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凌勾了勾唇角，露出一個嘲諷的微笑：“好。那我今天就以大欺小了。”
卓鑒虹暗暗地嘆了口氣，這個孫凌是什么樣的人，旁人不知道她，他卓鑒虹是知道的。孫凌從小就跟玉石打交道，又經過名師指點，似乎對玉石有超強的感知能力，天府玉翠城也是因為有她才能在龍都這樣藏龍臥虎的地方屹立不倒。
就算是卓鑒虹自己也不敢跟孫凌賭玉，而才剛剛滿二十歲的小東家怎么可能在她手里占到便宜？
所幸，就算是輸了也沒什么，盛家輸得起，而小東家初出茅廬，輸在孫凌手里也不算丟人。
“我選好了。”孫凌指著一塊其貌不揚的原石，說，“就這塊。”
何依依看了一眼那塊原石，她剛剛敲過的，猜到那塊的確能開出驚喜來。
不過……何依依笑了笑，選中了比孫凌那塊更大的一塊，說：“我選這塊。”
孫凌看了何依依選的那塊原石一眼，冷笑道：“你可想清楚了，大的未必就好。”
“不好意思，我就是喜歡選大個兒的。開吧！”何依依拍著自己選的那塊原石說。
“果然沒見識，你錢都沒付，開什么開？開不出好東西來算誰的？”孫凌冷笑道。
“是你自己沒腦子吧？我說的是開價！”反正已經撕破臉皮了，何依依也懶得再修涵養功夫。
緬國老板立刻喜滋滋的說：“這兩塊原石一個價兒，都是這個數。”說著，他伸出三個手指頭。
“我這張卡里有四百萬。多出來的算是給切割師傅的辛苦費。”孫凌把一張銀行卡送到緬國老板的手里。
“既然說是一樣的價，那我們也給四百萬。”盛偃說著，把自己的黑卡遞過去。
“喲！這個……”這個就是全球限量的黑卡嗎？緬國老板看著卡上的暗色彩紋徽記，有些手抖。
“沒有密碼，即時到賬。”盛偃淡淡地說。
“明白，明白。”緬國老板顛顛兒的去刷了卡，然后滿臉堆笑地回來，雙手把那張黑卡奉還。
“就在這里切？”孫凌問。
何依依挑眉反問：“怎么，孫總怕輸了丟人，要找個隱蔽的地方切？”
“小丫頭，不要太猖狂。”
“孫總，我年紀小，輸得起。你，輸得起嗎？”
對于女人來講，年齡的挑釁是永遠的痛。即便是在某個行業取得非凡成就的女人，依舊逃不過這個噩夢。
何依依一句話，成功把孫凌激怒。她之前只是瞧不起何依依這樣的當紅藝人在自己擅長的玉石領域里蹦跶，網紅流量什么的，對她這個久經風雨的商界女強人來說，就是浮云。可是現在，是真心想捏死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
“小丫頭，說說賭注吧。”孫凌咬牙說。
“好啊，你是前輩，你先說。”何依依大大方方的樣子看上去更加可恨。
“好，如果你輸了，從此在大眾面前消失！我說的是，你退圈！”
“如果你輸了，把你的天府玉翠城抵給我，那么我就應了你。”
孫凌只覺得氣血上涌，一時間理智全無，朗聲答應：“好！就這么說定了！”
旁邊的卓鑒虹已經徹底無語，直接搖搖頭，擠出人群找了個僻靜的角落蹲著去了。
緬國老板讓人把大型切割工具抬過來，現場準備就緒。
“先開我這塊。”孫凌信心滿滿地說。
“行，長者先。”何依依沒什么意見。
于是，孫凌從師傅的手里接過記號筆，在原石上畫了兩道線，說：“就沿著這兩道線切。”
師傅答應著，開始干活。
展銷會上現場切石頭的也有，但像今天這樣的還是少見。
不過十來分鐘的功夫，這里就聚集了上百口子人，把這三十多平的展位給團團圍住。
“有了！”有人看見切口處的一抹濃綠，驚喜的喊了出來。
“好翠！”又有人喊了一聲。
“這成色，應是極品了！”
隨著切口的增大，那一汪碧瑩瑩的像是滴出水來的翠色展現在大家面前。
現場一片嘩然——
