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正文卷
夜深人靜,月朗星稀,昏暗的牢房陷入了一片沉寂。
看守的幾個獄卒正趴在桌上昏昏欲睡。
忽然某間牢房傳來沉悶的撲通一聲,幾個獄卒猛然驚醒。
還不待幾人動作,一隊人從黑暗中沖出來,帶頭的正是杜少卿。
“叩叩叩”~
敲門聲響起的第一聲,宋璟辰就睜開了眼,他先是看了還在沉睡的沈易佳一眼,才起身穿好衣服打開門。
昨夜沈易佳喝了點酒,睡得死,其實宋璟辰根本不用擔心會吵醒她。
“主子,大理寺那邊來人了。”南風低聲稟道。
宋璟辰轉身將門帶上,才問:“人在哪?”
趙太傅下獄,最想要他死的恐怕就是他背后的人。
宋璟辰正是防著這一點,吩咐了杜少卿帶人守著大獄,這是一次機會。
“在門外……”
南風話還沒說完,宋璟辰已經大步走了出去。
宋府門口,一個官差焦急得等在那,看到宋璟辰出來,忙道:“大人,不好了,趙太傅死了……”
宋璟辰眸子一冷,奪過那官差的馬,往大理寺趕去。
趙太傅死了,意味著這個案子的線索又斷了……
該死!
大理寺牢房內,此時火光大亮,看著面前的兩具尸體,宋璟辰的臉陰沉得厲害。
兩具尸體身量都差不多,加之蓬頭垢面的,若是不仔細看,其實很難分辨出區別來。
其中一具尸首是趙太傅,而另一具,卻是大理寺關押的一個死刑犯。
兩人的死因甚至都是一樣,咬舌自盡
宋璟辰猜到有人會找機會對趙太傅下手,特地從死刑犯中選了一個與趙太傅身形最接近的待在原本該是趙太傅待的牢房里。
而真正的趙太傅,則被他關進了普通牢房。
這是他給對方設的一個套,為了不泄露消息,知道這事的不超過三人。
杜少卿和南風更是他信任的!
可是趙太傅還是死了!
對方殺這個替身,更像是對他的一種挑釁。
“大人,在趙太傅身上發現了這個。”杜少卿拿出一個信封。
宋璟辰撇了一眼沒接,出現在死人身上的,不用看他都知道是所謂的認罪書。
明明知道是假的,卻足夠為這個案子畫上一個句號。
“沒看到出手的人嗎?”宋璟辰深吸一口氣,壓下心底的暴怒之氣問。
杜少卿慚愧的低下頭:“下官一聽到囚犯倒地的聲音就沖了出來,也派人去外面查看,并未有任何發現。”
據看守普通囚犯的獄卒說,趙太傅原本靠在墻角,同樣是突然倒地不起。
沒有人闖進來過,偏偏兩個犯人卻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悄無聲息就被殺了。
一個是為滅口,一個是挑釁,出手之人似乎對這大獄的情況了如指掌。
更確切的說,是對宋璟辰這個人了解甚深。
像是知道他的所有安排,才能下手如此精準。
宋璟辰沒說話,只目光沉沉的看著杜少卿。
杜少卿被他看得心里一個咯噔,膝蓋一彎就想下跪,然后再指天發誓絕對不是自己泄露了消息。
他心里苦啊,宋璟辰給他畫了一個大餅,從此他在大理寺就成了別人口中的宋狗腿!
大晚上的,在家抱著老婆孩子熱炕頭多舒服。
可為了抓到人,愣是在這蹲了一晚上,臉上不知被蚊子叮了多少個包,他都覺得自己快貧血了。
現在還要被懷疑,他容易嗎他?
果然知道太多的人都沒有好下場!
嚶嚶嚶!
宋璟辰不知道平常半天打不出一個屁的人內心戲這般豐富,沉聲問:“犯人關進來后都有誰來過大獄?”
他指的是給趙太傅換牢房后。
就算對方了解他,知道他會設下陷阱,可牢房這么多,總不能連他將人換去了哪里都知道吧?
