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有好生之德,它本無意傷害你們,又何故平添罪孽。”
高嘉哪兒還有剛才的半分恐懼,她橫眉冷對,態度囂張的不行。
“就你是大善人,我們都是惡人,這里也沒別人,你裝什么裝,不累啊。”
高嘉分寸不讓,甩開明鏡的手追過去,草叢里早沒了小蛇的蹤跡。
高嘉氣死了,“讓它給跑了。”
這時草叢里忽然鉆出一條白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纏上高嘉的腿,高嘉反應過來臉色先驚后白,緊接著一聲凄厲的慘叫聲響起。
小蛇飛快的再次鉆入草叢中不見了影子。
葉嵐和劉月蓉看呆了,葉嵐最先反應過來,走過來攙扶著高嘉。
“你沒事吧?”
“廢話。”高嘉臉色越來越白,“我是不是要死了……。”
明鏡搖了搖頭,走過來蹲下身檢查了一下她的小腿。
高嘉下邊穿的是裙子,里邊穿了條光腿神器,咬痕非常清楚。
“沒有毒,你不會死,只是皮外傷罷了。”
“蛇是極有靈性的物種,在感受到危險的時候,會主動發出攻擊,尤其是銀環蛇這種天性溫和的蛇類。”
不作就不會死。
高嘉臉色非常難堪,哼道:“還不是因為你,宴會辦在這什么破地方,我們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逃不了這個責任。”
“嘉嘉,你別說了,這跟冉小姐有什么關系。”
明鏡指了指一塊石頭,“你坐下,我幫你處理一下傷口。“
高嘉最終還是屈服了,乖乖坐在一塊大石頭上,因為傷口真的很疼。
只見明鏡撕開光腿神器,傷口裸露出來,咬痕很淺,沁了點血絲,但是周邊卻迅速淤青起來。
明鏡觀察了一眼四周,從石壁的縫隙里拔出一顆其貌不揚的小草,雙掌揉搓,揉出水來,將揉碎了的草涂在傷口上。
高嘉連忙拒絕:“這什么東西?”
“馬蘭草,對外傷有奇效。”
話落不容拒絕便將藥草涂抹在了傷口上,從裙子上撕下一截布條做了個簡單的包扎。
“嘉嘉,你就相信冉小姐吧,我聽說她醫術也很好的。”
“誰知道她會不會故意整我。”高嘉咕噥道。
神奇的是,藥草涂上去沒一會兒,高嘉就覺得傷口不疼了。
明鏡扭頭看了眼劉月蓉:“你的腳怎么了?”
劉月蓉抿抿唇,“我崴著腳了,走不了路。”
明鏡蹲在她身邊,脫下她的鞋子,在她的腳踝處摸了摸。
“劉小姐,你今年多大了?”明鏡狀似隨意的問道。
劉月蓉沒想那么多,她現在又餓又累,只想快點下山,聞言回道:“十六歲,你問這個干嘛。”
“我聽說劉小姐的姑姑快結婚了?”
劉月蓉柳眉瞬間皺起,“你怎么也這么八卦?”
真是的,她剛對她印象好一點,沒想到她跟那些碎嘴子的長舌婦沒什么區別。
明鏡低著頭,只聽“咔嚓”一聲輕響,劉月蓉愣了一下,后知后覺的瞪大了雙眼。
“啊……。”一聲慘叫刺破云霄。
“好了。”明鏡施施然起身:“你可以試著活動一下。”
劉月蓉憤恨的瞪了眼明鏡:“你干什么?疼死我了。”
等她下意識站起來,驚奇的發現她可以走路了。
除了腳踝還有點酸溜溜的感覺,但一點都不影響走路。
葉嵐訝然的看向明鏡,這才發現她有些狼狽,裙擺上沾了不少灰塵,有撕裂的痕跡,長發凌亂,卻絲毫不損美麗出塵的氣質。
劉月蓉抿抿唇,很小聲的說了句謝謝。
明鏡看了眼天邊,“天快黑了,我們下山吧。”
冬天晝短夜長,不到五點,太陽就已經落山了。
葉嵐問道:“你知道下山的路?”
明鏡點頭,看了眼高嘉:“高小姐可以走路嗎?”
