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幕遮玥:
明鏡莞爾。
“新年快樂。”
急促而來的腳步聲,打斷了現場的氛圍。
明鏡目光越過曲飛臺的肩頭望去,來人是一個中年男人,一米七五的身高,國字臉,單眼皮透出一股急切的戾氣,端看面相便是不好相與之人。
男人大吼道:“人呢?都死哪兒去了?”
忽然,男人的謾罵戛然而止,雙目圓睜,好似看到了什么驚艷之物。
曲飛臺轉身,看到來人臉上赤果果的貪色,眸底劃過一抹嫌惡,高大的身軀擋在明鏡身前,完美的將她遮擋住。
美人兒被擋,無法一覽芳華,男人急切的往前走了兩步。
曲飛臺見對方蹬鼻子上臉,冷喝道:“你干什么?”
男人這才似恍然從夢中驚醒,摸了摸鼻子,皺眉盯著面前的年輕人。
“曲飛臺”
因為趙凝涵的緣故,他有投資娛樂圈的項目,對娛樂圈如今正當紅的一些明星自然不會陌生。
面前這個年輕俊美的男人,赫然正是娛樂圈最炙手可熱的當紅炸子雞曲飛臺。
明鏡從曲飛臺身后走出來,淡淡道:“你是宋晟?”
又見到了美人兒,宋晟眼神嗖一下又亮了。
對方叫出了他的名字,難道對他傾心已久?宋晟更高興了。
“美人兒知道我?”
語氣有些流里流氣,目光色迷迷的盯著明鏡的臉,曲飛臺拳頭緊攥,恨不得一拳揍在那張可惡的臉上。
明鏡始終神色淡淡,雙眸猶如山澗最清澈的泉水,望不到半點渾濁,自然也無欲望,清凌凌令人心頭發寒。
“趙凝涵宮外孕大出血,剛剛結束手術,鬼門關前走一遭,現已被送往病房。”
宋晟皺了皺眉,來的路上還擔心,但這會兒他更在意面前的美人兒。
與之一比,趙凝涵猶如路邊的野花,沒有任何風采可言,索然無味。
面前的美人兒就不一樣了。
美人兒太清冷,未免太過輕佻嚇到美人兒,宋晟笑呵呵道:“沒事就好,你跟凝涵是朋友?”
明鏡皺了皺眉,趙凝涵縱有千般不是,可卻是為面前的人懷孕受罪,他聞后卻未有半點擔憂,薄情寡性至此。
“我跟她沒有任何關系。”
明鏡直接將話挑明,“今晚她設局害我,卻自討苦吃,我送她來醫院,之后我會搜集證據,向法院提起訴訟。”
宋晟一個激靈反應過來,想起趙凝涵之前在電話里向他抱怨的話,不可置信道:“竟然是你?”
得罪了趙凝涵的那位冉家大小姐。
冉家遠在千里之遙的江州,一個冉家大小姐自然無足輕重,他便沒放在心上,只對趙凝涵說讓她放心去做,出了事他兜著。
沒想到竟然是面前這么個鮮艷的大美人兒。
宋晟立刻改換了說法,賠上笑臉:“冉小姐,是凝涵她不懂事,你大人不記小人過,依我看就算了吧。”
明鏡直接回絕:“不可能。”
宋晟被駁了面子,臉色隱有不快,壓低聲音說道:“冉小姐,你賣我一份面子,以后在京州,我罩著你,否則……。”
微微瞇起的雙眼極具威脅性。
明鏡不卑不亢,眸光清寒,毫不畏懼的回視:“宋先生不必威脅我,如果真為趙小姐好,就幫她請一個好點的律師,讓她少判幾年吧。”
僅僅一個投毒,就夠她喝一壺了。
有些人不見棺材不落淚,明鏡救她是一回事,此人、必須接受法律的制裁。
宋晟見明鏡分毫面子不給,遂惱羞成怒起來,惡狠狠的逼問道:“你一個江州小小的土豪,竟妄想跟我作對,簡直找死,我弄死你就跟弄死一只螞蟻一樣簡單。”
明鏡淡淡一笑,笑容恍若冰雪消融,春花初綻,直看的宋晟目光呆呆的。
“宋先生可以試試。”
宋晟還要放狠話威脅,明鏡卻是徑直離開,再不看他一眼,留下宋晟原地跳腳。
曲飛臺路過宋晟時,冷冷的剜了他一眼,揚長而去。
宋晟沒去看趙凝涵,趙凝涵現在對他來說沒有任何新鮮感,他滿心滿眼都是剛剛那個清冷正氣的美人兒。
他見過很多美人兒,但美的這么禁欲、這么有風骨的,還是獨一份兒。
他想要的東西,不擇手段也要得到,美人兒自然如此。
江州一個小小的冉家,自然不配令他忌憚。
心念電轉間,宋晟心中已有計較。
明鏡并未離開醫院,趙凝涵手術的事情要查清楚,誰的責任誰擔負。
陶纖纖回來說了討監控被拒的事情,在明鏡的意料之中。
涉及醫療糾紛,醫院自然不可能輕易交出監控。
迎面一對上了年紀的夫婦從電梯內急匆匆的奔出來,與明鏡擦肩而過,看到宋晟立刻撲過去。
“我女兒呢?我女兒怎么樣了?”
