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為了見那張家公子更是變著花樣的穿戴,好顯得她在慕家的得寵,聽說有好東西挑便只當方才自己的刻薄是一抹云煙,一吹散了。
轉腳就跟了兩人一同去了桐疏閣。
一溜的首飾盒子擺在右次間那張梅花折枝的長案上,樣式新穎,用料名貴,都是小姑娘愛嬌愛美喜歡的墜著流蘇的釵、簪。
慕靜漪不客氣的挑走了兩支一眼瞧去便是最名貴的,喜氣洋洋的捏著流蘇下墜著的透骨溫潤的明珠,想著老夫人壽辰那日張公子是要來的,要配了哪件衣裙才能更出挑奪目。
繁漪淺笑悠悠的伸手握住她的手,在她的虎口用力一按,把簪子都收了回來,似笑非笑道:“姐姐自己管著自己便是了,這里的東西,并沒有打算贈你。”
食指在白玉的簪頭輕輕劃過,在指尖戳了一下,凹下一個白白的點兒,血色散開又漸漸恢復,淡淡嗤了一聲,“打扮成仙女兒又有什么用,張家的大門你是進不去的。”
慕靜漪面色難堪的嫉恨著,看著那粒碩大圓潤的明珠從她指間落下,輕輕搖曳,漾了一抹恍惚的溫潤,聞言便是眼皮一跳,伸手便想去打落那只得不到的簪子。
梗著脖子冷笑道:“我有母親做主,你算什么東西!”
繁漪輕巧的反手一轉避開了她的動作,長案邊的白玉香爐里幽幽吐著輕煙,廣袖翻飛間宛若謫仙悠悠柔美。
做鬼的那些年,從琰華和南蒼那里好歹也學了不少招數。
映著夏日刺目而明亮的光線將窗欞上纏枝春藤的雕紋如淡淡的水墨畫一般投在了暗紅的地板上,溫熱的風一吹,窗欞微動,影子輕晃,水墨畫并著輕煙如水碧浪。
繁漪嗤笑悠然,“你以為你算什么東西呢?她都輸給我多回了,就你還天真的覺得她能贏得了我。”
含漪不意她竟這樣毫無忌憚的說出如此囂張的話來,眼神緊張的看了門口一眼,卻見冬芮和晴云不過淡淡的站著。
外頭的丫鬟婆子根本不敢靠近正屋半分。
再看繁漪,淺笑澹澹間含了不屑的譏諷,一雙美麗的眼睛沉幽深邃的陰冷,全不似往日所見的隱忍與溫順,從容的好似萬事皆在掌控,不知怎的微提的心口竟也漸漸放松下來。
慕靜漪的額角突突的跳著,只覺那沉水香的味道并無半點凝神之效,回頭去看,發現候在門口的晴霜不知何時不見了人影,唯有她桐疏閣的人守在門外。
暼了含漪一眼,怒道:“你故意把我引過來的?哼,我告訴你,不論你做什么母親都不會讓你得逞的,她還需要我去為她拉攏張家。”
含漪微微一笑,溫柔的聲音如天際的云朵:“二姐姐說的什么話,咱們不過挑個首飾,不是你自己跟過來的么?”
白底兒上的百花齊放端的是花團錦簇的精致盎然,慕靜漪蔑視的掃過含漪溫順的面孔:“不要以為你有個慕云清可以依靠就了不得,不過是母親手里捏著的螻蟻罷了,與她在一起算計我,得罪了母親你們兄妹就等著死吧!”
含漪緩緩撲了撲手中的團扇,扇面上的蝶兒似要沖天高飛而去,平淡的眸子里不期蓄了抹陰冷的怒意:“瞧二姐姐說的,難不成夫人只是個會戕害庶出子女的毒婦不成?這個家里還有祖母和父親會為咱們做主呢!姐姐關心好自己的前程,妹妹們與清哥的事情就不勞你操心了。”
繁漪嘴角含著薄薄的笑色,那笑本該是溫柔的,此刻卻帶了碎冰的寒意與鋒利,直直逼近她:“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我中毒的那件事情里頭,扮演了什么角色么?若不是你還有點兒利用的價值,你以為你能順利摘出來?不防告訴你,今天之后,你的好日子便是結束了。”
屋中湖色的帷幔映著被陽光照得水紅的地板,成了沉悶的絳紫色。
慕靜漪如遭雷擊,面上的血色刷的褪盡,而齜目間卻盡是刻薄:“你敢!我是母親身邊養大的,誰敢動我!”