高嘉賭氣般說道:“當然可以。”
“那就好,你們跟緊我。”明鏡轉身離開。
劉月蓉趕緊跟上去,緊緊跟在明鏡身后。
高嘉在葉嵐的攙扶下一瘸一拐的跟上去。
“有什么了不起的,等回去我再跟她算賬。”
“嘉嘉,你少說兩句吧,冉小姐這次救了我們。”
下山的路不好走,幾次劉月蓉都差點摔倒,被明鏡所救,幾次下來劉月蓉對她的態度越來越好。
“你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劉月蓉問道。
“為了找你們,小心……。”明鏡拉了她一把,劉月蓉看了眼腳下的石子,心有余悸,下邊就是個斜坡,摔下去后果不堪設想。
劉月蓉愣愣的看著她,“你一個人?”
孤身一人深入大山,誰能有這樣的勇氣呢?
劉月蓉心情有些復雜,第一次覺得自己是不是太任性了。
“我一個人。”
“你不害怕嗎?”如果是她一個人進山里,她萬萬不敢的。
“我從小在山中長大,為什么要害怕?”少女的聲音溫柔沉靜,仿似蘊含著無窮的力量。
劉月蓉吸了吸鼻子,聲音很小的說了句對不起。
“這里是在鳳凰山的背面,你們是怎么走到這里來的?”
劉月蓉困惑的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我本來是想在云夢山莊轉轉,我看到有個人鬼鬼祟祟的,就偷偷跟著她,誰知道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迷路了。”
劉月蓉不敢說,她是看到一個背影很像明鏡的人才跟上去的。
現在想來,劉月蓉猛然打了個哆嗦,那人忽然就消失了,跟幽靈似的。
她忍不住抓住了明鏡的袖子,瘦弱的身體微微顫抖起來。
明鏡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鬼鬼祟祟的人?”
那雙漆黑的眼睛仿若深淵,令所有的恐懼與謊言無所遁形。
劉月蓉抿抿唇,遂老老實實的說了。
明鏡神情若有所思。
一只小手緊抓著她的袖子,明鏡側眸看了她一眼。
劉月蓉像只受了驚的小兔子,眼圈紅紅的。
“我聽說云夢山莊鬧鬼,我不會是碰到鬼了吧?”說話的聲音都在顫抖。
明鏡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帶著溫柔的安撫。
“別怕。”她說。
“大小姐……。”走了沒多久,葉崇帶著人趕到。
明鏡看了眼落在身后的高嘉:“高小姐受傷了,送她去醫院吧。”
葉崇揮了揮手,有人抬著擔架奔了過去。
“大小姐您沒事吧?”葉崇打量了她一眼,見她完好無損才算松了口氣。
“沒事,客人怎么樣了?”
“除了申夫人和厲夫人厲小姐,其他客人已經送走了。”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月亮半掛在樹梢。
“李警官來了嗎?”
“已經來了,帶了一位考古專家,正在對……。”葉崇瞥了眼劉月蓉。
“進行檢查。”
明鏡點了點頭:“劉小姐今天受了驚嚇,我派人送你回家,你姑姑很擔心你。”
果不其然,劉雅欣迎面沖了過來,抱住了劉月蓉,“蓉蓉,你嚇死我了。”
上下打量著她:“你沒事吧?”
劉月蓉抿著唇搖頭。
“冉小姐,給您添麻煩了。”劉雅欣看向明鏡。
“劉小姐失蹤,我也有責任,所幸虛驚一場,天色不早了,我派人送你們回家。”
劉月蓉走之前看了眼明鏡,“你……謝謝你。”
話落轉身就走。
劉雅欣訝然的看了眼劉月蓉的背影,這孩子轉性了?
劉雅欣朝明鏡點了點頭,轉身快步追了上去。
回到云夢山莊,等候多時的申夫人第一個迎了過來。
“怎么搞成這樣,你是不是受傷了?”
那條漂亮的黑裙子上滿是臟污,裙擺還少了一半,雖然不影響她的氣質,但實在是有些狼狽了,這是她從未見過的一面。
明鏡搖了搖頭:“我沒事,抱歉申夫人,讓您擔心了。”
“你這孩子說的什么話,跟我還這么見外。”
“大小姐。”小花快步走過來。
申夫人拍了拍明鏡的手:“你有急事就去處理吧,不用管我,晚上的梅林別有一番味道。”
“葉管家,帶申夫人和厲夫人厲小姐去山頂的溫泉,夫人,待我忙完,就去溫泉找您。”
申夫人點頭:“去吧。”
明鏡朝厲夫人厲青瑤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大小姐,李警官要見您。”小花打量了一下明鏡的裙子,有些緊張的說道:“您沒事吧?我快擔心死了。”
明鏡搖了搖頭,“李警官怎么說?”
