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蕭蕭兮,魂不愿歸。
敬一睨了宋慈一眼,強行漠視她那帶著討好的小狗眼,看向皇宮的金色琉璃瓦頂,漠然地開口:“說吧,還去哪?”
宋慈的心抽了一下,自己功力深厚,把道長都整擺爛了。
她念了一聲佛偈,笑呵呵地說:“說起來,我長這么大,還沒真正見識過東北的風光,是否真的常年冰天雪地呢?你看……”
得了,安排。
宋慈看著熟悉的旋渦現起,贊一聲道長很上道,連忙拉著敬一的衣擺,道:“你放心,待回去后,我立即給你家祖師爺塑金身添香油……”
敬一已經把她拽進了旋渦。
再睜開眼,北國風光,白雪皚皚,寒風凜冽。
說實在的,魂體感覺不到冷,但看到此情此景,宋慈就莫名覺得很冷,她不禁睨了敬一一眼。
故意的吧?
搞報復呢!
啥時間不整,非要選飄大雪的時候過來,所以就是小心眼。
敬一默默地看過來:“如你所愿,見識一下冰天雪地,祖師爺金身莫要忘了。”
宋慈:“……”
真,小心眼。
她跟著敬一走上前去,抬頭看到那怕恢弘霸氣的正門及牌匾,定北王府,不由一笑。
小四郎,老娘來了。
一步跨入定北王府,身后就有馬蹄聲傳來,她停下來扭頭一看,是一個高大健碩精神奕奕的青年,眉眼冷峻不失俊朗,臉容冷傲,可眼底卻是一片堅毅的韌色,渾身氣質鐵血錚錚。
“這……”
宋慈看到這張臉,隱隱覺得像是看到了某個人的影子。
“王爺。”
定北王府在她離世的時候就已經有了世子,如今是……
“現在幾年?”宋慈看向敬一,她知道這人每次換旋渦,都在不同的年份。
后者淡淡地回:“昭康元年。”
也就是說新朝了。
說是昭康元年,其實新帝登基也有一年了,因著感念先帝,特特拖了一年才正式立年號。
宋慈掐著手指算了下,是嘍,定北王都被先帝先熬歸西了,現在的王,當是他的孫子牛慎,也就是牛轟轟小朋友了。
按日子算,小家伙變成大家伙,今年也二十三了,長得可真好,還是年輕的王爺。
宋慈喜滋滋的尾隨著牛慎而去,一路上,下人紛紛跪讓行禮,好生霸氣。
來到正殿的東梢間,宋慈就見到了她的小兒媳牛盼兒,身邊還有一個美麗梳了婦人髻的女子。
“母親。”牛慎行了一禮。
宋慈飄到牛盼兒身邊坐著,滿臉笑容的看著她,這一別數年,當年的英氣小娘子如今也變得風韻成熟,眉梢仍帶英氣,可也不知是不是年紀大了又卸下了重任,人也顯得柔和不少。
“你回來了。”牛盼兒笑了笑。
在她身邊的女子也起身向牛慎行禮并告狀:“大哥,你回來就好,爹又離家出走了。”
宋慈:“”筆趣閣
又,好哇,這小兔崽子幾歲了,還這么幼稚玩這套了?
牛慎一副見慣不怪的樣子,道:“今年第幾次了?”
“第四次。”
“來人,傳信出去,就說母親舊疾犯了。”牛慎看向屋里的下仆。
牛盼兒一嗔:“你來去都這招,你爹不會信的。”
牛慎輕笑:“招不怕舊,能用就行,他信不信,咱們拭目以待。”
“可你爹說了想回上京看看,說想你大伯他們了。”牛盼兒嘆道:“你大侄兒大婚也沒能趕回去,他估摸也是想回去看看的。”
牛慎笑容微微一斂,看向牛盼兒:“娘,您也想回么?”
