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我回來了。”祝湘湘走進客廳,看到沙發上坐在一起看電視的三人,瞳孔驟縮。
但她很快收斂表情,笑著走過來:“原來是明鏡來了,早知道我就早點回來了。”
李娟接過她手里的包,遞給她一杯茶暖手。
祝奶奶看了她一眼便繼續將目光放在了電視上,演的是一檔家庭紀實節目,挺有教育意義的。
林清咳嗽一聲,有些不自然的說道:“這兩天去哪兒玩了?”
“去了九華山,聽說那里拜佛特別靈,我求佛祖保佑奶奶和爸爸媽媽身體健康長命百歲,保佑少丹早點懂事,當然也保佑我成績進步,越來越漂亮。”
林清嗔道:“這么多愿望,佛祖顧得上幫你實現哪個?”
“心誠則靈,我誠心祈求,佛祖一定會幫我實現的。”
祝湘湘目光一轉,落在明鏡身上:“明鏡,你說是嗎?”
明鏡微微一笑:“禮佛一拜消罪業,稱名十念種善根,心中有佛,心即是佛,燒香拜佛不如有一顆虔誠的內心。”
什么意思?
祝湘湘總感覺明鏡話里有話,那笑容透著幾分意味深長,令祝湘湘內心有些不安。
難道她知道了什么?
不可能。
祝湘湘坐不住了,借口去樓上換衣服,便匆匆的上了樓。
李娟瞥了眼明鏡的方向,拿著抹布上樓。
林清偷偷覷了眼明鏡,見她神色如常,不由得松了口氣。
“這樣的男人,實在是可惡。”祝奶奶忽然怒罵了一句,明鏡抬手撫在她背上順氣。
“電視都是演出來的,您何必大動肝火。”
“你沒看右下角寫的么?根據真實事件改編,這樣的男人真是敗壞家門。”
林清冷笑了聲,“世上男人多薄幸,天下烏鴉一般黑。”
這檔節目的男主人,在妻子懷孕期間出軌妻子閨蜜,被妻子發現后家暴妻子,將懷孕的妻子打的流產,七個月的孩子死在了肚子里,妻子也因此終生不孕,這還不算完,閨蜜聯合男主人把妻子凈身出戶,妻子因承受不了打擊跳樓自殺。
如果真是演戲就好了,可以隨便編排結局,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這對夫妻受到懲罰,下場凄慘。
然而現實卻是兩人過起了逍遙自在的日子,背負兩條人命,卻連警方也拿他們沒辦法,法律約束不了,只能從道德層面上譴責。
但對于這種良心壞透的人來說,再多的罵名也無法改變她們的內心。
佛家所說的善報和惡報,到底存不存在。
祝奶奶臉色僵了僵,林清這是指桑罵槐呢。
祝文韜干出這種事,她這個當媽的也有責任,隨便她怎么罵吧,只要能出氣。
祝奶奶也是從媳婦熬成婆的,理解當媳婦的不容易,對林清她是能包容就包容。
不過聽說那個周靈已經死了,祝文韜現在也回了家,再沒有夜不歸宿過,對林清也是默默關心著。
終究還是有二十多年的感情,兩人都嘔著一口氣,就看誰先低頭了。
“爸爸……。”祝湘湘敲了敲書房的門。
“進來。”
祝湘湘推開門走進去,小心的關上書房門。
轉身的瞬間,眼眶里蓄滿了水花,楚楚動人,我見猶憐。
祝文韜眉頭微蹙:“怎么了?”
“爸爸,媽媽要送我出國讀書,我不想去……。”
祝湘湘沒有哭出聲,但是眼淚卻大顆的滾落,劃過潔白的臉龐,像一顆顆晶瑩剔透的珠子。
這一幕,就算是鐵石心腸的人,也難以無動于衷。
“出國?”祝文韜手指摩挲著杯檐。
“我……我剛剛聽到媽媽打電話,還在她房間里看到了寫著我名字的留學申請書,我知道我的存在妨礙到了明鏡,媽媽想把我送出國,我我也確實不應該再賴在祝家,可是……可是我真的舍不得爸爸媽媽還有奶奶和少丹,爸爸您幫我去和媽媽求求情好不好?我愿意離開祝家,我什么都不和明鏡爭了,但是出國……去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什么人都不認識,更可能再也見不到爸爸媽媽,我……我受不了。”
祝文韜站起來,溫聲安撫她:“別怕,我去和你媽媽說。”
“嗚嗚”祝湘湘哭著撲到他懷里,哭聲像小貓一樣,讓人的心瞬間軟成了一片。
感受著懷中的嬌軀,祝文韜整個人有片刻的僵硬,抬起的手尷尬的停在半空中。
“爸爸,我是假千金,可我也是受害者啊,但是明鏡呢?她才是處心積慮的假千金,她騙了您和媽媽騙了所有人,為什么她可以得到媽媽的愛,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祝湘湘的語氣悲憤又委屈,聽著就讓人心疼。
“從小到大,我都是祝家的千金,我有爸爸媽媽的疼愛,我以為我是世上最幸福的小公主,直到有一天,明鏡出現了,她以真千金的身份回到祝家,她奪走了所有人的目光,還奪走了爸爸辛辛苦苦創建的公司,人人贊揚她是菩薩下凡,可是她真的沒有私心嗎?她處心積慮的回到祝家,謀奪祝氏的家產只是第一步,誰知道還有什么陰謀?”