“大小姐您猜的真的沒錯,那具干尸確實是三百年前的,剛剛法醫已經得到檢測結果了,您真是神了。”
小花給李嶺打電話說了發現干尸的事情,李嶺很重視,當即就帶了一個法醫前來,然而這具干尸的年代超出預期,無奈請動了考古專家,剛剛得到檢測結果,但尸體的具體身份還需要進一步調查核實。
一個死了三百年的尸體,早已過了公訴期,不在現代法律的保護范圍之內,現在就把它當成了一樁考古案。
要弄清楚這具干尸的身份,就繞不開云夢山莊。
而作為云夢山莊的主人,明鏡首當其沖。
“李警官。”
再次見到明鏡,李嶺心情有些復雜。
“冉小姐,又見面了。”
李嶺指了指身邊一位帶著口罩身材修長的年輕男子:“這位是省考古院的李承澤李教授。”
男子氣宇軒昂,輕輕點頭:“冉小姐,久仰大名。”
明鏡微微點頭:“李教授。”
李承澤眼睛微微瞇起,“這個問題也許有些唐突,但我真的很好奇,不知冉小姐可否幫我解惑?”
明鏡挑眉:“李教授請問。”
李承澤回頭看了眼蒙著白布的尸體,“此間牢房地處山底,潮濕陰冷,鼠蟲繁殖,極易爆發微生物破壞尸體軟組織,可以說在這樣的環境中,是根本無法形成天然干尸的,但更令我感到困惑的是冉小姐為何一眼便斷定尸體死亡時間在三百年前?這需要我們考古專家依據專業數據分析才能得出準確結果,冉小姐是如何一眼斷定?”
小花站在明鏡身后偷偷吐了吐舌頭,是她說漏了嘴,竟然被這個所謂的專家抓住為難起大小姐來。
李嶺凝視著面前的少女。
面對質問,明鏡不慌不忙,“很簡單。”
李承澤露出洗耳恭聽的表情。
“他身上穿的是月錦,三百年前,柳氏月錦獨步天下,千金難求,后來因柳家內斗,月錦工藝失傳,一度絕世,天歷一七二二至一七三七年,是月錦最為繁華鼎盛的時期,非王公貴戚不得受用。”
李承澤想了很多種答案,但完全沒想到會是這個角度,他一時有些沉默。
月錦他當然聽說過,由江南大族柳氏研創,制作工藝極其復雜,以“月華流照、譽滿庭芳”而名聲大噪,風靡全國,千金難求一匹,在當時那個年代,只有王公貴族才穿得起,平民連見一面都沒有資格,可以說是那個時代的頂級奢侈品。
月錦運用獨特工藝,以致歷經百年而不腐,但這并不只是觀察力這么簡單,還需要淵博的學識以及專業的歷史知識,才能非常快速又準確的做出判斷。
“冉小姐,在下受教了。”李承澤非常認真又謙虛的說道。
這具干尸不僅死了三百年,他的身份還很有可能非常高貴,穿得起月錦的,也絕對不會是普通人。
“只是有一點我非常困惑,這樣的環境下,是如何形成干尸的,這簡直是一個奇跡。”
明鏡垂下眸光。
李嶺觀察了一下地牢的地形:“尸體在這里藏了三百年也沒人發現,不得不說這里的主人防范意識非常強。”
“李隊。”木子快步走過來,附耳說了一句話。
李嶺瞥了眼明鏡:“冉小姐,警方發現了幾間密室,也許對調查清楚這具尸體的身份有所幫助,還望冉小姐給予方便。”
“李警官放心,我會全權配合警方調查。”明鏡從善如流。
李嶺離開后,李承澤依舊皺著眉頭,百思不得其解。
對于干尸形成的原因,依舊得不到答案,這讓這具尸體的出現越發變的撲朔迷離起來。
李承澤打著手電筒,再次檢查了一下干尸,他目光落在干尸張開的嘴巴上,眉頭緊緊皺起。
“冉小姐是第一個發現干尸的嗎?”
“是。”
“當時還有什么人在場?”
“我。”小花站出來說道。
她想到大小姐從干尸嘴里拿出來的東西,大小姐沒有說,她可千萬不能再說漏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