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青開車送明鏡到茶舍。
“真不需要我陪著?”
明鏡頭也不回的下車:“不需要。”
“行吧,有事兒給我打電話。”
鄭青眼睜睜的看著明鏡走進了茶舍,這家伙的身手完全不用擔心。
時間還早,附近就是華清大學,鬼使神差般,鄭青將車停到了大學門口。
口紅涂的淡些,束起高馬尾,踩一雙小白鞋,當她走進大學校門,門衛果然沒有攔她。
校園很大,鄭青掃了輛共享單車,騎著亂逛。
果然不愧是百年名校,就連路兩邊生長著的梧桐樹,都極有氣勢。
路上年輕的學生騎著單車匆匆趕路,沒有人亂看,神情認真又從容,每個人都有一種游刃有余版般的自信。
這里、也曾經是她和阿雨的夢想。
“柳教授的課快開始了,萬一遲到就搶不到好位置了。”
鄭青轉身,看到兩個年輕的女孩背著書包在大路上狂奔。
下意識的,鄭青踩著單車跟了上去。
兩人連續跑了有十分鐘,高中測八百時都未有這么拼命過,最終來到一棟方正的現代化教學樓前,鄭青停好單車,走進了教學樓。
二樓一間階梯型大教室內,幾乎座無虛席,如果仔細看就能發現,前排坐的幾乎全部是女生,這樣的性別比例對于一個理科學系來說似乎有些不正常。
教室內很安靜,沒有人亂說話,在授課老師未到來之前,大家都在安靜的預習,偶爾有幾個打扮時尚的女生對著鏡子飛快的補妝。
鄭青從后門走進去,來的早不如來得巧,正好角落里還剩最后一個座位,鄭青剛坐下,一個圓臉女孩氣鼓鼓的瞪著鄭青。
鄭青笑瞇瞇道:“不好意思,先到先得。”
女孩急得都快哭了,“我好不容易才搶到柳教授的課,我不會走的,該走的是你。”
鄭青輕咳一聲,壓低聲音說道:“你很喜歡柳教授啊。”
“柳教授是我的偶像,你不能褻瀆他。”女孩很生氣,眼神猶如護崽子的老母雞似的。
忽然女孩瞪著鄭青,疑惑道:“你是哪個系的?我以前怎么從未見過你?”
鄭青摸了摸鼻子:“啊,我是文學院的,久仰柳教授大名,慕名而來。”
女孩一聽沒好氣道:“文學院的來湊什么熱鬧?看得懂高等代數嗎?”
鄭青笑:“看不懂也不耽誤我聽課啊?”
女孩索性就在階梯上坐下來了,掏出課本,把筆記攤在膝蓋上,拿出筆開始溫習上節課的內容。
鄭青頗覺稀奇,撐著臉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郭萍。”
“郭萍,可以借我看一看你的筆記嗎?”
郭萍下意識抱緊了筆記,比珍寶還寶貝。
她也是這才發現,對方來聽課,竟然連一本書一根筆都沒帶。
“又是一個花癡,你這樣的人根本就不配聽柳教授的課。”
鄭青挑了挑眉:“我能來,就是給你們柳教授面子了。”
郭萍翻了個白眼,“吹牛。”
這時旁邊遞過來一本筆記,鄭青扭頭,正對上女生溫溫柔柔的目光。
“這本筆記借給你,柳教授會抽查上節課的作業,他很嚴格,如果你答不上來,就要站著聽課。”
鄭青勾了勾唇:“這么嚴格啊那你們怎么還這么喜歡上他的課?”
郭萍搶先答道:“因為柳教授教的好,上他的課一點也不枯燥,像你這樣的人怎么可能會懂呢?”
“謝謝。”鄭青接過筆記,翻開看了一眼。
密密麻麻寫滿了符號和數字,看一眼就要暈了。
旁邊的女生看了眼鄭青,“實不相瞞,我也是文學院的,你是文學院哪個系的?”
“無名小卒、不足掛齒。”
女生勾起嘴角,白凈的面龐清新嬌柔,“我叫宋驕人,是考古文博系的。”
鄭青看著面前這張年輕美麗的面容,心底忍不住感嘆,這柳相月天天面對這么多年齡漂亮又對他滿心崇拜的小姑娘,能沒點兒想法嗎?