窗臺下的白瓷瓶里供著的一束鳳凰花,陽光無遮無攔的照進來,花色迷蒙了一層薄薄的紅暈,繁漪的面孔籠在光暈里,顯得那么的不可捉摸:“為什么不敢?就算殺了你,父親,一定也會護著我的。還是要加會為了你來追究我?真是可笑。”
含漪覺得那樣的慕繁漪陌生而冷漠的讓人感到害怕,但又慶幸著,自己與她并非敵對。
斂了斂神色,點頭道:“妹妹是父親心尖上的女兒,那是自然的。”
繁漪拿著簪子撥了撥緋紅的花朵,柔潤的玉色立時染上了迷紅的血色,“想給我下紅花,恩?”
慕靜漪感覺自己跌在那雙沉幽陰冷的眼里,冷的不住顫抖起來,她極力的挺直了背脊,卻發現自己如一只無路可逃的小獸,齜牙咧嘴的兇惡在對手的眼中原不過是一場笑話,無力自保:“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繁漪無所謂的笑了笑:“你不記得沒關系,我會幫你記好的,總會一并還給你。”
上好的南玉溫潤中帶了一絲微涼輕輕劃過慕靜漪的臉蛋,“這張臉真是生的美,肖極了你姨娘年輕時的樣子,可惜,生的再美也不過是做奴才的料子。張家這樣好的門第,你這種蠢貨也配。”
簪頭緩緩劃過皮膚的沙沙聲好似魔咒,一遍遍的催動了慕靜漪心底的瘋狂。
毀了她!
毀了她!
毀了慕繁漪,她就能得到所有的風光了!
她劈手奪過繁漪手里的簪子,便朝她的臉上刺過去,“賤人!你去死!”
繁漪也不閃,只是微微一側臉,讓簪子的尖銳便貼著她的臉頰劃過,刺痛緊隨而來。
素白的面上漸漸顯出寸長的英紅,然后有細密的血絲冒出來,漸漸的凝成血滴,順著白皙的面頰緩緩低落,觸目驚心。
含漪看著那血滴緩緩的淌下,滴落在薄薄地毯上盛開的粉紅牡丹的花心,驚心動魄的妖異。
呆愣了了須臾,終于想起來叫人:“二姐你瘋了!怎么能那簪子劃破四妹妹的臉!來人!來人!把二姑娘按住!”
看著繁漪臉上的血色,慕靜漪猛地醒過來,回頭就見數個丫鬟目瞪口等的瞪著自己,其中還有自己的丫鬟晴霜。
慕靜漪一扔簪子,失措地驚叫道:“不是我!不是我!是她自己劃的!跟我沒關系!”
繁漪觸了觸傷口,潤白的指尖上沾了一抹猩紅,好似冬日雪堆里的一朵紅梅,格外熱烈。
蹙了蹙眉,滿面可憐地看著慕靜漪:“你看,你的人生,完蛋了。”
慕靜漪明白過來,她就是故意引著、逼著自己去傷她,尖叫著要撲過去,然而田埂間勞作過數年的晴云力氣實在大,一把扣住慕靜漪的手便推進了角落里。
容媽媽的女兒容瀧從外頭匆匆而回,額角沁了一層薄薄的汗,見著繁漪的臉嚇了一跳,緊著不著痕跡的點了點頭。
撣了撣衣裳,繁漪不緊不慢的出了次間:“走,去找夫人評評理。”回眸淡淡瞧了慕靜漪一眼,“看看死的難堪的會是誰。”
艷陽高升,空氣越發的悶熱,姚氏坐在明間的首座上,烏沉沉的眼神落在庭院里,靠著東南角的位置一樹石榴開的極盛,滿樹的灼灼烈焰,倒映圍欄的天光落在一旁的假山流水中,便是連那一汪清水都呈了薄薄的紅,泠泠蘊漾的漣漪恰似血浪翻紅,落在眼底便是一陣莫名橫生的心煩氣躁。
何媽媽瞧著姚氏勻和脂粉下微微晦暗的臉色,擔憂道:“夫人最近似乎氣血郁滯。不如叫了大夫進來瞧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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