明鏡看了一眼,耳邊響起陶纖纖的說話聲:“這對夫妻應該是趙凝涵的父母吧,真是作孽,讓上了年紀的父母也跟著受累。”
宋晟不耐煩的甩開趙母扒過來的手,“孩子沒保住,人在病房,你們去看她吧。”
趙母捂著臉哭了起來,趙父嘆氣。
“宋先生,我女兒是給你生孩子,你可不能不管她啊。”趙母叮囑道。
宋晟不想跟這對老夫妻吵,隨口應下:“自然的,你們快去看她吧。”
曲飛臺想了想說道:“明鏡,你先回去休息吧,這邊交給我處理。”
明鏡瞥了他一眼:“你如何處理?”
曲飛臺揚了揚眉:“一個宋晟而已。”
給宋引章打個電話就解決的事情。
明鏡淡淡道:“我自有我的解決辦法,讓宋引章好好過個年吧。”
曲飛臺訝然,沒想到明鏡竟然猜出了他的想法。
他笑了起來:“你想怎么做?”
明鏡抿抿唇:“時間不早了,你該回家了,大年初一,該給長輩磕頭拜年。”
曲飛臺挑了挑眉:“留下你一個人面對一頭色狼?我不放心。”
明鏡便也不再管他,乘電梯下樓。
整座醫院清冷的過分,一路走來,一個人都沒看見,只有伶仃的路燈伴隨著影子。
以及寂寞的寒風。
遠處的行政樓在夜色中亮著一兩盞燈,像夜幕下寥寥的星辰。
曲飛臺對陶纖纖囑咐了一句,離開了醫院。
大年夜路上沒有一家店開著門,曲飛臺驅車一公里,才看到一家便利店亮著燈。
他走進去,買了幾杯奶茶,以及自熱素食火鍋,收銀員靠著柜臺打瞌睡,迷迷糊糊的結了帳,渾然不知面前的男人正是不久前出現在春晚里引爆今晚狂潮的大明星。
曲飛臺將奶茶和火鍋分一份給云墨,云墨笑道:“小飛長大了,越來越體貼了。”
曲飛臺無奈的笑了笑:“云墨哥,你知道宋晟嗎?”
云墨插吸管的手一頓,果然,吃人的嘴短。
云墨剛才就看到宋晟著急忙慌的進了醫院,猜了個七七八八。
“宋崎的私生子,靠著宋家的勢狐假虎威,這些年干了不少惡事,有宋家給他兜底,能活到現在也是奇跡。”
曲飛臺了然,宋崎是宋引章父親同父異母的弟弟,在宋家本就不算什么人物,但生在宋家,就已經贏在了起點,他的私生子,僅僅靠著宋家的名頭,就能混的風生水起。
“他做什么生意的?”
云墨笑了笑:“小飛啊,我知道你想英雄救美,可宋家的事,你最好還是不要插手。”
曲飛臺冷冷一笑:“我若非要插手呢?”
云墨坐直了身子,見他神情不是開玩笑,遂嘆氣:“好好的做一個明星不好嗎?”
曲飛臺這時候才發現,明星表面風光,卻沒有任何實權,護不住他想護的人。
青年俊美的面容上不禁生出一絲懊惱來。
云墨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大哥知道,定然是不高興的,但這次,我就陪你任性一次吧,誰還沒個年輕的時候呢。”
云墨表示理解。
曲飛臺垂下睫羽,看不清眼中的神色。
陶纖纖提著一袋子吃食回來,有自熱火鍋,有奶茶,忍不住感嘆道:“小飛真貼心啊。”
陶纖纖將一杯熱奶茶遞給明鏡,明鏡伸手接過,“他人呢?”