“嘿！這可是開展以來頭一份的好翠！”
“老坑玻璃種！這成色，這塊頭！有錢都沒處買去！雕琢成擺件，怎么說都是上千萬吶！”
“不愧是天府玉翠城的孫總！好眼光！”
“好眼光！”
在一片恭維之中，孫凌朝著何依依挑了挑下巴，問：“小丫頭，你那塊石頭還開不？”
“瞧您說的，都到這份兒上了，我還有退路嗎？”何依依大手一揮，“開！”
“這位老板，您這塊石頭要怎么開？”師傅見何依依沒有畫線的意思，有點拿不準。
何依依想了想，說：“唔……師傅，你就剝皮吧。辛苦一下，順便展示一下你的手藝嘛。”
“這個……太費時間了。”
“要不這樣，你從這兒切一刀。然后從這兒再切一刀，這邊再來一刀。”何依依拿著記號筆，在那塊圓滾滾的大石頭上，畫了三個圈。
這三個圈分別在三個方位，呈三足鼎立之勢。
在孫凌看來，這又是小孩子不懂事而鬧出的幺蛾子，于是她對師傅說：“師傅，反正有人給錢，你就按照她說的切唄。”
“好勒！”師傅招呼幫手，幾個人把那塊直徑有半米的石頭抬到了機器上。
現場的人越聚越多，很多人都開了手機，拍照，錄像，直播。
加上何依依本就是個公眾人物，原本沒什么名氣的網友隨手拍的賬號熱度已經爆表，蹭蹭的躋身于網紅主播的行列。
“有了！”有人眼尖，從割開的縫隙里看到了一抹紅。
“紅翡！”眼尖的人不止一個。
“神了嘿！居然是紅翡！”
隨著第一個圓圈割開，碗口大的切口露出拳頭大小的紅翡切口，色澤鮮艷，質地晶瑩。
卓鑒虹聽見眾人的歡呼聲，立刻擠開人群上前看個仔細。
“哎呦喂，我的小祖宗！”卓鑒虹一把抓住了何依依，“你這運氣，真是……絕了！”
“我不信她運氣那么好！這塊原石怎么看都沒什么好料。開這邊！”孫凌指著另一邊說。
“開吧，我也想看看，這么大一塊原石，里面究竟有多少好料。”何依依淡定地說。
師傅答應著，把石頭轉了個角度，又開另一邊。
圍觀的人都壓著心跳，盡量保持安靜。
隨著切口漸漸地擴大，水沖走了石粉，強光燈照在切口的縫隙里，閃過一抹綠光。
“翠！有翠！”有人驚呼。
“真的！真的是翠！”
“老坑玻璃綠！哇喔——比剛才那塊成色還好！”
“這是一塊雙色玉？！”
“哎呦喂！中大獎嘍！”
現場的人紛紛拿出手機拍照，錄像，開了直播的直接對著鏡頭嗷嗷的喊：“親人們！家人們！朋友們！我的心情無比激動，今天真是長見識了！龍都國際會展中心玉石展銷會現場，有一塊半米的大石頭，開出了雙色玉！紅翡綠翠！成色絕佳！這真叫一個開眼！現場見識這一回，算是沒白活……”
鳳岺市，星耀娛樂公司的總裁辦公室里，明景昕正擰著眉頭看文件，趙晉就風風火火的闖了進來。
“明總，明總……”趙晉舉著手機跑到明景昕面前，興奮地說：“快看，快看……”
“你今天沒吃藥？犯病了趕緊去醫院。”明景昕生氣的罵道。
“是小殿下！小殿下在跟人家賭石！要贏了！”趙晉語無倫次地說。
“……”明景昕一愣神，手比腦子快了一步，一把搶過趙晉的手機。
“快看——一塊石頭，這邊切出來是紅翡，這邊切出來是翠！現在大家都期待這邊是個什么成色……”趙晉指著手機屏幕嘰里呱啦地說。
“閉嘴！滾！”明景昕盯著手機屏幕，緊張得不像話。
直播的畫面并不理想，手機支架也不停地晃動。這讓明景昕更加煩躁。
現場，師傅正在按照何依依的要求，切第三個圓。
直播間的彈幕一點也不比專業的直播間少，伊殿媛子們比現場的圍觀者興奮百倍，彈幕，禮物，不停地刷。
明景昕心思一動，實名給這位主播打賞了一個車隊。
“啊啊啊——明景昕！明天王給我一個車隊！我要幸福死了！”主播嗷嗷的叫著。
彈幕立刻飛起來——
別死！挺住！當好手機支架啊兄弟！
兄弟，直播完再死也不遲啊！