對方這么赤誠,她也不能落了下風:“哦,我叫清蒸,哲學系的。”
林南嬌愣了一下:“這個名字、挺獨特的。”
鄭青笑道:“因為我喜歡吃清蒸魚。”
旁邊郭萍的臉色一言難盡,這是正常人能取的名字嗎?
宋驕人看向門口方向,眸光微亮:“柳教授來了。”
鄭青下意識扭頭望去,男人提著一個公文包走了進來,在他踏進教室的那刻,一切的雜音戛然而止,諾大的階梯教室靜的針落可聞。
男人穿著黑色的風衣,如松竹般修長挺拔,映襯的肌膚猶如雪一般的細白,但是卻絲毫不顯陰柔,反而若冷玉般透著幽潤的光澤。
高挺的鼻梁上架著一副金邊眼鏡,顯得斯文俊雅,面上帶著如沐春風般的微笑,緩步走來,那每一步都像踩在心尖。
頂級高校的學生,那些興奮和激動,隱藏在克制的眼眸后。
柳相月走到講臺后,目光環視一圈,笑著說道:“感謝大家來聽我的課,今天的人數又突破新高了。”
階梯上也坐了不少學生,按理說這不符合校規,但柳相月并未趕人,任何一個學生都有聽課的權力,不論他的課講得如何,就這春風化雨般的柔情,就讓廣大學生欲罷不能,和那些拿著教棍刻板腐朽的男教師天壤之別。
“在正式上課之前,我們先溫習一下上節課的內容。”
柳相月拿起粉筆,轉身在黑板上板書。
鄭青小聲問道:“他為什么不點名?”這不是大學的基操嗎?
宋驕人壓低聲音說道:“柳教授的課從來是人滿為患,點名沒有任何意義,他也從來不點名,但是他經常點人回答問題,上節課學的微商,你快復習一下,等會兒柳教授會叫人上臺推導公式。”
鄭青看著滿紙的符號,眼都花了。
柳相月放下粉筆,轉身望向座位,目光所過之處,抑或緊張的低頭,抑或興奮的點亮雙眸。
鄭青正在想她那點貧瘠的可憐的數學知識,在這里也派不上用場,滿教室幾百號學生,柳相月根本不可能點到她。
但人偏偏倒霉的時候,喝涼水都會塞牙縫。
“最后一排穿紫色外套的女生,請上臺來。”
鄭青陷入沉思中,根本沒有注意到。
直到身邊的宋驕人碰了碰她的手臂,鄭青猛然回過神來,只見全教室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落在了她的身上,那壓力、鋪天蓋地而來。
鄭青下意識看向講臺上的男人,隔著遙遙的人海,她指了指自己。
“我?”
男人含笑點頭:“同學,有問題嗎?”
最后一排,只有她穿紫色的衣服。
鄭青笑了,她從來沒有這么后悔過,來湊什么熱鬧。
這狗男人是不是故意的?
從講臺到最后一排,最起碼也有個十幾米,究竟是她太倒霉還是這狗男人眼神太好?
所有人就看到“幸運兒”呆呆的坐在那里,雙眼放空,就跟沒聽見柳相月的話一般。
柳教授點到你,是你的榮幸,竟然對柳教授如此不尊重。
有的學生眼神已經不滿了起來。
宋驕人偷偷扯了扯她的衣角:“同學,柳教授叫你呢。”
鄭青當然聽到了,這一刻她在想是直接轉身就走呢,還是上去給這個狗男人一耳巴子呢?
心思電轉間,她從容的站了起來,迎著無數雙目光,走下階梯,走向講臺。
她聽到旁邊有一個男聲小聲說道:“這女生長的好漂亮,以前怎么從沒見過她?”
男人站在講臺上,目光溫和無波,但若有熟悉他的人就會發現,他盯著臺下女生的眼神,仿若一輪逐漸凝聚的漩渦,神秘而危險。
茶舍環境清幽,播放著舒緩的輕音樂。
珠簾外水聲潺潺,詩意清雅。
明鏡沒等多久,木門拉開,薄蓮葉走了進來。
“抱歉,冉小姐,讓您久等了。”
明鏡擺弄著脛口白瓷瓶中的一支白玉蘭,幽香四溢,清新雅致,香氣久久不散。
“無妨,如果薄小姐是為道歉而來,實非必要。”
薄蓮葉看向門口:“進來吧。”
白微寧走了進來,看了眼明鏡,飛快的垂下眸光。
“明鏡姐姐,對不起,我不該說那些話引起大眾的誤會,你能不能在網上幫我澄清一下,我真的沒有別的意思,以后我一定注意。”
白微寧老老實實的跪坐下來,老老實實的道歉。
明鏡笑道:“白小姐何錯之有?”