祝文韜眸光漸漸幽深,手掌落在祝湘湘的肩頭,“別哭了,爸爸不會讓她的陰謀得逞的。”
“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我真的不忍心看您和媽媽還有奶奶被她蒙騙,她千好萬好,也不是您和媽媽的親生女兒,人心隔肚皮啊。”
“這次我出去旅游,實際上是去了四季鎮,您知道我查到了什么嗎?”祝湘湘搖了搖頭。
“明鏡她實在太可怕了。”
祝文韜追問道:“你查到了什么?”
祝湘湘一臉受到驚嚇的表情:“不……我我不能說。”
祝文韜溫聲安慰道:“別怕,有爸爸在,爸爸會保護你的。”
祝湘湘看著近在咫尺的男人,目光深出涌動著深深的關心,抿抿蒼白的唇,猶豫了一下,緩聲說道:“明鏡她、她是殺人兇手……。”
祝湘湘走出書房,臉上的悲情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滿臉的得意。
她必須要給祝文韜下一劑強心針,不然這個男人猶猶豫豫,最終只能錯失先機。
至于殺人兇手、呵。
這是一個死結。
她怎么解也解不開。
除非她能證明明心的存在,洗清殺人嫌疑,但與此同時,也更加坐實了她處心積慮冒充真千金的陰謀。
這一次,我看你怎么狡辯。
別怪她下手狠,怪只怪,林清不給人留活路,為了討好明鏡,竟要狠心把她送出國。
她倒是要看看,林清在知道真相后,她辛辛苦苦討好的女兒竟然一直在騙她,臉上會是什么表情。
那畫面,一定很好看。
祝湘湘離開后,李娟從角落里冒出來。
書房隔音效果太好,兩人說了什么她沒聽清,但看祝湘湘那憋不住的得意的笑,肯定沒安好心。
她要趕緊告訴大小姐。
誰知明鏡聽了后并不意外,“下個月一號,奶奶的壽辰,那天一定很熱鬧。”
“是啊,夫人這一個月都在忙這件事,今年老太太是整壽,肯定要大辦一場,我看光寫的請帖都有幾麻袋了,這是要將整個江州名人都請來的節奏。”
明鏡拿出一個木盒交給李娟:“壽宴的前一晚,引蜂蜜水給奶奶服下。”
李娟雙手在圍裙上蹭了蹭,小心翼翼的接過木盒。
聰明人什么都不多問,照做就是了。
大小姐肯定不會害人的。
明鏡走到落地窗前,陰云罩頂,一線微弱的日光穿透層層烏云,灑落下朦朧的光芒。
寒風吹過光禿禿的樹梢,唯余滿地荒涼。
“真正的寒冬,就要來了……。”
黃超咕咚咕咚灌了幾大口水,擦了擦嘴這才苦兮兮的說道:“為了打聽點消息,出賣色相,我容易嗎我?小飛你要怎么補償我?”
“你不是喜歡天鵝城的房子嗎?送你了。”
黃超倒抽了一口涼氣,“你小子真闊氣,既然這么有誠意,我就不跟你賣關子了。”
黃超走到門口,打量了一眼四周,小心的關好病房門,走過來壓低聲音說道:“這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青龍會在江州竟然這么厲害,就是地頭蛇,天王老子來了都不管用。”
“這我知道,說重點。”
“青龍會是由冉博文三十多年前一手創建的,傳聞他是北方人,兄弟三人家鄉遭遇旱災,活不下去了來了江州,三人一開始只是碼頭跑腿的,后來冉博文憑著一身蠻力和聰明得到提拔,成了碼頭管事的,這也給他后來的創業打下了基礎。”
黃超憑著三寸不爛之舌,這一周時間混跡各大賭場和夜店,總算把青龍會和冉博文的前世今生摸了個一清二楚。
“冉博文有兩個兄弟,冉博學和冉博才,傳聞兄弟鬩墻,撕破臉的那種,冉博文就把兩人架空了,除此之外他還有三個心腹,祿吉壽昌三兄弟,只是十三年前,他最信任的吉昌忽然叛變,出賣了冉博文,冉博文追去京州,然后就死在了京州。”
黃超說的唾沫橫飛,完全沒注意到面前少年微沉的臉色。
“怎么死的?”
“這是青龍會的機密,我打聽不出來了,但是跟你說的那個禹江有關,這個禹江在青龍會是個禁忌,有人說她是警方的臥底,也有說是冉博文的仇家派來的殺手,總之冉博文的死跟這個禹江脫不了關系,這個女人真是個狠人啊嘖嘖,臥底兩年,真夠有耐心的。”
曲飛臺忽然抓住床沿的欄桿,手背上青筋凸起,深吸口氣,他問道:“禹江呢?”
