘋狂的抓撓。
兔猻的速度太快,體型太小,混亂中,這女人根本沒發現兔猻的靠近。
鋒利的爪子在她的后脖頸上瘋狂撕扯了數十下,差點沒把她的頸椎骨給扯了出來。
兩個女人齊聲慘嚎,丟下兵器栽倒在地,歇斯底里的抽搐翻滾起來。
“我還不如自己養的一條貓?”盧仚瞪大了眼睛,愕然看著蹦竄如飛,爪子上寒光閃爍、煞氣襲人的兔猻。
“該死的畜生。”一名速度最快,修為最高的女人猛地竄到了飛竄的兔猻面前,長刀一旋,斬向了兔猻的脖子。
“大爺,小心!”盧仚大呼。
兔猻‘嗷’的一聲狂嘯,右爪狠狠拍在了緋紅色的刀鋒上。
‘叮’的一聲,火星四濺。
兔猻被長刀上巨力震得倒飛而起,銀白色的爪子絲毫無損。
而那女人則是驚駭的瞪大了眼睛——她鋒利的,斬龍鱗甲如切豆腐一般的刀鋒上,居然出現了三個芝麻粒大小的缺口!
“異獸?”女人目光如火,狠狠的看向了兔猻。
一道狂風吹來,盧仚順著風沖到了女人面前,他注意到了女人看向兔猻的目光,不由得一咧嘴——這頭大爺是他盧仚的心肝寶貝,豈能容外人窺覷?
全力催動滄海勁元罡,盧仚左手蒙著一層幽藍色的幽光,重重一掌拍在了有點失神的女人肝部位置。
這個部位,就算是普通人一拳砸在人身上,都會讓被擊打者痛暈過去。
盧仚的力氣又大,驚濤手又是力道極剛猛的武道秘術,這一掌直打得女子的肝部位置凹陷了下去,‘嘭’的一聲局限,她窈窕嬌小的身軀被硬生生轟得飛起來十幾丈高。
‘哇’!
女子吐血,體內一陣古怪的撕裂聲傳來,她的五臟六腑被盧仚一掌打得粉碎,人還沒落地就已經暴斃當場。
女子飛起時,盧仚無比敏捷的搶過她手中長刀,抖手就是數十刀朝著另外一名女子劈了下去。
那女子的刀法比盧仚更快,兩人手中長刀蕩起綿綿刀光,頃刻間‘叮叮當當’撞擊了上百次。
盧仚的力量比那女子大了起碼兩倍以上,刀鋒撞擊一次,女子就后退一步,彈指間,兩人手中長刀的刀口,都變得坑坑洼洼和鋸子一般。
“盧仚,你闖入我家,殺人放火,你找死!”
火光中,面孔扭曲慘白的白閬飛撲而來,距離盧仚還有十幾丈距離,他猛地一指點出。
‘嗤’的一聲脆響,一道指風破空襲來,宛如箭矢,頃刻穿過十幾丈虛空。
盧仚和身邊一群下屬同時嚇了一大跳。
元罡離體,破空殺人,白閬悍然是一名突破拓脈境,達到開經境的大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