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花語從進屋,始終未給王氏正眼。
王氏好幾次想搭話,顧花語裝作沒看見,視她為無物。
王氏搶在朝陽回話之前,笑著朝顧花語福身道:“小語好,幾年不見,小語比之前更好看了。”
顧花語暗嘆,自己還是低估王氏的厚臉皮。
顧花語扯了下嘴角,干笑道:“二嫂既然來了,就安生的呆著吧。”
王氏賠著笑連連應道:“是,安生呆著。”
顧花語對顧成楠道:“二哥,你們先去歇下,有什么話。咱們明日再說。”
顧成楠點點頭,牽著初一的手,說道:“初一,跟小姑道別。”
初一像模像樣的朝顧花語拱手道別,“小姑明兒見。”
顧花語揉了揉初一的頭,溫言道:“明兒見,晚上好好睡一覺。明兒小姑再給你糖吃。”
初一笑著說好。
顧成嬌,萬小雙,王氏跟著朝陽往外走。
顧成楠牽著初一落在后面,等王氏出了門,顧成楠轉身看向顧花語。
顧花語問道:“二哥有事?”
顧成楠難為情的撓撓頭,問道:“小語,外院有空屋嗎?我想帶初一睡外院。”
顧花語一愣,隨即問道:“你與二嫂分房睡了”
顧成楠點點頭,回道:“是!她生了初一后,我們就分開睡的。”
“為什么?因為分家的事?王氏還在鬧騰?”顧花語問道。
顧成楠看眼初一,苦笑一下,搖搖頭,“不是,因為別的事情。”
顧花語見顧成楠不愿當著初一的面多說,便不再多問,回道:“外院很多空屋子,二哥跟我來。”
顧花語帶著顧成楠往西廂房去,邊走邊說道:“這處宅子東西廂房的結構一樣,各有六間屋子。
七哥住在東廂,六哥往后也住東廂。
往后,二哥帶初一住西廂。初一已經四歲多了,該啟蒙了。我已經吩咐下去了,請個先生回來教導初一。”
顧成楠感激的說道:“小語,謝謝你。”
顧花語笑笑,說道:“自家兄妹,說謝就見外了。這些年,一直是你帶初一?”
顧成楠回頭看向顧花語,點頭道:“我謹記你的話,怕她將初一帶歪了,不敢將初一交給她帶,自己走哪里都帶上初一。”
“又要做事,又要帶孩子,很辛苦吧!”顧花語牽著初一的手并肩往前,邊走邊問道。
顧成楠笑笑,搖搖頭,“不苦!看著初一長大,心是甜的。”
顧花語看到顧成楠臉上滿足的笑容,跟著笑了。
將顧成楠父子安頓好,顧花語轉回自己的小院。見顧成嬌站在小院門口,開口問道:“大姐找我有事?”
顧成嬌點點頭。顧花語往里讓了讓,“大姐屋里請。”
顧成嬌跟著進到屋里,顧花語為顧成嬌倒了杯茶,招呼道:“大姐坐,喝茶。”
顧成嬌坐下來,手捧著茶杯,滿臉歉意的說道:“小語,王氏跟著過來,會不會給你添麻煩?”