看守的獄卒一般是兩輪換職,他是在換職后才把趙太傅換到普通牢房的。
正常來說,來過的應當都在這里。
果然,錄事小吏拿著冊子核對了一番在場的人員,最后道:“啟稟大人,人都在這里了。”
宋璟辰微微頷首,將在場的人一一打量過去,注意到其中一名獄卒緊張得身體抖如篩糠。
他眸子一瞇,正要讓人將他拿下。
那名獄卒撲通一聲跪下:“不,不是小人,大人明察啊,真不是小人干的。”
他這模樣,讓人不想懷疑他都難。
想到自己白白守了一晚上,還差點被冤枉,杜少卿氣得咬牙一腳踹了過去。
罵道:“不是你你抖個什么勁,老子看你就是心虛……”
獄卒一噎,隨即苦著臉撇了一眼宋璟辰。
你被宋大人死亡凝視幾息試試,看你抖不抖。
他從小就有這個毛病,一緊張就抖,這怪他咯?
就是為了練膽,才托了關系進來當個獄卒的,本來好久都沒抖過了,誰能想到宋大人殺傷力這般強大,讓他瞬間破防。
這十幾年的膽子都白練了!
最后在其他跟他相熟的獄卒證明下,這個獄卒真的是一緊張就抖,跟心不心虛還真沒關系。
宋璟辰沒說話,就在杜少卿以為找不到頭緒時,另一個躲在最后面的獄卒突然上前跪下:“小,小人知道還有一人來過。”
宋璟辰:“誰?”
這個獄卒是守在重刑犯牢房外的,死囚犯死的時候他正跟同伴昏昏欲睡。
他支支吾吾半天才道:“同小的換職的小王……幾位大人走后,小王突然回來說家里鑰匙落這了,小的幫他找了半天也沒找到,他就說可能忘帶出來,直接走了,小,小的當時也沒多想……”
這時另一個獄卒似被提醒了,也道:“那小王走的時候從小的身邊經過,還嘀咕說這幾天犯人怎么這么多。”
那會他還應和了一句“可不是,我這邊剛剛就關進來一個”,那會他根本不知道剛關進來的是趙太傅,畢竟趙太傅怎么也算不上普通犯人吧。
說罷,他才察覺可能就是自己這句話提醒了故意在套話的小王,嚇得跪下連連磕頭請罪。
宋璟辰暫時沒時間搭理他,吩咐道:“立刻帶人去小王家抓人……”
不想他話音剛落,大獄外就走進來一官兵。
注意到里面的氣氛有點不對,官兵忙單膝跪下道:“大人,外面來了一個婦人說她家男人不見了……”
“人不見了就讓她去京兆府報官,咱們大理寺是管這些雞毛蒜皮的事的地方嗎?”杜少卿擰眉道。
沒看到宋大人心情不好呢,一個個不省事的。
官兵為難道:“可是那婦人說她家男人是在咱們這當值的。”
杜少卿一愣,正巧同宋璟辰對上視線,兩人心中同時冒出一個人來。
小王!
小王死了,淹死在一家青樓的茅廁里。
因為他是那家青樓的熟客,老鴇知道他是在大理寺當值的,一發現就連夜派人來大理寺報案。
最終仵作驗尸的結果是醉酒失足掉進茅坑,污穢物堵住口鼻窒息而死。
小王點的花娘也道:“王哥說去一趟茅廁,結果奴家等了許久都沒見他回來。”
獄卒的俸祿并不高,如果不是特殊原因,甚至沒人愿意來干這晦氣的活。
小王能有銀錢頻繁光顧青樓,這本就不尋常,可惜之前一直沒人注意到。
甚至這事之前,在他妻子與同僚眼中,他就是個老實本分的。
“大人,現在怎么辦?”屏退了其余人,杜少卿擔憂的問。
原以為是柳暗花明,誰成想又是個死胡同。
宋璟辰將兩個牢房四周檢查了一番,最終將視線定在房梁之上,良久才道:“這屋頂也該修一修了。”
杜少卿一頓,不明白怎么好好的就轉到修房頂上面去了。
宋璟辰卻沒解釋,只道:“結案吧。”
這意思就是不查下去了,私自開采鐵礦一案,趙太傅將被當做主犯判刑。
杜少卿也知道這個案子,證據,認罪書都有,再查下去也查不到什么有用的東西,只能悶聲應是。
朱雀大街上的永安郡主府。
姬云熙一襲白裙坐在水榭內,亭臺四周層層白紗隨風飄蕩。
在她對面,端坐著一位同樣一襲白衣的俊美男子。
男子指尖流轉,余音裊裊的琴聲傾瀉而出。
一黑衣女子突而出現在亭臺外面,正欲說什么,姬云熙素手一抬阻止了。
等一曲終了,男子收回手,姬云熙親自送上帕子,才親啟唇瓣問:“死了?”
