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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要不要先用膳?”
這眼看著馬上午時,若是現在開始解剖,估計中午又不能吃東西了。
路恬搖頭,“我不餓,等下你餓了就去吃,不過這邊留下兩個人記錄。”
“是。”玄晴應聲,姑娘不吃午膳,她自然也不會吃。
馮敬這會兒則是對路恬多了幾分贊賞。
一個小丫頭為了自己的哥哥親自驗尸,查尸。
他為官數十載見過不少錯綜離奇的案件,在官府面前,大多數都是表現出人性的自私,很少有這種無私。
他并不是剛剛有這樣的想法,從昨日出事到現在,若沒有路恬的插手,很多事情走向肯定是不一樣的。
“等會兒你們幾個去拿些飯菜,本官就在這吃了。”馮敬也不好丟下這邊的事情自己去吃東西。
“是。”
路恬挑眉看了一眼馮敬,什么都沒說,開始給周圍消毒,并且把亭子周圍的竹簾放下。
一切準備就緒,路恬開始動手切開食管。
“這人是中毒而死。”
“什么?!”馮敬聽到這話立刻跳起來,“怎么可能?!”
四個船夫,三個溺水而亡,其中一個中毒?!
路恬就是奇怪這個人為什么不是溺死,而身上又沒有外傷才決定解剖尸體的。
“看這人喉管,這是被藥物灼傷的痕跡。馮大人可以稍微靠后一些,我順著喉管往下看。”
馮敬微微退后,看著路恬動作,抬手讓那邊的衙役記錄。
刀子往下,一直到胃里,藥物融化。
同時,一股刺鼻又令人作嘔的氣味飄出來。
馮敬擰眉,忍不住又后退幾步,幾乎出了亭子。站在旁邊的衙役也都下意識遠離。
路恬則是毫無表情,像是司空見慣了一般的淡定,并且還在不忍直視的腸胃里翻找了一下。
“姑娘......”玄晴忍不住出聲。
路恬視線不動,說話也是輕輕松松,“若是覺得有味道你先出去透透氣,我馬上就好。”
“不,屬下沒事。”
說著沒事,其實臉色沒那么好看。
那邊馮敬和幾個衙差看著這場景,臉色都開始發白了。
他們就算解剖也從來沒這樣過,實在......
怪不得路姑娘不吃午飯,這樣的情況,估計吃下去也吐出來了。
“找到了。”
“什么?!”
“玄晴,拿托盤過來,把這顆珠子收好了。”
一個黃豆大小,純白又帶著小孔的珠子,一看就是裝飾品,用來縫制衣服的。
有了發現,玄晴也高興,顧不得許多,把東西收好。
又大概檢查了一下,沒再發現什么,路恬便重新把尸體縫合。
另外三個也同樣的方法解剖,可惜的是沒發現什么東西。
“這三人也被喂下了藥,大概是剛吃下藥就被扔水里了,所以才會喝進去不少水。”
馮敬贊同的頷首,看向最后一個因為吃了鶴頂紅而死的小廝。
“路姑娘還繼續嗎?”
路恬看了一眼亭子里點起的蠟燭以及黑下來的天,“我簡單看一眼,這小廝喝下藥估計就死了,沒必要解剖。”
說完這些,路恬沒著急過去,而是轉頭看向玄晴,“讓人做些好吃的,我忙完去牢里看看哥哥。”
玄晴應下,交代暗衛去辦。
依然是仔細的尋找,這次在小廝的頭發里找到一根黑色的錦線。
看到那根線,馮敬神色沉沉的看向自己手底下的仵作。
那仵作知道自己沒有那么仔細,慚愧低頭。
路恬又大致檢查了一下,再沒任何發現,這才直起身開始收拾。
“馮大人,已經查看完了,有疑點的地方也都記下來了,要麻煩馮大人的人去查。至于這兩個東西,我先拿走。”
馮敬不確定路恬要怎么查,不過什么也沒說,只是點頭應下。
“好,路姑娘若是還有什么事情直接讓人來說一聲就好。”
“嗯。這些尸體留著也沒什么用了,如今夏末,天氣也很熱,馮大人還是趕緊讓人處理了。處理的時候一定消好毒。”
“路姑娘放心,這些事情本官會安排好。”
路恬也知道自己說的有些多了,把外面衣服,手套面紗之類的全都摘掉,噴上消毒水之后放在一個包袱里重新塞回藥箱中。
這衣服是特制的,還挺貴,所以不能當一次性的用,回去收拾一下還可以再用。
沒再多說,路恬帶著玄晴離開。
這邊馮敬掃了一眼手底下的人,臉色沉沉,開口訓斥。
“還不如一個十幾歲的小丫頭!丟人!趕緊把這些尸體處理了,若是再出差池,都給我滾!”