顧花語笑笑,搖搖頭,說道:“沒事,多個人多雙筷的事,大姐放寬心。”
顧成嬌垂頭說道:“若是別人,可能是多雙筷的事。可王氏太能生事,我擔心她給你惹事。
她要來京城,若不讓她來,我又擔心她將家里攪得不得安寧,只好讓她跟著來……”
顧成嬌歉疚得眉頭打結。
顧花語握住顧成嬌的手寬慰道:“大姐做得對,王氏要來,大姐帶她來就是,省得她在家里作妖,讓祖父他們不得安生。
大姐,二哥與王氏出了什么事?二哥帶著初一住到前院,沒有和王氏住一起。”
有些話,顧花語不好問顧成楠,轉頭朝顧成嬌打聽。
顧成嬌嘆口氣,說道:“這事,說來話長,我也是帶胡三回才知道的。
我與胡三在家里歇的第一晚,王氏丟找楠哥兒鬧,要住到楠哥兒屋里去,楠哥兒栓上門,任王氏將門砸得震天響,就是不開門。
我問阿娘,阿娘說,初一出生后,楠哥兒與王氏就分房睡了。
為此,王氏鬧過很多回,楠哥兒鐵了心不理她,任她鬧,王氏見楠哥兒不理她,鬧一陣就歇下來了。
后來,只要家里來客人,王氏就鬧一回,她以為楠哥兒為了面子會理她,那知楠哥兒依然不理她。”
顧花語聽后,皺著眉說道:“二哥不會無緣無故這樣,他們之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顧成嬌說道:“這事我問過阿娘,阿娘說,王氏當年不滿分家,說兄弟姊妹這么多人,你就格外楠哥兒一人。
又罵楠哥兒不爭不搶,活得窩囊,好處都讓別人占盡。
王氏在月子里成天罵,她娘來看她,她守著她娘哭,她娘給她出主意,讓她別奶孩子了,扔下孩子跟她回家。
王氏聽她娘的,丟下初一,要跟著她娘回去。
楠哥兒攔著她不讓回,白天沒走成。夜里,王氏趁大家睡了,偷偷的跑回娘家。
楠哥兒第二天去接她,她躲著不見楠哥兒。
楠哥兒無可奈何,只能回來。
二嬸氣極,不準楠哥兒再去接王氏。
到處打聽附近誰家有奶孩子的小媳婦,然后抱著初一去求人,讓人家給初一口奶吃。
二嬸他們在附近尋了三戶奶孩子的人家,楠哥兒每日抱著初一,在三家打轉轉,在這家吃兩口,又抱著初一去下家。
王氏在娘家住了十來天,見楠哥兒不去接王氏,慌了,她娘將王氏送了回來。”
顧花語氣得喘粗氣,問道:“都這樣了,為何不休了她?”
顧成嬌嘆氣道:“我也這樣說。阿娘說,王氏回來,跪著跟二叔二嬸認錯,
二叔二嬸不理她,她又去求楠哥兒,楠哥兒不理她,王氏惱羞成怒了,揚言,若是楠哥兒休了她,她就一包藥與顧家人同歸于盡。
楠哥兒怕她傷及家人,只得讓她回家。
唉,遇上這種不講理的人,楠哥兒也是命苦。”
顧花語給自己倒杯茶,一口氣連喝幾口,才將心里的怒火壓下去。
顧成嬌喝口茶,接著說道:“她得知我與胡三要來京城,吵著要來京城,楠哥兒不同意,她故技重施,在家里又哭又鬧。
你說,初一都這么大了,她在地上打滾撒潑,像什么話?
阿娘說,楠哥兒若不應下她來京城,往后,她有得折騰。
楠哥兒為了初一,才決定來京城的。
村里人說,楠哥兒就是太老實,心太軟,王氏才敢如此放肆。
楠哥兒若像杏兒她爹打杏兒她娘一樣,狠狠的揍王氏一頓,王氏就不敢發瘋了。”
顧花語說道:“家暴不可取,王氏確實過份了。這事我知道了,大姐放心,我來處理。”
“行,不早了,我回去了,小語你早些歇下。”
顧成嬌起身道別。
送走顧成嬌,顧花語氣得在院里練起暗器,一套銀針扔完,憋在心口的怒氣依然還在。
“小姐怎么了?渾身戾氣,在下差點被刺中。”花大從院外進來。
顧花語收住手,轉頭看過去,問道:“你怎么來了?”
花大欠身回道:“在下接到線報,花瑞銘和英國公府的二爺都在打探小姐的行蹤。”
顧花語往廳堂走,花大跟在身后。
“無事,隨他們打探。盯緊賭坊那邊和太仆寺馬匹買賣的事。”
“是,在下明白,小姐遇上煩心事了?”花大應下后問道。
顧花語將王氏的事說了,無比煩悶的喝口茶。
花大欠說道:“這人太不識好歹。”
顧花語點頭道:“二哥的心腸太軟,實在可憐。”
花大勸慰道:“小姐別為這等小人傷懷,這事交給在下來處理。
用不了多久,王氏定會主動尋二爺要一紙休書。”
“真的?什么法子?花伯有把握?”顧花語抬頭看向花大,眼里透著殷切。
花大笑著說道:“不過是些上不得臺面的把戲,小姐不用打聽,省得污了小姐的耳朵。”
顧花語點點頭,交待道:“看在初一面上,先留她一條命。”
花大欠身道:“好,在下聽小姐的吩咐。”
呂子欽去到宮里,皇上正在御書房與臣子議事,高公公將呂子欽帶到偏殿,說道:“六爺在這兒候著,皇上那邊快結束了。”
呂子欽欠身道謝。
高公公說道:“六爺先坐,咱家先去皇上那邊,皇上那邊結束了,咱家過來叫六爺。”
呂子欽欠身道:“有勞公公了。”
高公公離開后,呂子欽隨手拿本書看起來,未等到高公公過來喚他,卻等來了賢王。
“子欽來向父皇請安了?”
