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后李玥提出想要洗澡。
賀春梅不同意:“玥玥啊,月子里沾水容易受了涼,會落下病根的。”
李玥不聽,她之前和童欣交流過坐月子的問題,童欣說她和平常一樣洗漱。
既然賀春梅說不行,那她自己兌水洗。
她垂下雙腿,作勢下床。
賈靳豫按住她的肩膀:“玥玥,你歇著,我回家燒水。”他對賀春梅道:“月子里更應該注意個人衛生。”
賈靳豫發話了,賀春梅不再反對。
待人一走,她對李玥道:“看我兒子對你多好,你還甩臉子給他看。”院里提起她兒子,那是出了名的疼媳婦。
媳婦說一,他絕對不說二,甚至忤逆她這個長輩。
死丫頭還不知足。
李玥耷拉下眼皮不回應。
賀春梅撇撇嘴,暗罵一句矯情。
賈靳豫到家燒好水,又來醫院抱李玥回去洗澡。
夜深人靜,路上空蕩蕩。
“我自己走吧。”李玥不太想讓他抱。
賈靳豫道:“不用怕我累著。”
李玥:“..”自作多情!
李玥舒舒服服的泡了個澡,換了一身干凈的睡衣,等頭發干了,賈靳豫幫她重新綁上束縛帶,然后送她回醫院。
她說:“還不如出院。”
“等過幾天你拆線了再出院。”
李玥又想起了生孩子時的疼,她雖然順產,但最后側切了,到底還是挨了一刀,都怪他!
她瞪他一眼,低下頭。
他又得罪她了啊?
李玥回到病房,賈靳豫便離開了,她靠在床頭看嬰兒床上熟睡的小孩。
她白天養足了精神,這會兒毫無睡意。
良久后,她才收回視線,目光略過陪護床上睡覺的賀春梅,輕輕嘆了一口氣。
婆婆到底不是媽。
原主的媽又不是親媽。
丈夫也不是自己的。
生的孩子,痛她受了,孩子其實是他倆的。
親人不能相認,她感覺自己是個多余的人。
李玥重新躺下,翻來覆去睡不著,她從病床上下來,準備出去走走。
走路的時候蹭到側切的傷口,難以言喻的不適和疼痛。
她的鼻尖又開始犯酸。
她為什么要受這個罪?
吸了吸鼻子,在走廊盡頭的公用衛生間上了趟廁所,隨后下樓。
時令已經進入秋季。
但天氣依舊炎熱,微風吹過,帶來徐徐的涼意,稍稍安撫下她躁動的心。
她走到住院部樓下的長椅旁坐下,抬頭朝天上看。
一輪明月懸在頭頂,夜空繁星點點。
片刻后,身邊圍了一圈蚊子,她穿著長袖長褲,襪子也是厚的,只露出臉及脖子和手,蚊子咬不透衣裳,就找機會藥她裸露的皮膚,小手指不知道什么時候被叮了一下,她一邊撓癢癢一邊往回走。
剛邁進走廊,和賈靳豫打了照面。
他上前拉她的手:“我剛才一直找你。”
李玥扭動手腕,不冷不淡道:“找我做什么?我又喂不了孩子。”
賈靳豫一聽,她的怨氣依然在。
思前想后,他覺得她很大可能因為他不同意她剖腹產,耿耿于懷同他鬧脾氣,加上想家了,所以情緒才會失去控。
他說:“我不讓你剖腹產,是為了你好。萬一術中并發癥,輕則臟器損傷,重則羊水栓塞。術后也有可能并發癥,感染,腹壁與子宮切口感染,切口愈合不良,術后晚期出血,腸梗阻.”
賈靳豫說了一大堆,又道:“順產不一樣,生完小孩,稍微休息你便能恢復。若是剖腹,你現在根本不能下床,傷口也比現在的疼。”
李玥冷哼:“你說的都對,但當時你起碼給我來個止痛針吧?我疼了十幾個小時!我得用一輩子去治愈這十幾個小時。”終生陰影。
賈靳豫耐心道:“止痛針有副作用,可能會出現胃腸功能的不適,甚至消化性潰瘍、出血、穿孔。也有人打完不起任何作用,依然很疼的。藥用在你身上,我肯定要考慮這些,你說是不是?”