憋說話！好好直播！
給你車隊就是讓你閉嘴，別嗶嗶了
“哇喔——黃翡！”一聲驚呼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力，彈幕立刻停了，明景昕瞪大了眼睛盯著那個尚未完成的切口。強光下，果然是一道明亮的黃色。
“福祿壽！”卓鑒虹一拍大腿，興奮地喊道，“這是一塊福祿壽！”
紅黃綠三色翡翠，被稱為福祿壽。
這在玉石屆是極其難得的珍品，有價無市。
何依依笑了笑，說：“這可不一定哦！我說讓師傅給剝一層皮，他嫌麻煩。現在也只能到這兒了——”應該還有一塊帝王紫……就，算了吧，反正風頭已經出夠了。人要學會低調。
“這就很好！這就很好！”卓鑒虹興奮地說，“剩下的事情交給我！我一定找最好的師傅，把這塊絕世美玉雕琢成這世上絕無僅有的珍品！”
盛偃不在乎什么珍品，玉石再好，也比不上他外甥女的名聲和顏面。
“孫凌，你怎么說？”盛偃對面無血色的孫凌挑了挑眉稍。
孫凌咬了咬牙，硬撐著臉面說：“沒什么好說的，愿賭服輸。”
“好，那我回頭叫人去找你交接天府玉翠城。”盛偃說完，就回頭吩咐管家：“去安排人把小小姐買的玉石運回鳳岺市。”
“是。”管家答應一聲，招手叫過幾個安保人員來抬那塊原石。
緬國老板十分高興，不僅僅是因為他今天完成了八百萬的交易，更因為他這里開出了福祿壽以及一件老坑玻璃種。在他看來，雖然孫凌輸給了這位小姑娘，但她能開出這么大一塊老坑玻璃也是極好的事情。
何依依卻沒有揪著孫凌不放，而是跟卓鑒虹和盛偃又去了別家。
半天的光景，她在這里花出去兩千多萬，帶回十幾塊大小不一的原石。
天黑之前，那輛黑色的房車在七八輛商務車的前呼后擁之下回到了鳳岺市。
“小東家，您真是神了嘿！”卓鑒虹跟著何依依轉了一天，一點都不覺得累，反而倍兒精神。
“瞎混唄。”何依依有氣無力地笑了笑。
“小東家，您別去演藝圈兒混了，您回來，我老卓幫著您，咱們把玉石生意做強做大！咱們把生意做到海外去！這可比你苦哈哈地演戲唱歌賺錢！”
這回，盛偃先笑了：“老卓，你這話可說大了。現在，依依的代言費是多少，你知道嗎？”
“多，多少？”卓鑒虹眨巴著眼睛問。
盛偃笑了笑，沒說。
“那……小東家，您平時就算再忙，也得每年抽出時間來幫咱們采購兩次原石。”
何依依累壞了，連說話都沒力氣，聲音里透著疲憊：“卓老，我今天算是瞎貓碰到了死耗子。以后玉石生意還得仰仗你多費心。”
“剩下的事情以后再說，但孫凌的那個什么天府玉翠城……你是怎么打算的？”盛偃問何依依。
“只要她登門道歉，以后各做各的生意。天府玉翠城我一點興趣都沒有。”何依依閉著眼睛說。
“什么？這……就不要了？”卓鑒虹心疼地直咧嘴。
何依依睜開眼睛，坐直了身子，認真對卓鑒虹說：“我了解過了，孫凌也不容易。那個天府玉翠城是她這半輩子的心血。這個女人就是最近幾年太順了，又把玉石生意看得太重，所以才會對我不滿意。你帶個話給她，只要她來鳳岺市登門道歉，這件事情就算過去了。”
“小東家宅心仁厚。但只怕她不會領情啊！”卓鑒虹搖頭嘆道。
何依依笑了笑，說：“她不來道歉，我們也不必逼她。等等再說吧。”
卓鑒虹扭頭看盛偃，盛偃說：“周氏的事情，都以小何總的話為準。一切都是她說了算。”
“是。”卓鑒虹點頭答應。
“卓老，這批玉石就交給你了。別的我不管，你先給我外婆雕一個玉觀音放在她的小佛堂里。”何依依又說。
卓鑒虹滿口答應：“得嘞！這事兒您交給我，就盡管放心吧。”
何依依笑了笑，沒再多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