牛盼兒看著他,沉吟了一會道:“慎兒,咱們家總得要留人在京中的,眼下新帝登基已有一年多,按理說你這當王爺的也得前去拜見,可登基那會邊關不太平,虧得伱三哥在新帝跟前幫著周旋一二,才沒強行要你回京覲見。可現在邊關亦算太平,再拖著不去,倒讓新帝心里有嫌隙了。”
牛慎摩挲著腰帶上鑲嵌的玉扣,沉默不語。
他出生后,一直在上京長成,回到東北都是在十五歲那邊,那還是因為牛盼兒身負重傷,而定北軍也不可無王在,當時,他爺爺在先帝面前跪了半宿,才換得他回來東北。
他知道自己身上肩負的責任,也知道帝王都有權衡之術,他手上有軍權,定北王府卻無人在京中為質,換了哪個帝王不會放心的,尤其他們全家子都在一處。
知道歸知道,可牛慎心里就是不甘也不愿,一家子團圓尚不到十年,就要分開?
他一萬個不愿意。
“娘知道你心里不想一家人分開,可慎兒,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比起我和你爹回上京,總好比將來孫兒如你一樣。”
牛慎心頭一緊,他如今已經是為人夫,夫人肚子里也已經有了骨血,也已經到了臨產期,孩兒就要呱呱落地了,當年為質的苦自己飽受多年,難道也要讓兒子也經歷一回自己所受過的苦?
想到這,他的心似被無形的手給攥住了,唇也抿成了一條直線。
牛盼兒又笑著道:“其實我和你爹回去也是好的,當年我身負重傷,這舊疾一直存在,東北天寒,倒不比上京休養的好。還有,你爹這么些年,雖他從來不說,但娘卻感覺委屈他,要是能回上京,好歹也是和你大伯他們相近些,也算是一舉兩得。”
牛慎道:“可是娘,您和爹年歲也上來了,孩兒和鄭氏均不在你們跟前服侍,未免太不孝。”
“我和你爹,也不過四十出頭,哪里就老了,別說你爹了,就是我,都未到知天命之年呢。”牛盼兒嗔道。
牛慎有些難過:“孩兒想侍奉在你們跟前,盡孝一二,而你們也該是子孫承歡膝下的年歲。”
牛盼兒按了一下他的肩膀,道:“傻孩子,你們好也就是我和你爹好,只要定北王府長久富貴,這點分離又算什么?我總有你爹在身邊陪伴,宋家也在京中,慎兒,哪怕為了傳遞些消息,我們家也該有人在京的。”
“娘,那我呢。”一直沒吭聲的牛瑩瑩紅著眼說。
牛瑩瑩也已嫁與人婦,嫁得也不遠,而是嫁給定北軍中的一個三品武將,如今已經是兒女雙全了,日子過得幸福美滿。
牛盼兒笑著說:“你要是舍得離開姑爺,倒是可以帶著沫兒他們姐弟跟著我和你爹回京住上兩年,左右你也沒見過宋家的叔伯兄長嫂子們呢,也可以帶孩子見識一二。”
牛瑩瑩心中一動,這個倒是可以有。
牛慎看團寵妹妹動了心,瞪了她一眼,不幫著留人,就這么隨便就被說服跟著去了?
牛瑩瑩避開長兄的視線,訕笑。
“老夫人,老太爺回來了。”
坐在牛盼兒身側的宋慈聽到這回稟,忍不住發笑,兩人年紀不算大,可隨著先定北王過世,這輩分已是升了級,是這定北王府輩分最高的人了。
宋慈翹首以盼,很快的,一個身影映入眼前,她情不自禁的站了起來。
“四郎。”
眼前的宋致鈺一身暗紅織金花的長袍,披著虎皮大氅,帽子上鑲嵌了一圈白色虎毛,腳蹬虎皮靴子,雙手戴了虎皮手套,一張臉,隨著年齡的增長愈發的成熟,也更顯魅力,因保養得當,瞧著不過三十出頭的樣子。
她家小四郎,已經變成了尊貴文雅的美大叔了,歲月并沒虧待他。
宋致鈺被服侍著脫了大氅,看向牛盼兒,傲嬌地問:“這舊疾又犯了?還是故意唬我回府。”
他無視兩個兒女上前請安,徑直坐到牛盼兒身邊,摸向她的手。
宋慈冷眼瞧著,臭小子一臉不在乎,眼底卻全是擔憂,呸,不知哪學來的臭矯情!
牛盼兒道:“沒有的事,就……”她瞥到女兒擠眉弄眼的,就改了口音:“就是身上有些酸酸軟軟的。”
“傳府醫來扶脈。”宋致鈺立即吩咐下人,又瞪向兩個兒女:“你們還不滾?”
