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枝延伸的很長，末枝幾乎能到堂屋內。
趙石上前輕扣房門，須臾后有一頭白老頭上前開了門。
老頭佝僂著腰，臉上盡是歲月的滄桑，目光卻深遠悠長，不難看出這是一個內有大智慧的老人。
“洛夫人來了！”他抬起眼皮，愁苦的臉上出現一抹笑容，樂呵呵地說道。
大災大難后，才能看出某些人是人是鬼。
這洛夫人倒是個真性情的妙人！
洛水牽著燕回上前，隨他走了進去，說道：“沒打擾到云叔就好。”
老人，也就是云家如今唯一的管家，搖頭笑道：“老爺和夫人巴不得您和小少爺每天來呢。”
說話間，幾人進了屋門，房內很暗也很潮，氣氛卻其樂融融，讓人不覺放松心神。
“洛洛來了！有段時間沒過來了。”正位上的老婦人看到洛水時，神色一喜，站起身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笑瞇瞇地說道。
“哎呦，燕回也來了。”當見到洛水旁邊沉默乖巧的燕回時，又松開了她，俯身將燕回摟緊了懷里。
洛水摸了摸鼻尖，隨云大夫人落座，絲毫沒感覺到被忽視。
畢竟在小可愛燕回身邊，她向來沒什么存在感。
當然這也是她心之所向，恨不能再多幾個人疼愛兒子。
“今天怎么來了，是出了什么事了嗎？”云大夫人倒了一杯茶給洛水，憂心問道。
洛水這丫頭素來不喜歡湊熱鬧，這上巳節中的人再多不過了，莫非出了什么事不成。
洛水端起茶杯的手頓了一秒，心道大夫人果然敏感。
云家是她剛來京城因機緣巧合認識的人，她大概能猜到云家似乎一直在躲著什么人，說話做事很是低調，從不顯山露水。
但是接觸時間長了，云家人一言一行中無意露出的矜貴和規矩卻讓她不得不深想。
不過每個人都有秘密，她無意深挖，彼此交往隨心便是。
“是出了些事，過幾天我可能要帶燕回離開京城了。”
此話一落，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洛水。
空氣驀地靜了下來，直到一聲沉沉的嘆息打破了僵硬。
頭發花白的云老爺子一身半舊的夾襖著身，風骨依然，說話聲音中氣十足，“這世道……”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老爺子略顯渾濁的眼失神了幾秒。
“走了也好，京城雖富庶，卻也容不下沒有后臺的人。”
“有什么事就說，家里沒什么能幫你的，不過我這幾個兒子力氣倒是有一把。”老爺子指了指在外面忙活的幾個兒子，對洛水說道。
“云伯，您放心吧，該準備的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今天過來也只是來道別，之后就不專程過來了。”
她知道云家也不易，分明人人都有滿腹才華，卻只能隱于市，不得不蟄伏。
云老夫人身體一僵，眼淚慢慢掉了下來，瘦弱的身體晃了晃，恨恨道：“真是……真是……”
前朝黑暗，新朝也是一丘之貉。
這一別，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了！
洛水抿了抿嘴，上前一步取出手帕，替她擦了擦眼角的淚，說不出一句話。
能說什么呢？說她留下來，還是說她不久就回來？
既然明知是不可能的事，又何必留下一個毫無希望的安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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