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開始的幾個月,他幾乎每晚都能聽到男人壓抑沉悶的哭聲。
就像是只剩一只獨對著蒼月的狼王。
后來,到了上學的年紀,一天放學,寡言多年的父親卻突然和他說:“你長得很像你的母親,眉眼最像。”
男人不是在說謊,還把自己鎖著的照片也拿了出來。
在那之前,父親從來不讓他進那個房間,也不讓他看母親的任何一張照片,甚至連他踏入那片花園都會受到大聲呵斥。
照片上的母親依舊美麗,長裙,黑發,兩只手放在身前,對著鏡頭露出一抹淺笑,就像是空谷之中的幽蘭,溫柔美好。
這是母親二十歲時候的照片。
在她還沒遇到他的父親之前。
至于之后和父親的合照,都被她燒光了。
這樣就很好。
碎了那個男人可笑的幻想。
“你和你的母親真的太像了。”對著照片,男人不住地驚嘆,就像是尋覓已久的東西,最后竟然出現在了身邊。
這是他父親對母親的執念。
但他并不想回應這個男人,只是看著母親的照片,試圖將她填補到自己已經開始模糊得記憶之中。
他并沒有將父親這一次的話放在心上,父親也像是偶然提起,之后的一個月,生活又恢復了以前的模樣。
依舊的沉悶,壓抑,就像是被一層烏云籠罩著。
門外的院子沒了人打理,花已經很少再開了,枯死的花枝被野草占了位置,一眼看去只見潦草翠綠的一片。
像荒廢了一般。
八歲的他已經比同齡人要高出很多,自己上學,自己放學,性格孤僻又安靜。
但那張和母親肖似的面容卻讓他受到了不少的關注,如果不是那頭短發,很多人都會誤認為他是個女生。
漂亮,清秀。
但他不喜歡。
他自己去了理發店,把頭發又剃短了一些,短到用手也抓不住的程度才回了家。
但一直對他不上心的父親卻大發雷霆。
厲聲質問他為什么要把頭發剃短。
其實以前的頭發也不算長,只是前面有劉海,稍稍遮住了眉眼的形狀,垂眸抿唇的時候,最像他的母親。
男人也是這么想的,發脾氣的時候砸了家里好多東西,差點把母親以前最愛的花瓶也碰倒了。
怒火像是瞬間就被壓下來,男人扶著花瓶,不住地道歉,念著他母親的小名是,眼中神色是悲痛的。
真是徹底瘋了。
他上了樓,關門把自己反鎖在房間里。
晚上父親過來道歉,說白天不該對他發脾氣。
他沒有回應,把被子拉高過了頭頂,但不會再有人拍著他的后背把被子拉下來,給他唱童謠,給他說故事。
父親又走了。
一切好像就這樣相安無事的可以繼續下去。
直到他收到了一份生日禮物。
他父親送來的,是一條裙子。
和他母親照片上穿著的一樣。
男人的神色很自然,“不喜歡么?我專門為你準備的,阿簡應該也很想媽媽吧?”
他垂眸,握著紙盒的手在收緊。
男人微笑:“不試試看么?”
真是個瘋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