“兒子(女兒)告退。”
宋慈翻了個白眼,伸出食指戳了一下宋致鈺的額頭,輕哼:“厲害了你,可長威風了。”
宋致鈺眉尖一皺,下意識地摸向額頭,也沒在意,道:“讓人準備一下艾灸,一會我給你灸一下。”
牛盼兒挑眉,故意道:“不生氣了?”
宋致鈺手一僵,重重地哼了一聲:“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我還生氣,但我不放心上。”
牛盼兒莞爾,道:“是我不對,你別氣了。”
“自然是你的不對,慎兒都要當爹的年紀了,我再風流再紈绔,卻也是出了名的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人,可你愣是要給我安排什么通房伺候,這次還整個胡女,我不就夸她轉得好看,其實就跟陀螺一樣,你轉頭就讓她來了。姓牛的,你看我就像是饑渴的人么?”
“好了好了,是我的錯,我不該以小人之心度你。”牛盼兒軟聲哄他:“我保證不會再有下次。”
“你做得到才好。”宋致鈺睨她一眼,頓了半晌,悶聲道:“我是真的不需要這些女人,你別給我安排了。我和你夫妻二十數年,兒女雙全,眼下也是要做祖父祖母的人,我再往身邊添個人,將來孫子孫女瞧著,我有啥威嚴可言?難道這么多年,你都不信我,還要試探我?”
牛盼兒最見不得他委屈難過,心疼地解釋:“我不是,我就是覺得我這身體不能……”
“打住。”宋致鈺抬了手按著她的嘴唇,道:“一把年紀,別想那些東西了,不嫌累得慌,我也沒力氣去動你,要修心養性,畢竟老了。”
宋慈差點噴出來,這話叫那些六七十歲還往小妾房里鉆的老爺子們情何以堪?
不過好哇,她的幺兒,就是體貼。
“少年夫妻老來伴,咱們就是手牽手過完下半輩子就好了,再不許這樣了,不然我真的要回京了。”宋致鈺瞪她。
“好。”
兩人正說著體己話,突然丫鬟匆匆來報,說是王妃發動了。
兩人一驚,立即站了起來,著人服侍穿大氅往媳婦那邊去。
一天后,定北王府傳出喜訊,定北王妃誕下一子,六斤二兩,母子平安,定北王府大派喜錢和紅雞蛋。
宋慈也看著宋致鈺懷里的新生兒,招了招手,她的小曾孫呢。
新生兒臉蛋紅通通的,舌頭舔著嘴唇,半瞇著眼,像是看到宋慈一般,唇角竟是勾了起來,引得宋致鈺大樂。
“是我的乖孫,竟是對祖父笑了。”他立即從腰間摘下玉佩,塞到孩子的襁褓:“祖父賞你的,保佑你平安健康。”
宋慈撇嘴:“明明是對著我笑。”她又招呼敬一過來看:“快,來沾沾喜氣。”
敬一瞅了一眼,又掐著手指算了一下時辰,道:“將王之相,貴不可言。”
宋慈:“那自然了,他出身尊貴,定北侯府的下一個繼承人,自然是將王之相了。”
敬一:“……”
行吧,失敬了。
宋致鈺逗了一下孫子,把他交回奶娘,自己則是背著手走了。
宋慈想了下,跟了上去,卻見這家伙入了一個小佛堂,里面供了一個牌位和一幅小像,她的。
宋致鈺取了三支沉水香,夾在手中拜了三拜,然后把香插在香爐里,看著畫像道:“娘,我也當祖父了。您放心,兒子過得很好,日子很是幸福美滿,您在天有靈,也該放心了。”
臭小子。
宋慈眼眶微紅,想彈他的額頭,又頓了一下,改成摸向他的頭,揉了揉,道:“我很放心,你以后也要一直這么和和美美。”
宋致鈺似是聽到了嘆息聲,不由左右觀望,又轉身,卻是牛盼兒來了。
“你怎么來了。”宋致鈺上前扶著她。
“知道你定是來給母親上香,我也來告個喜。”牛盼兒也取了香點了拜了三拜,輕聲道:“母親,謝謝您保佑,如今我們都成祖父祖母啦。”
宋致鈺握著她的手。
牛盼兒看著他說道:“玉郎,慎兒長子,該也是下一代繼承人,我做主,以后慎兒次子就姓宋好么?”
