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嘖這還能活得了嗎?在水里泡了這么長時間?”
“誰知道呢?可憐的呦”
“就是,親爹親娘都不要他們了,那唐家怎么可能讓她過門......”
路恬迷迷糊糊聽到一些雜亂的聲音,意識完全是模糊的。
聽這議論聲,大概是急診科又接了落水的病人,她連夜跟了三臺手術,實在堅持不下去,再睡會兒吧
想到這里,路恬又一次陷入黑沉。
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只覺得頭和胸口疼的厲害,并且腦子里模模糊糊的多了些什么東西。
“恬恬,你醒了嗎?感覺怎么樣?你嚇死我了?!”一道陌生的聲音入耳,前面帶著高興,后面帶著壓抑,還有些許的后怕。
路恬忍著發脹的腦袋,轉頭,看向坐在床邊,頂著滿臉傷的男子。
“嗯?你是誰?怎么......”路恬說到一半的話卡住,因為她看到了自己瘦瘦的半截胳膊。
她今年已經二十七,身體早就發育完全。而眼前的胳膊屬于一個十三四歲孩子的身體。
還有,身上這件粗糙的白色里衣,她根本沒有這件衣服!
這些疑惑剛冒出,腦海里的記憶就告訴了她答案。
一個和她同樣名字,所處年代不同的女孩。
她住進了這個女孩身體!
那她呢?在現代已經死了嗎?
“恬恬?還有哪里不舒服?”路言緊張又擔憂的看著剛醒來的妹妹,眼底是掩不住的憂愁。
路恬的思路被路言打斷,回過神來,看著眼前清瘦的男子,彎唇一笑,開口,聲音帶著沙啞。
“哥哥放心,我沒事,就是被嚇懵了,剛剛醒來有點迷糊。”
眼前少年只有十五歲,放在現代根本就是個還在讀書的孩子。
而路言在十歲的時候就擔起了一個大人才應該擔起的責任。
五年前,父親上山打獵不小心跌下來,被人抬回來的時候渾身是血,不省人事。
母親著急父親的傷勢,暫時托付鄰居照看他們兄妹,便匆匆租了車去縣城醫館。
記憶中,原身被嚇住了,但是父親滿身是血,和母親鎮定又慌張的樣子在腦海里非常清晰。
當時去縣城的時候,有幾個鄰居跟著去了,后來鄰居們都回來了,說父親和母親要去百里外的長奎城看診。
那之后,父母便再也沒了消息。
而村里也漸漸有了閑言碎語。
有的說他們父母肯定遇到什么事情被人殺了。
有的說他們父母是故意丟下兩人離開的。
總之,他們從此就成了村里的‘野孩子’。
“恬恬餓了嗎?爐子上煨著粥,吃一些好消化的東西,說不定就不燒了。”
路言也不在意路恬一直發呆。自從父母離開,小妹變的寡言,沉默,經常皺著眉頭看著遠處發呆。
他知道小妹為什么會這樣。
可能,只有父母回來,小妹的心結才會打開。
小妹這次生病其實也怪他太沖動了。
他一早去地里的時候無意看到唐松柏和呂佳佳那個寡婦拉拉扯扯很是親密的樣子,他就沒忍住,上去打了唐松柏。
唐松柏和妹妹是定了娃娃親的,父親那時候和唐松柏的父親關系很好,兩人經常結伴一起進山,關系親近,便定下了這門親事。
如今看來,這唐家真不是值得托付之人!
他當時打了唐松柏一拳,而唐松柏長的壯實,人高馬大,反過來把他打了一頓。
其實這也無所謂,男子漢,挨幾拳,他也算看清了唐家這些人。
本來唐松柏的事情他并沒打算現在跟妹妹說,主要是怕妹妹想不開做出什么傻事。
只是,唐松柏這個小人可能覺得事情已經敗露,也沒什么可隱瞞的了。竟然趁他不在家的時候,帶著呂佳佳來找妹妹,還盡說一些難聽的羞辱之言,逼的妹妹跳河自盡。
幸好有人及時去地里叫他,讓他趕過去把妹妹撈起來,若不然......