他覺得丟死人了!
自己的仵作沒有解剖,發現不了那顆珠子可以說正常。
但是,那幾個船夫明明被下了藥,還有就是那根錦線,仔細找的話也能找出來,偏偏什么都沒發現!
“是,是.......”
路恬出院子沒多久,迎面就碰到提著食盒走近的辛嬤嬤。
“姑娘。”
路恬頷首,“這是給哥哥準備的吃食嗎?”
“是。老奴和夫人一起做的。天有些晚,老奴便沒讓夫人過來。”
“好,給我吧。辛嬤嬤先回去。”
路恬接過食盒,交代了一句便轉身往牢房的方向走。
牢中,路言在看書,無風在牢房外扎馬步。
聽到動靜,兩人都看過來。
路恬對守在這邊的衙役點頭,然后讓玄晴把準備好的銀子給衙役們。
哥哥在這邊關著,那些衙差看著,她每次過來都會給他們一些銀子。
一個是讓那些衙役用心照看哥哥,另外一個也是讓他們回避。
就如現在,路恬進門,那些收了銀子的衙差就把鑰匙交給玄晴,一起轉身出去了。
“恬恬,你是不是特別累?看上去沒睡好的樣子?”路言臉上帶著心疼和無奈。
他現在只能看著,卻什么都做不了。
“哥哥別擔心我,就是這兩日一直在想事情,所以睡的不好,其實什么都沒做。”
路言抿唇,知道妹妹在騙他,中午母親來的時候都跟他說了。
他心里除了愧疚與心疼,再沒別的。
路恬進了牢房,把食盒放在桌子上,“今日發現了一點線索,說不定明日就能有大的進展,到時候哥哥就可以出去了。”
“好,辛苦恬恬了。”
“不辛苦。這是母親做的飯,有哥哥喜歡吃的炒肉。”
“嗯。”
兄妹倆隨意的說著話吃飯,沒有聊案子的事情。
路恬知道路言在牢房中肯定非常煎熬,所以盡量在這邊多陪他一會兒。
查到的錦線和珠子全都交給暗衛去查了,路恬知道自己能做的已經全都做完,現在就等結果了。
“姑娘,查出來了!那珠子是一個小丫鬟縫在衣服袖口上的,曾經向人炫耀過。而且那小丫鬟手上有咬痕,估計是被船夫咬到的時候把珠子吃下去了。”
聽到這些話,路恬直接從床上跳起來,“快快快,衣服。”
“好。”
“是哪個府上的小丫鬟?”一邊往外走,路恬一邊問著。
“說是費府的,馮大人現在正在問著,咱們到那邊差不多就能知道。”
“好。”
路恬腳步加快,很快就到了辦案的地方。
剛到這邊的時候,迎面碰到費榮蔚出門。
路恬只是看了他一眼,著急知道結果,直接繞過他進門。
費榮蔚輕哼了一聲,陰霾著臉出去了。
在費榮蔚身后還跟著幾個衙差出去,路恬不知道什么情況,也就沒說話。
“路姑娘。”
“馮大人,那小丫鬟說了什么?!”
“說了,是費家公子給了她銀子和毒藥,讓她引著費如心小姐去那艘船上,還給了她藥讓她把船夫毒死后扔到湖中。”
“那她是如何脫身的?”
“那小丫鬟被買進費府之前是鏢局的,會些拳腳功夫,水性也極好。所以把你哥哥打暈的人是她,把船上弄成那個樣子的也是她。”
“那個小廝呢?是誰殺了那個小廝?”
一個小丫鬟不可能有那么多時間處理這些事情。
“她只說不是她做的,本官已經讓人去把費志思帶來審問。另外,路公子是清白的,可以立刻釋放。”
聞言,路恬整個人一放松,轉頭往外走,“我去接我哥哥出來,剩下的事情勞煩馮大人處理了。”
只要哥哥是清白的,剩下的事情她不想管了,愛誰誰!