呂子欽聽到聲音,放下手里的書,起身朝賢王見禮。
賢王點點頭,在呂子欽的邊上坐下來。說道:“子欽還好嗎?
前日你未去看龍舟,本王才知你被外祖父禁足了。
本想散了早朝去看看你,哪知母妃今兒頭痛,這不,本王剛從永寧宮出來,在宮門口遇上如安,本王才知你進宮來了。”
賢王一坐下來,好一通解釋。
從賢王進到偏廳,呂子欽的臉上就掛著似有似無的笑意。
待賢王說完,呂子欽欠身道:“謝謝王爺。”
呂子欽看似恭敬有禮,卻讓賢王感到幾分疏離,沒有幾年前那份親近。
賢王試圖消除彼此間那份距離感,擺擺手道,“咱們之間,用不著這個謝字。”
呂子欽微微欠身,“讓王爺為子欽憂心,是子欽的不是。”
“喲,賢王也過來了,皇上忙完了,二位請隨咱家來。”高公公進來笑著說道。
二人起身,跟著高公公去到御書房。
等二位行禮后,皇上將目光落到賢王身上,“你母妃可好些了?”
賢王欠身道:“回父皇,母妃服下徐太醫開的藥,好許多了。”
皇上點點頭,說道:“那就好,有空進宮多陪你母妃說說話。”
賢王欠身應下:“是,兒臣記下了。”
皇上將目光落到呂子欽身上,“子欽游歷回來,有何打算?”
賢王搶在呂子欽之前說道:“父皇,子欽回京后,先是行冠禮,接著又是與王相府的三小姐議親,轟動京城的大事一件接一件,如今,子欽可是京城的風云人物。”
皇上冷眼掃了賢王一眼。
賢王尷尬垂下頭,欠身道:“對不起,兒臣逾越了,請父皇責罰。”
皇上重新將目光回到呂子欽身上。
呂子欽欠身道:“回皇上,臣打算好生溫習功課,參加來年的科考。”
皇上點點頭,溫言問道:“朕記得,你已經是舉子了?朕沒記錯吧?”皇上后一句話看向高公公。
高公公欠身道:“陛下好記性,六爺五年前已經考下舉子。”
賢王插嘴道:“子欽要下場?你不是要去軍營嗎?”
“子欽打算去軍營?”皇上詫異道。
呂子欽不明白賢王為何在皇上面前提去軍營的事,欠身回道:“回皇上,外祖父去世那年,祖父與子欽提過此事。也只是提了提,并未說定。
祖父也是為子欽的將來憂心,想看子欽走哪條路更合適?”
皇上眉頭微皺,說道:“你自小體弱,不曾習武,如何去軍營?簡直胡鬧!”
呂子欽垂頭不答話。
賢王說道:“子欽去軍營,兒臣也覺得不合適。兒臣覺得,子欽到賢王府做長史更合適。”
皇上看眼賢王,說道:“你那王府里瑣瑣碎碎的事太多,子欽去你那里做長史,哪有功夫溫書?
子欽既然決定下場,那就好生準備,往后,你府里那些文會,花會的,少叫子欽,別耽誤他。”
賢王本想趁機將子欽討過去,沒想到被父皇當場拒了,還交待往后不能打擾呂子欽。
賢王后悔不已,早知這樣,就不該提軍營這檔子事。
賢王欠身應道:“是,兒臣記下了。”
說完,賢王看向呂子欽,說道:“聽外祖父說,你的婚期定在臘月里,又要大婚又要科考,那你且不是好忙?”
呂子欽正愁不知如何向皇上提這事,沒想到賢王將話縫遞過來。
呂子欽滿面愁容的嘆氣道:“與王相府這門親事,是祖父執意定下的。
按子欽的意思,親事該晚一年再議。
外祖父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子欽學有所成,能金榜題名,將來能為朝廷所用,為皇上分憂。
這一年,子欽只想好生讀書,完成外祖父的遺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