本來女兒出生,按著原來的想法,該讓她姓宋傳宋致鈺的香火,是宋致鈺不愿意,說不愿意委屈了女兒,這才姓了牛。
宋致鈺搖頭:“這話題也不必再提了,若姓宋,以后倒叫孩子別扭,易生嫌隙。其實姓什么,都是你我的骨血,我也不在乎,血脈傳承,重要的其實也不是姓,而是那是你我的子孫后代。我與你,生同衾死同穴,百年以后,同受一個香火,所以他姓什么,并不重要的,我也不需要有個跟我姓的孩子。孩子他娘,我和你,不分彼此的。”
牛盼兒道:“倒是我狹隘了。”
宋致鈺拉著她的手出了佛堂,道:“我沒告訴你么,這輩子我運氣最好的那一刻,是被賜婚與你,我宋致鈺,此生無悔。”
“我亦然。”牛盼兒和他十指緊扣,翩然而去。
昏暗潮濕的礦道中,陸葉背著礦簍,手中提著礦鎬,一步步朝前行去。
網站內容不對,請下載愛閱app閱讀正確內容。少年的表情有些憂傷,雙目聚焦在面前的空處,似在盯著什么東西。
外人看來,陸葉前方空無一物,但實際上在少年的視野中,卻能看到一個半透明的影子。
那像是一棵樹的影子,灰蒙蒙的,叫人看不真切,枝葉繁茂,樹杈從樹身三分之一的位置朝左右分開,支撐起一個半圓形的樹冠。
來到這個叫九州的世界已經一年多時間,陸葉至今沒搞明白這到底是什么東西,他只知道當自己的注意力足夠集中的時候,這棵影子樹就有幾率出現在視野中,而且別人完全不會察覺。
真是悲催的人生。少年一聲嘆息。
一年前,他突兀地在這個陌生的世界醒來,還不等他熟悉下環境,所處的勢力便被一伙賊人攻占了,很多人被殺,他與另外一些年輕的男女成了那伙賊人的俘虜,然后被送進了這處礦脈,成為一名低賤的礦奴。
事后他才從旁人的零散交談中得知,他所處的勢力是隸屬浩天盟,一個叫做玄天宗的宗門。
這個宗門的名字聽起來炫酷狂霸,但實際上只是個不入流的小宗門。
攻占玄天宗的,是萬魔嶺麾下的邪月谷。
浩天盟,萬魔嶺,是這個世界的兩大陣營組織,俱都由無數大小勢力聯合形成,互相傾軋拼斗,意圖徹底消滅對方,據說已經持續數百年。
在陸葉看來,這樣的爭斗簡單來說就是守序陣營與邪惡陣營的對抗,他只是不小心被卷入了這樣的對抗大潮中。
歷年來九州大陸戰火紛飛,每年都有如玄天宗這樣的小勢力被連根拔起,但很快又有更多的勢力如雨后春筍般冒出,占據各處地盤,讓局勢變得更加混亂。
礦奴就礦奴吧陸葉自我安慰一聲,比較起那些被殺的人,他好歹還活著。
能活下來并非他有什么特別的本領,而是邪月谷需要一些雜役做事,如陸葉這樣沒有修為在身,年紀尚輕的人,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事實上,這一處礦脈中的礦奴,不單單只有玄天宗的人,還有其他一些小家族,小宗門的弟子。
邪月谷實力不弱,這些年來攻占了不少地盤,這些地盤上原本的勢力自然都被覆滅,其中一些可用的人手被邪月谷送往各處奴役。
這些人無一例外都有一個特點,還沒有開竅,沒有修為在身,所以很好控制。
九州大陸有一句話,妖不開竅難化形,人不開竅難修行。
想要修行,需得開靈竅,只有開了靈竅,才有修行的資格。
開靈竅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普通人中經過系統的鍛煉后能開啟靈竅的,不過百一左右,若是出身修行家族或者宗門的,有長輩指點,這個比例可能會高一些。