馮敬頷首,看路恬小跑著離開,笑著搖搖頭,也長長的松了口氣。
這還真是他當官以來,第一次這么快就破了一個復雜的案子。
只可惜路姑娘不是個男子,若不然,來刑部幫他多好。
路恬則是開心的跑去大牢那邊,路言已經出了牢房,就站在門口等著。
“哥哥。”
“恬恬。”路言笑著伸手扶住沖過來的路恬,他就是在等自己妹妹。
恬恬說了來接他回去,他記的。
“走了走了,咱們回去跳火盆,洗澡,去去晦氣。”
路恬摟著路言的胳膊往外走,走到一半迎面碰到路士杰和元氏等人,路弘康也來了,還有馬秋平,袁開,以及一個很意外的人物,和銘晨。
“先回去吧,院子里都準備好了。”元氏高興的眼睛都濕潤了。
“對,回去吧。”
眾人也沒那么多講究,簇擁著路言往回走。
路恬接到路弘康的眼神,放慢腳步。
“兇手確實是費志思嗎?”
路恬沒有看路弘康,“不知道,你自己去問馮大人不就知道了。”
路弘康無語的抖了抖胡子,“本官剛聽說這事,問你一句還不行?!”
“路大人,確實是費志思指使了丫鬟去陷害路公子。至于兇手,恐怕不止費志思一人。”
和銘晨的聲音從旁邊響起,路恬和路老爺都看向他。
“和公子說不止費志思一人,另外一個是誰?”路恬也疑惑。
她還以為那個小廝是費志思的人處理的。
和銘晨看向路恬,迎上路恬帶著思索的淡淡眼神,一笑,“現在沒有證據也不好說。不過,路姑娘應該能猜到。”
路恬擰眉,她能猜到?
那個小廝是被鶴頂紅毒死,誰出門會帶著鶴頂紅,而且還只帶這一種藥?
這分明就是準備去害人,說不定碰巧遇到了這件事,然后就隨手把人毒死了。
心里過濾整件事,路恬還真猜不到是誰。
和銘晨見路恬眉頭一直沒有舒展開,提醒一句,“那鶴頂紅是針對費如心,不是針對別人。”
“費如心!”
聽到這話,路恬恍然。
想要弄死費如心的人除了費志思,剩下的也就七公主了吧。
大約是七公主發現費如心被引去了偏僻的湖邊,所以派了人去下毒。
后面晚了一步,發現費如心已經死了。
七公主大概知道整個事情的經過,然后為了讓路言更像殺人兇手,或者說,為了沒有人證明路言的清白,便直接把那個小廝給毒死了。
雖然說即便七公主不出手,那個小廝恐怕也會被費志思處理。
但是,七公主這一動作就表明了她心里對路恬還是厭惡的。
若不然,費如心死了,還是死的那么慘,七公主肯定也解氣了。
偏偏做了這么一件事,讓整個事情撲朔迷離起來。
看來,七公主的藥可以永遠的停了。
和銘晨看路恬臉色變換了幾下,勾唇一笑,“我是無意間聽到洗衣服的宮女說她的衣服刮掉了線,又知道你從小廝頭發里發現了錦線,所以才猜出來了。當然,沒有證據也十之八九做不了什么。”
那件衣服,相信七公主已經讓人處理了。
路恬頷首,感激的看了和銘晨一眼,“多謝告知。如今恐怕也查不到什么證據了,所以,和公子也不要告訴任何人。”
“路姑娘放心。”
“嗯。”
“那路姑娘先忙,告辭。”
“和公子慢走。”
送走和銘晨,那邊路弘康眉頭動著,視線在兩人身上轉了幾下。
路恬則是掃了路弘康一眼,抬腳去追走出很遠的路言等人。
“路恬,你們說的那個人是誰?你跟和公子很熟嗎?他還特地跑來跟你說這么多?”
路恬轉頭看了一眼路弘康,“自己長著腦子呢,不會想啊。”
路弘康嘴角抽了抽,“這是你跟你祖父說話的語氣嗎?”
“我不是一直這樣嗎?你今日心理脆弱啊?”
“你這臭丫頭,快說,到底是誰?!”
路恬停下腳步,“想想你給我的那張紙上寫的人,前面三個,去掉費志思和我哥哥,還有誰?”
說著話,路恬比劃了一個數字七,路老爺瞬間恍然。
“原來是她!真是.......”
“老爺,老爺.......您一定要幫幫思兒,老爺,那孩子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路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