“他將東西給我什么也沒說就走了。”
陶纖纖吸了口奶茶,雖然味道一般,但在這寒夜,能喝一杯熱奶茶,已經是很幸福的事情了。
明鏡插上吸管,吸了一口。
今生以來,這是她第一次喝奶茶,味道怪怪的,有些過分甜了,不過經由喉管流到胃里,驅散了滿身寒涼,初時甘甜,回味卻苦澀,于唇齒間流連,卻是別有一番滋味。
陶纖纖將自熱火鍋遞到明鏡面前:“小姐,吃一點吧,您昨兒午飯就沒吃多少,晚上又一直奔波勞碌,不補充點食物,身體吃不消。”
何況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不過陶纖纖發現明鏡的身高在女子中已然夠用,再長下去就有些逆天了。
明鏡接過,抬頭看著天邊的煙花,微笑道:“新年快樂。”
陶纖纖跑到一邊接電話,她的親朋好友很熱情,剛剛掛斷另一個又緊接著打來。
明鏡拿出手機,才發現早已經沒電關機了。
人人都有牽掛,在電話里互道思念和祝福,這個寒冷的夜,因為靠近的人心而變的溫暖起來。
明鏡靜靜的坐在花園的長凳上,握著隔絕了一切信息的手機,那片寂靜的心湖,微不可察的、泛起一絲漣漪。
她掛在心上的人,有誰呢?
她看著長大的明塵明提以及小幺明樹,年歲尚輕,前路坦途,一時依賴在見識過新世界的美妙后,很快就能轉移。
師父已然長登極樂。
師姐明心、魂魄漂泊,不知所蹤。
祝奶奶、沈老爺子身體安康,身邊有親人陪伴。
暮雪、一定在傲嬌的欺壓凈云師父。
薄醫生……
心尖微顫,死寂的湖面上,像投入了一顆石子,蕩起層層波浪。
明鏡拿起一次性筷子,夾了一塊藕片,辛辣的味道混合著各種調料直沖大腦,刺激著長久平淡的嗅覺。
漸漸的,那雙清澈的眼底,漫起一層水霧,山靄霧濛,云綽雨罩,像是預告著、一場未知的風暴。
十點的時候,薄玉潯帶著薄老夫人離開了電視臺。
驅車趕往相國寺。
今夜除夕夜,相國寺的頭香搶破了頭,可年年,這柱頭香都是薄老夫人的。
其虔誠之心,可見一斑。
薄蓮**佩服奶奶的,這么大年紀了,大半夜還要去寺廟燒香,一般人可做不到。
相國寺坐落在郊區的平原上,占地九百多畝,有千余年的歷史,月朝達至巔峰,據傳匾額上的大相國寺四字乃文帝親筆所提,經過戰爭的損毀,后來重修,是迄今為止全國最大的寺院和佛教活動中心。
還未到相國寺,便已見道路兩旁停滿了車輛,山門前擠滿了香客,雖然搶不到頭香,也絲毫不損香客們的熱情。
薄老夫人精神不濟,到了寺門前,略略打起精神。
薄蓮葉攙扶著她下車,這時一道溫和的聲音響起。
“居士,師父命我在此等您。”
薄老夫人看清來人,笑著雙手合十:“明燈師父,有勞了。”
“居士客氣了,您多年來對寺中頗多照顧,該是我們謝您才對。”
薄蓮葉看著面前的大和尚,笑著點頭:“明燈師父。”
在她的想象中,和尚都該是慈眉善目的老者,面前的和尚卻有些打破她的想象。
看模樣應該有三十出頭,長的眉清目秀,身材清瘦羸弱,穿一襲灰色僧袍,清潤若修竹,忽略光頭,像是一名儒雅的修士。
她隨著奶奶來過寺中幾次,每次都是這位明燈師父接待,他是方丈枯榮大師的親傳弟子,繼承衣缽的傳人。
不過那位神秘的枯榮大師,她卻是一次也沒見過,每次和奶奶見面,都是在一間密閉的房間中,除了奶奶,沒有人能進去。
明燈微笑頷首,目光落在一旁的薄玉潯身上,猶如蜻蜓點水般移開了視線,轉身走在前方引路。
“師父早早交代過,今年的頭香,留給居士,待居士上完頭香,禪房已經備好,居士歇息一晚,師父明日開壇講經,居士莫要錯過。”
就在你最值得收藏的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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