陸葉沒能開啟自身的靈竅,所以只能在這昏暗的礦道中挖礦為生。
不過礦奴并非沒有出路,若是能開竅成功,找到管事之人往上報備的話,便有機會參加一項考核,考核成功了,就可以成為邪月谷弟子。
然而礦奴中能開竅者寥寥無幾,在這昏暗的環境中整日勞作,連飯都吃不飽,如何還能開竅。
所以基本九成九的礦奴都已經認命,每日辛苦勞作,只為一頓飽飯。
陸葉對玄天宗沒有什么歸屬感,畢竟剛來到這個世界,玄天宗就被滅了,宗內那些人誰是誰他都不認識。
他也不想成為什么邪月谷的弟子,這不是個正經的勢力,單聽名字就給人一種邪惡感,早晚要涼。
但總不能一輩子窩在這里當礦奴,那成何體統,好歹他也是新時代的精英人士,做人要是沒有夢想跟咸魚有什么區別。
所以這一年來他一直在努力開竅,原本他以為唯有自己能看到的影子樹能給他提供一些奇妙的幫助,可直到現在,這影子樹也依然只是一道影子,莫說什么幫助,有時候還會影響他的視力。
陸葉嚴重懷疑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
轉過一道彎,遠方出現一點微弱的光芒,那是礦道的出口之一。
今日收獲不錯,將礦簍里的礦石上繳,應該能得三點貢獻,算上前幾日積累的,約莫有十二點了,兩點拿來換兩個饅頭,剩下的十點剛好夠換一枚氣血丹。
氣血丹是一種很低級的丹藥,并非輔助開竅之物,但是想要開竅,就必須得氣血充盈才行,氣血丹雖然低級,卻正適合陸葉這樣沒開竅的人使用。
邪月谷之所以愿意拿出氣血丹,也并非善心發作,而是他們深諳人心之道,這最廉價低級的丹藥可以讓心懷希望之人愈發努力挖礦。
比如陸葉每日就很勤勞。
距離礦道出口還有三十丈,陸葉的目光不經意地瞥過左前方的一個角落,那里有一塊巨石橫亙。
他腳步不停,繼續朝前走著,直到十丈左右,才將背負在身后的礦簍放下,緊了緊手中的礦鎬,又從礦簍里取出一塊大小適中的石頭,稍稍掂量了一下。
下一刻,他朝著那塊巨石奔跑起來,臨近巨石前,側身滑步,一腳踏在礦道的巖壁上,整個人借助反彈的力道對著巨石后方俯沖而下,猶如一只矯健的獵豹。
兩道身影正半蹲在巨石后方,借助巨石遮掩身形,渾沒想到來人竟會發現他們的蹤跡。
聽到動靜,再看見陸葉想要起身已經來不及了。
在兩人驚恐的注視下,陸葉抬手扔出了手中的礦石,正中其中一人的鼻梁,那人當即啊呀一聲慘呼,仰面倒在地上,面上鮮血直流。
陸葉另一手的礦鎬再度出手,卻沒打中第二人,那人反應不錯,偏頭躲過了。
然而陸葉已經沖到他面前,一腳踹下,正中對方小腹,那人頓時滿面痛楚,跌飛出去,跪倒在地,一口酸水吐了出來。
陸葉邁步上前,一手揪住了對方的頭發,看清了對方的面容,冷笑一聲:我道是誰,原來是你們兄弟兩個!
這兩人他認識,是一個劉氏家族的弟子,劉氏所在的地盤被邪月谷攻占之后,劉家一些年輕的弟子便被送到這里來充當礦奴了。
嚴格說起來,陸葉與劉氏這兩兄弟也算是同命相連。
這一下砸的不輕,劉氏老二只哼了一聲,便直接被砸暈過去。
陸葉又朝之前被他打傷的劉老大走去。
劉老大額頭都被打爛了,鮮血模糊了雙眼,隱約見到陸葉朝他行來,嚇得連滾帶爬:饒命啊,我兄弟二人不知道是你過來了,還以為是旁人饒命啊!