李玥一聲不屑的嘁:“借口!”
賈靳豫見她固執,帶她看剖腹產打麻藥的針。
粗的讓人后背發毛。
賈靳豫道:“打完這一陣再切開你的肚皮,即使你做完手術恢復得好,但動刀子傷元氣是肯定的,而且還會留疤,我也是為了你好。”他本來還想著,等她修養好了,再生一個小孩。
看她的反應,還是算了。
一個小孩沒什么不好,他可以把所有的寵愛,都給她們娘倆。
李玥沉默。
半晌,她說:“又不是我的小孩,她身上流的是你和另一個人的血。”
這算不算故意找茬?
作精!
他按捺住煩躁,說:“自始至終和我在一起的人不是你嗎?”
“那你喜歡誰?”
賈靳豫有些抓狂,她不來,他肯定喜歡前面的玥玥,畢竟他一開始的確看上了人家,娶回家又不是娶著玩的。他說:“你才是我動心的人,不喜歡你喜歡誰啊。如果你回到你以前的地方,我會一直等著你回來找我,這樣的回答你滿不滿意?”
李玥忽然想起那個夢。
勝玥?
搞不好是未來的她。
因為已經有一個李玥了,李煥風自然不可能再取這個名字。所以勝玥,意思是勝過她?
她是這么猜的。
名字改了,她還能回去嗎?
那個夢,是不是也預示著,她再也回不去了。
她說話帶著鼻音,氣呼呼道:“我才不會找你這個糟老頭子呢!”
賈靳豫高興了,她說話的語氣終于不再冷冷的。有了起伏說明心里的結,開解了。他繼續哄她:“你可以拋棄我,我永遠不會拋棄你。”
“我現在不想跟你爭這些。”李玥說完往病房走。
賈靳豫跟在后面,暗道,不想跟我爭,為什么要鉆牛角尖?
難伺候的女人!
李玥回去后,賀春梅還未醒,小孩也在睡。
賈靳豫指了指嬰兒床,壓低聲音道:“你看女兒多乖,要不要抱一抱?”
“我,我有點不敢。這么小一點點,我很怕她從我胳膊縫里漏出去。”
賈靳豫嘴角勾了勾,她開始擔心孩子了,這是好事。他抱起小孩,然后教李玥怎么抱。
李玥有樣學樣,報到懷里后說:“還沒有lucky重。”
賈靳豫無語,知道抱狗,不知道抱女兒。女兒的待遇不如狗?什么媽啊!他調整好心態,說:“女兒才五斤八兩,lucky有十幾斤。”
李玥低頭看著小孩:“她的頭發挺黑的,還很濃密。”
“像你,皮膚也像你,一生下來就白白凈凈的,產科大夫說,接生三十多年,我們的女兒最好看。”賈靳豫怎看怎么喜歡。
李玥正抱著,她的嘴巴撅起來,頭歪著往她身上湊。
“她餓了吧,可惜我喂不了她。”
李玥這會兒想喂她吃自己,但身上一點感覺也沒有。
賈靳豫道:“有什么好可惜的?又不是買不起奶粉。”
賈靳豫在小孩哭之前,吃沖好奶粉,將奶瓶送到小孩嘴邊,李玥見她吃得急,輕輕笑起來:“像奶糖小時候。”
她的對比對象能不能是個人?
李玥忽然驚道:“小孩的頭,為什么會這么大啊?身子好小哦。”
“小孩不都這樣嗎?李煥風家的兩個,小時候你沒見過么?”
“他們是男孩,女孩頭大多難看?五官再好看也丟分。”
賈靳豫道:“張一張就好了。”大驚小怪!
小孩吃飽沒多久,又尿了。
賈靳豫動作熟練的換好尿布,將小孩放到嬰兒床上。
李玥道:“天快亮了,你明天上班嗎?”
“從明天開始休假,等你小滿月之后,我再去上班。”
李玥知道小滿月,就是孩子出生的第十二天,他之前承諾陪她坐月子,居然真的兌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