白微寧貝齒咬著下唇,神情隱忍又委屈,眼眶說紅就紅,不知道的還當明鏡欺負她了呢。
“明鏡姐姐,我不該說話口無遮攔,讓大眾誤會,給您造成了困擾,我以后一定改。”
白微寧倒了杯茶,舉到明鏡面前:“我以茶代酒,給您賠罪,還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一般計較。”
說話間,她屈膝往明鏡身邊靠近,“明鏡姐姐,這次真的是我對不起您,我知道錯了,我希望以后,我們還可以做朋友。”
明鏡端起茶杯,和她輕輕碰了碰:“你的道歉我收下了,做朋友就免了。”
話落把杯中的茶喝了。
明鏡的話仿佛刺激到了白微寧,她的眼眶瞬間通紅了,眸光中浮著一層水霧。
“明鏡姐姐……你還是在怪我。”
她往前屈膝了幾步,身子忽然晃了晃,被子中的茶水悉數倒在了明鏡的身上。
白色的裙袂上,染上了褐色的茶漬。
白微寧趕忙拿紙巾去擦:“對不起明鏡姐姐,我不是故意的,這衣服我賠給您。”
明鏡伸手淡淡的拂了拂,像拂去塵埃一樣的隨意:“無礙。”
一直沉默的薄蓮葉忽然說道:“冉小姐,是寧寧太冒失了,弄壞了您的裙子,這么漂亮的裙子真是可惜了,正好寧寧送給你的賠罪禮是一條裙子,就讓寧寧陪你去換了吧,不然這么大的污穢,對您來說,實在是有礙觀瞻。”
白微寧也說道:“是啊明鏡姐姐,您就給我一個賠罪的機會吧,不然您就是不接受我的道歉。”
明鏡笑著看了眼薄蓮葉,然后目光落在白微寧臉上,“那好吧……。”
話音剛落,白微寧就興沖沖的拉著她起身。
兩人離開包間后,薄蓮葉給自己倒了杯茶,送到唇邊,輕嗅著茶香,唇角微勾。
五分鐘后,換了條裙子的明鏡走了進來,這條裙子非常漂亮,足以見得白微寧的誠意,只是太過華麗,令明鏡清冷的容色也顯得多了幾分艷麗。
薄蓮葉看著緩緩走進來的少女,握著瓷杯的手指緊了緊,唇角含笑:“冉小姐仙姿佚貌,舉世無雙,未來也不知什么人有幸得您垂青。”
明鏡跪坐下來,執起壺耳,姿態行云流水的泡茶。
“薄小姐才華橫溢、秀外慧中,誰娶了你才是有福氣。”
對方說的很平靜,仿佛是真心話,然而經她的口說出來,怎么聽怎么諷刺。
薄蓮葉皮笑肉不笑:“冉小姐說笑了,也許、我們可以成為朋友的。”
明鏡放下茶杯:“薄小姐的真心留給需要的人吧,我還有事,恕不奉陪。”
明鏡懶得再與之虛與委蛇,告辭離去。
她前腳走,后腳白微寧走進來。
薄蓮葉靜靜坐著,盯著竹簾縫隙里漏進來的一縷碎光,“東西拿到了嗎?”
白微寧把一個透明袋子送到薄蓮葉面前:“我好不容易搞到手的,葉子,你要她的頭發干什么?”
透明袋子里,是一根烏黑的發絲。
薄蓮葉捏在手里,沒有絲毫分量,此刻、她卻覺得沉甸甸的。
薄蓮葉的沉默令白微寧心底跟貓抓似的癢癢,她又不敢開口問,最近葉子變的有些陌生。
“沒事了,你先回去吧,我一個人坐會兒。”
白微寧什么都不敢問,一個人先走了。
薄蓮葉喝完一壺茶,撥通了一個號碼:“我這里有一個任務,如果你幫我完成,我會以高額賞金作為回報。”
對方很爽快的答應了。
“地址發給我,我會將標本寄給你,最快二十四小時,我要知道結果。”
這件事她不能讓身邊的任何人知道,只能安排給以高難度任務賺取賞金的hunter。
也就是俗稱的賞金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