劉氏兄弟二人鬼鬼祟祟埋伏在礦道出口前,自然是沒安什么好心。
這兩人在被抓來之前,俱都是嬌生慣養之輩,哪怕成了礦奴,也不愿吃苦,可是礦奴身份低賤,邪月谷的人根本不把礦奴當人看,沒有礦石兌換貢獻的話,根本換取不到吃食。
所以這兩兄弟便經常蹲在礦道的某個出口前,打劫那些落單的礦奴,不少人因此倒霉,不但每日辛苦開采的礦石被劫走,還被打個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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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他們就是想打劫陸葉,結果不是對手,被教訓了一頓。
不曾想,這才沒幾天,又碰到這兩兄弟了。
一樣米養百樣人,礦奴中有如劉氏兄弟這般好吃懶做之輩,也有如陸葉這樣心懷夢想之人。
這一年來,陸葉通過礦石兌換到的貢獻,除了保證每日的溫飽之外,皆都換取了氣血丹服用。
林林總總他服用了不下三十枚氣血丹。
這就造就了陸葉強于絕大多數礦奴的體魄,雖然他的體型不算壯碩,可身軀內蘊藏的力量,已經勝過普通人。
對付兩個好吃懶做的礦奴,自然不在話下。
劉老大還在告饒,陸葉只當沒聽見,一把抓住他的頭發,揚起另一手的石頭,狠狠砸了下去。
一年多的礦奴生涯,陸葉見過太多慘劇,早就明白一個道理,在這人吃人的世界,任何憐憫和同情都是沒有用處的。
礦奴們也不是一片和睦,來自不同勢力的礦奴注定沒辦法團結起來,為了一塊上好的礦石,礦奴們經常會打的頭破血流。
礦道中每天都會死人,每走一段距離,就能看到一具散落在地上的枯骨。
因為被人打劫而餓死的礦奴不在少數。
劉老大應聲而倒。
陸葉撿回自己的礦鎬,重新背上礦簍,邁步朝出口行去,他沒有殺劉氏兄弟,倒不是心慈手軟,而是受傷的礦奴在這里一般都活不了多久。
才走沒幾步,出口處忽然慌慌張張沖進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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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開!那人低喝著,一巴掌朝陸葉掃了過來。
這一瞬間,陸葉遍體生寒,只因他看到對方掌心中有淡藍色的光芒流過。
那是靈力的光芒,換句話說,對他出手的是一個修士!
開啟靈竅才有修行的資格,才有資格被稱為修士。
修士的靈力是一種極為神奇的力量,陸葉曾見過邪月谷的一位修士出手,雖沒有太強的威勢,但那人只是輕輕一掌,便拍碎了一塊礦石,正是見過那神奇的一幕,陸葉才下定決心,一定要開啟自身靈竅,成為一名修士。
他也曾暗暗評估過,哪怕邪月谷修為最低的修士,也能輕松吊打十個自己。
所以在察覺到朝自己出手的是一位修士的時候,陸葉便知自己要大難臨頭了。
生死危機關頭,他硬生生止住步伐,猛地往后躍去。
胸膛一麻,骨折的聲音響起,陸葉應聲倒飛,跌倒在地。
劇烈的疼痛讓他頭腦清醒不少,在意識到自己還活著之后,他立刻起身。
咦!出手的那個修士有些驚訝,剛才那一掌他雖然沒有用全力,只是隨手拍出,但也不應該是礦奴能夠承受的。
借著微光看清礦奴的容貌,脫口道:陸葉?
陸葉此刻已經擺出轉身逃跑的姿勢,聽得聲音之后也愕然至極:楊管事?
這個姓楊的修士是礦上的一個小管事,陸葉時常會與他打交道,因為氣血丹就是從他手上兌換來的,所以彼此間也算熟稔。
楊管事很看好陸葉,畢竟如他這般能吃苦耐勞的礦奴很少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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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看好歸看好,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優待,一日沒有開竅,陸葉這樣的凡人與修士之間都有難以逾越的鴻溝。
在認出陸葉之后,楊管事對于自己一掌沒能拍死對方的事就釋然了,陸葉這一年來從他手上兌換了不少氣血丹,身體素質本就比一般的礦奴強,再加上他只是隨手一擊,沒有要刻意殺人,對方能活下來并不奇怪。
楊管事對面處,陸葉心中直打鼓。
邪月谷的修士一般不會理會礦奴的死活,他們也知道礦奴在礦脈之中會經常發生打架斗毆的事,除非被他們碰見,否則基本不做理會。
陸葉這邊才把劉氏兄弟打的頭破血流,昏倒在地,轉頭楊管事就拍了他一掌,在陸葉看來,這分明是楊管事在教訓自己。
看最新正確內容,請下載愛閱小說。不過很快他又覺得不對,因為楊管事沖進來的時候神色慌慌張張,不像是在為劉氏兄弟出頭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