“謝謝哥哥。”路恬坐起身,披了件衣服,伸出兩只手接過碗,嘴角彎了彎,對路言輕輕笑了一下。低頭,小口喝著碗里的小米粥。
說是小米粥,其實沒有幾粒小米。
如今家里是什么光景她也知道。
父母離開的時候家里留下的碎銀子加上一些銀首飾總共不足二十兩。
可能他們覺得還會回來,根本沒考慮那么多。
五年的時間,兩個人吃穿用度再加上路言要讀書,家里現在恐怕沒有幾個銅板了吧?
看到路恬臉上的笑,路言愣了一下,而后也跟著彎唇。
記憶中許久沒見妹妹笑過了,這次落水,對妹妹來說也許是一次成長。
至于唐松柏,他絕對不會輕易放過這個小人!
“你先喝,廚房還有兩個雞蛋,我去拿給你。”路言說著話站起身,順便給路恬緊了緊身上披的衣服,轉身往外走。
“哪來的雞蛋?”她記得家里沒養雞鴨之類的。
路言一個大男孩,根本就不懂怎么養,而原身自小被父母嬌養著,更加不會做這些了。
“常嬸給送來的,你的衣服也是常嬸幫著換的。”路言回了一句,抬腳出門。
常嬸,就是隔壁的鄰居,和他們這個院子隔了一個兩三米寬的胡同。
以前父親打獵回來,除去拿到縣城賣的,經常會給常嬸家送去一些。
這五年常嬸對他們兄妹照顧的不多,卻也是村子里唯一一家愿意照顧兄妹倆的。
她明白,不是常嬸不想照看,而是常嬸家的日子也不好過,有心無力。
相比較來說,父母在的時候,他們家是小河村過的最好的。
比起別家的拮據,她和哥哥時不時就有新衣服穿,有零嘴吃,兄妹兩人還都在讀書。
再看看如今......
破舊的棉被,穿掉色的衣服,沒有煙火氣的院子,還有兩個瘦瘦巴巴,看上去營養不良的兄妹。
這日子過的,確實不怎么樣。
“還熱乎著,快吃,吃完了病才能好的快。”路言手里拿著兩個雞蛋打算放在床邊。
路恬在他放下前伸手把一個雞蛋拿在手上,和路言手里的雞蛋碰了一下。
“哥哥,你輸了,我的雞蛋厲害。”
看到路恬這么幼稚的行為,路言眼簾止不住顫了一下,嘴角彎起,眼底染上寵溺,聲音不覺放輕,“是,恬恬最厲害。”
路恬瞇著眼睛笑,仰頭把最后一口粥喝下,把碗遞給路言,“我已經好多了,哥哥也要吃,要是哥哥不吃,那我也不吃。”
路恬生怕路言說不吃,直接堵住他的話。
路言臉上這些傷都是為她受的,讓她自私的吃下兩個雞蛋,她心里肯定會不安。
路言搖頭,想拒絕。只是,對上路恬不像開玩笑的眼神,瞬間妥協,“好,一起吃。”
路恬在木床邊磕了一下雞蛋,兄妹兩人一起撥殼。
路言小心的把手里的雞蛋掰成兩半,把其中比較大的一半放到不遠處的小鍋里。
路恬看著,沒說話,心里輕嘆。
等她好了,一定先把溫飽的問題給解決了。
“哥哥臉上的傷還疼嗎?”路恬想伸手去摸摸,伸出一半的手在看到路言往后躲的時候收回。
路言臉上的傷已經抹了藥,看上去青青紫紫一片,被藥水掩蓋著,也看不清楚到底傷的如何。
“不疼了,恬恬別碰,會疼。”路言主要是不想嚇到路恬。
路恬也不勉強,笑著點頭,“好,我不碰。”
抬手把最后一點雞蛋放到嘴里,同時,外面的大門‘砰’的一聲被人踹開。
“路恬!你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