“冉博文死后她就失蹤了,青龍會找了這么多年都沒影子,估計早死了。”
“死了?”曲飛臺呼吸一緊,臉色青白交加。
黃超終于后知后覺的發現曲飛臺的不對勁,“你……你這是怎么了?別嚇我啊?”
曲飛臺忽然緊緊的抓住黃超的手,一字一頓的說道:“查禹江,她到底死了還是活著,死了的話、埋在哪里?”
“青龍會都不知道,我怎么會知道?你這不是為難人嗎?再說了,你怎么忽然對這個女人感興趣,活到現在估計都三四十了,能當你媽的年齡了,再說了可能墳頭草都兩尺高了,這些青龍會什么亂七八糟的事情太危險了,咱還是別管了,好奇心害死貓。”
黃超以前以為江州是個繁華時尚的現代大都市,誰知深入了解才發現,這繁華的外表下,原來隱藏著洶涌的暗流,一個不小心,就是粉身碎骨。
小飛以前從不管這些閑事的,怎么忽然對這些東西感興趣了?
曲飛臺閉了閉眼,女人凄美的一笑像是印刻在他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曲飛臺重新躺回去:“我還有多久能出院?”
“韓醫生說得再觀察兩天,二十五號吧,到時候要過元旦了,咱們一起回京州。”
“明天就幫我辦出院。”曲飛臺語氣堅決,不容置疑。
“行行,都依你,我看傷口也長的差不多了。”
這時病房門被人敲了敲,黃超抬頭,雙眼瞬間亮了。
這健碩的胸肌,優秀的臀部線條,逆天的大長腿,簡直就是行走的荷爾蒙。
云墨面無表情的走進來,把一張燙金請帖遞給曲飛臺。
“少爺,祝家送來的請帖,元旦那天祝老太太七十大壽,邀您前去。”
曲飛臺接了過來,打開看了一眼,難得露出一抹笑容。
“這是明鏡寫的字。”
紅紙金字,曲飛臺三個字筆走龍蛇,尤其那個飛字,頗有一股飛龍在天的氣勢。
曲飛臺準備把這三個字拓下來,以后就作為他的親筆簽名了。
“祝老太太?那不就是明鏡小姐的奶奶嗎?”黃超知道,元旦是回不了京州了。
這家伙一遇到明鏡的事情,就跟個瘋子似的。
曲飛臺反反復復的看了好幾遍請帖,合上放在胸口。
云墨說道:“少爺,賀禮我已經幫您準備好了。”
“不用,我自己準備。”送給老人的禮物,怎么能敷衍,而且還是明鏡的親奶奶。
云墨什么也沒說轉身出去了,黃超連忙追了上去:“云墨哥哥你等等我……。”
云墨腳步一頓,扭頭冷冷的瞪了他一眼。
黃超毫不懷疑他下一刻就會沖上來掐死自己。
“再讓我聽到你這樣喊我,我就把你舌頭拔了。”話落丟下一個嫌惡的眼神,揚長而去。
黃超捧著心口直直的盯著男人大步離開的背影,“連生氣都那么帥!要命了……。”
曲飛臺想了想,撥通了一個電話。
“喂?”
“是我。”
“曲飛臺?”趙蓁驚了,看了好幾遍手機,還以為打錯了。
這家伙上次還威脅自己,竟然會主動給她打電話。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你母親如今日子不好過吧?”
“這干你什么事?曲大明星不是看不起我們冉家人嗎?竟會主動關心我們?”
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明鏡傷了一條手臂,她放過了你們,你覺得我會放過你們嗎?”
趙蓁呼吸一窒,很快嗤笑道:“你當你是誰?一個賣笑的歌星,真把自己當人物了?”
“我姓曲,原名曲蘭舟。”
趙蓁臉上嘲諷的笑剛剛醞釀,想到什么,忽然僵在臉上,因此顯得臉色有些猙獰。
“曲蘭亭是你什么人?”
“你覺得呢?”曲飛臺懶散的靠回床頭,拿起一瓣橘子塞嘴里。
“你想做什么?”趙蓁握緊了手機。
曲家人惹不起,她從很早以前就知道。
冉博文死后,青龍會不至于沒落,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但不知怎么惹了京州的曲家,招致瘋狂報復,從此一蹶不振。
她竟忽略了曲飛臺是曲家人,畢竟曲家怎么可能讓自家人進娛樂圈那種地方。
“很簡單,幫我查一個人。”
這種機密,只有青龍會內部人才有機會知道。
曲飛臺看著自己攤開的掌心,從此之后,他再也拿不起槍,被迫放棄了夢想,選擇性遺忘了那段記憶。
但是當他看到磊落干凈的明鏡,他不敢靠近。
夢靨、他要親手打碎,欠的債,他要親手還。
如此,他才能問心無愧、干干凈凈的走到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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