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家家宴，都派人來請了，除非林夫人徹底跟孫家斷絕關系，否則這個家宴就一定得去。
但林夫人和孫家關系緊張歸緊張，也終究沒有到斷絕關系的地步。
林老爺沒去，他自來都這樣，當初為了娶林夫人，受了孫家很多氣，孫家人原本也不想看見他，他也不用去。
但林幻和林瑜終究得去的，哪怕是為了給林夫人壯膽，也要去。
來林家傳達消息的婆子有些面生，青梅慣例拿出碎銀去打賞：“不知如何稱呼？”
那婆子裂開嘴巴笑：“姑娘喚我王媽媽即可。”
青梅也笑：“王媽媽是跟在哪位主子身邊呢？我們姑娘正在梳頭，馬上就出來了，斷不會耽誤了時辰。”
王婆子一邊接過碎銀，一邊回道：“老奴哪有福氣伺候主子？就是前院打雜的，什么都管一些。”
紅葉臉色直接就難看了起來，所謂打雜的，就是做一些臟活累活，什么都干，挨不了主子身的下人。
都是自家人，哪怕派個人傳話，也該派些貼身的下人，這樣既代表了誠意，又顯得尊重，如今只派個打雜的人來傳話，可見孫家人根本不把林家人放在眼里。
若是脾氣大些的，因著這層關系直接就甩臉不去了。
但林夫人得去，她早知道自己在那個家什么地位，犯不著在這種事情上斤斤計較，到頭來別人也只會說她的不是，然后再影響了兩個女兒。
一行人到了孫家之后，孫家的人來得差不多了，滿大廳都是人。
所謂家宴，是族里親戚都來，不僅如此，比如林夫人的嫂子弟妹之類的家人，離得近的也來。
孫夫人身為當家主母，自然要好生招待女眷，而孫祖榮和孫老爺則負責招待男卷。
看到林家人來了，孫夫人笑著迎上去，只來得及說一句來了呀，就被另一個親戚拉過去說話了，連座位都沒來得及安排。
“怎么不見臻姐兒？臻姐兒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聽說還得了明月少爺和趙少爺青睞，可真是給咱們族里長臉了……”
孫夫人頓時就把林家人給忘了，嗓音洋溢而愉悅道：“正在房里梳妝打扮，今日家宴，可不能馬馬虎虎就來見人，這孩子從小就不需要人操心，琴棋書畫都沒人管著，一個人就學成了……”
那親戚很上道：“榮哥兒也出息。”
孫夫人笑得更燦爛：“兩個孩子都省心……”
所以這哪里是家宴，分明就是炫耀宴。
林幻從前在娛樂圈里混的時候，什么宴會沒參加過？各種畫皮的，她習以為常了。
只是林瑜有點不習慣，但心中再不喜歡，面上也沒顯露出來，終歸是跟著妹妹，她學到了很多東西。
說起來，最不自在的應該是林夫人，明明是自己家，如今回來了，連一個座位都沒有。
因為來得親戚太多，大堂里都坐滿了，沒有空位置了，她此時真的很尷尬。
終歸是自己人，被這樣區別對待，林夫人心中只顧著寒心了。
林幻卻直接指著一個丫鬟道：“在這發什么呆？平日里主子就是這樣教你們的嗎？沒看到沒有位置了，不知道去搬幾個凳子過來？”
林幻的聲音不大不小，卻足以讓廳里人聽到，大家一時間都看了過來，林幻表情不變，坦坦蕩蕩的。
林瑜輕輕咬唇，下意識看了妹妹一眼，隨即微微垂下眼眸，她至多就能做到面不改色，不讓別人瞧出她真實的情緒，至于在這么多人面前為自己謀取利益，她還是做不到。
終歸是需要學習的，還有太多太多。
林夫人雖然也驚訝于女兒的大膽，但此時也顧不上驚訝這個，因為女兒的話立刻就起了作用。
孫祖榮見狀，走了過來，揮手讓丫鬟去拿凳子，他也是忙著應酬，沒顧得上這些細節，他為人素來周全的。
孫夫人見狀，也過來了，直接握住林夫人的手：“都是我的疏忽，還望夫妹莫要見怪。”
林幻的話雖然唐突，一個姑娘家當這么多人的面不知道收斂一點，實在是沒有女孩子的矜持，但不得否認，她的話沒有錯。
只是她教訓別人家的丫鬟，也顯得有點反客為主了，但孫夫人心中不滿，也挑不出錯來，論起來，是她的疏忽。
被孫夫人疏忽的親戚也有不少，那些沒有什么身份的親戚，今日過來純粹是巴結，自然不受待見，一直坐在角落里，被冷落著。
如今見著有人對孫家的招待有意見，也樂享其成，心中跟著叫好，嘴上卻不敢說什么。
但這個小插曲很快就被孫臻臻的出場給蓋過去了。
只見孫臻臻一席藕絲琵琶衿上裳，這種天氣這樣穿，也不怕凍著，林幻不由得想到在現代當女明星時，不管什么天氣，哪怕零下幾度，出席活動也得穿著一件路肩禮服，實在是為了活動和代言沒有辦法。
如今古代也一樣，孫臻臻被捧得太高了，也免不了有偶像包袱，出席人多場合，必要盛裝打扮才肯出場。
“好漂亮的衣裳啊，這質地瞧著就是最上等的。”
“臻姐兒頭上那根簪子真漂亮，在哪里買的？”
林幻聽著這些恭維的話就有點想笑。
都是夸衣服夸頭飾，就沒有夸美貌的，可見孫臻臻的容貌真沒得夸。
但有時候人也不光只看一張臉，至少孫臻臻一身氣質端得極好，真跟個女神一般。
“這簪子是定制而成，非賣品。”孫臻臻道。
那些親戚頓時又一驚一乍起來。
有一個識貨的親戚道：“我認識這工藝，易師傅雕刻的吧？易師傅只為權貴定制，且材質都是世間稀有，價值連城，就臻姐兒頭上這簪子的材質和做工，沒有這個數辦不到。”
看了那人比劃的數字，親戚們眼睛都瞪圓了。
“都抵得上普通人家一年的收入了。”
“了不得了，臻姐兒真是了不得。”
這家宴還沒開始呢，也不知道是誰的兒子就跑過來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過度寵愛的孩子都有些熊。
看起來五六歲的小男孩風風火火就跑了進來。
他來到廳內，就用一把彈弓，拿出裝在兜里的小石頭，瞄準了那些丫鬟，然后發射出去。
被打在身上還好，打中臉或者眼睛什么的，就很難受，但被打中的丫鬟一個個都不敢吭聲。
就連主子們看到了，也都夸孩子手法準，沒有一個人把奴才當回事。
聽人稱呼，林幻才知道熊孩子是孫夫人姐姐家的孫子，大家稱呼為福哥兒。
福哥兒是看到誰瞄準誰就打誰的，等發現了人群中最漂亮的兩張面孔，咻的一聲，‘子彈’打到了林幻這邊。
林幻身子輕巧，十分輕易的躲開了。
沒人敢躲福哥兒的槍法，如今有人躲了，立刻就引得福哥兒不快。
他立刻又從身上拿出小石頭來，然后瞄準了林幻，這一次他口中還大喊著。
“蠢奴才，不準躲！再躲我就叫人懲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