墨羽對自家少主做伺候人的活心中不滿,蹙了蹙眉,對上姬云熙暗含警告的眸子,垂首恭敬道:“是。”
男子將主仆二人的眉眼官司看在眼里,細細擦拭完十指,將帕子疊好放回桌上,含笑道:“天機谷出來的人,果然都非等閑之輩。”
姬云熙挑了挑眉,揮手讓墨羽退下:“至少能幫你得到你想要的東西。”
她的臉上除卻野心,更多的是自信。
男子搖頭失笑,隨即正了臉色道:“秋夫人那邊你可去過了?”
姬云熙突而沉了臉:“遞過拜帖,那邊傳話說秋夫人身體不好,不見客。”
現在想來當初讓她沾沾自喜的那副頭面就是個笑話。
秋夫人那樣的人,一向自視清高,若真感激一個人,又怎會送那些對她來說華而不實的東西。
男子頓了一下,抬手沏了兩杯茶,一杯推至姬云熙面前,溫聲道:“既然秋夫人那邊不見你,那就別去了,拉攏不了也不能交惡。
不過,我查到給秋夫人治病的實則是宋沈氏身邊的一個婢女,當初那婢女還給靖安王看過病。”
姬云熙在大夏的消息來源大部分都來至于男子,聞言她秀眉一蹙。
男子繼續道:“說來也是巧合,宋沈氏的婢女跟你這位倒是有緣,你身邊這位叫墨羽,而那位叫墨鳶。”
墨這個姓本就不多見,至今為止,男子聽過的也只有這兩位。
姬云熙看著面前的茶,不悅的開口:“我見過她,并非我們天機谷出來的。”
男子端起茶輕抿一口,笑道:“我自然信你,我只不過是想提醒你小心一點這人。”
姬云熙一頓,臉上的不悅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嬌羞之色,良久她才問:“那會不會替宋璟辰改命的也是她?”
男子搖了搖頭:“在遇到那婢女之前,宋璟辰的腿疾就已經好了。”
所以最有可能的依然是沈易佳。
姬云熙想說不管是不是,兩個一起殺了便是。
就聽男子繼續道:“這些暫且放一放,上面那位既然那么不放心少女案,也該讓景王露露頭了。”
姬云熙沒說話,一個白毛團子從亭臺外躥了進來,直接撲進了她的懷里。
男子看著乖乖窩在姬云熙懷里的小狐貍,笑道:“你把它養得很好。”
趙太傅留下認罪書自盡與獄中。
認罪書中對自己私自開采鐵礦,在事發后殺楊開明滅口,并讓其背鍋一事供認不諱。
上書洋洋灑灑一大篇,把他如何栽贓陷害寫得清清楚楚。
楊縣令那里搜出來的賬冊,認罪書,錢財,都是他放進去的,包括給皇帝的壽禮也是他事前替換的。
最后又道自知罪無可恕,只能以死謝罪。
然而通篇下來,始終沒有交代他到底將那些鐵礦用去了何處。
這簡直比之前知道鐵礦被賣去了外邦人手中還讓皇帝恐慌。
那么大一座礦山,已經被采得七七八八,若是都做成了兵器,妥妥一個定時炸彈。
皇帝氣得當朝下旨將趙家滿門打入大牢,秋后問斬,族人全部流放。
另命宋璟辰繼續追查那批鐵礦的去向。
宋璟辰知道這并非是幕后之人漏了寫。
之所以不寫不過是想讓皇帝緊張,順便給他找點事做。
敢這般明目張膽,只能說明對方知道他不可能找到。
一下子多了這么多事,宋璟辰忙得不可開交,家里的沈易佳也同樣忙。
單字刻好了,需要用到的人也請了七七八八,印刷作坊總算開工了。
兩個院子打通變成一處。
開工這一日,她特地將蕭若水和元瑜婉叫了出來,帶她們兩人去參觀自己的杰作。
因為作坊在城南,來上工的也大部分是住在城南這一片的百姓。
識字的負責排版,不識字的婦人負責印刷,裝訂。
一人負責印兩到三個版,一條流水線下去,效率不可謂不高。
蕭若水不同于元瑜婉,她不喜這些。
一開始覺得驚奇,后面就沒勁了,看了一會想到什么,自己帶著婢女出了門。
沈易佳見她去的是面館的方向,鼓了鼓腮幫子拉著元瑜婉繼續參觀。
(本章完)
新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