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卿第二百四十四章 玉清離別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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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四章 玉清離別


更新時間:2022年04月03日  作者:若相姒  分類: 言情 | 古代言情 | 古典架空 | 若相姒 | 長安卿 


這廂,當李綏主仆三人回到院子時,便瞧著院外多了些侍立的人。直到走近看到廊下朝著她行禮的李平安和宗明,心下也就了然了幾分。

“都起來罷。”

說罷,李綏便走了進去。

待走至最后一扇軟簾前,隨著婢女輕一掀開,她便看到一身常服的陳氏與趙翌正對座在窗下對弈,李章則坐在一旁觀棋不語,陽光此刻正好從窗柩處落下來,打在星羅密布的棋盤上,看起來溫馨而祥和。

“阿耶——”

李章率先轉過頭來,方一站起身,原本還在簾外的李綏已是三步并作兩步地近到前來,臉上寫滿了欣喜。

“阿耶今日怎么突然來了?”

聽到李綏的問詢,李章笑著道:“早就想來看看我們阿蠻了,奈何前些日子政務繁雜,才等到今日。”

說罷,李章忽而一皺眉,拂過幾分擔憂地看向近前的李綏道:“怎么又瘦了些——”

“在阿耶眼中,我非的變成個胖阿蠻才合適。”

因不想讓李章擔心,李綏便刻意插科打諢地繞了過去,李章見此也不再追問,只慈愛地道:“好在今日我與賢婿不謀而合,為你們帶了好些東西來,足以將你養成胖阿蠻了。”

聽了李章的話,李綏這才看到春娘她們正在收拾阿耶與趙翌送來的東西,一眼看去,衣食住行所需可算是樣樣齊全。

轉頭間李綏便看到阿娘眸中久違帶笑的看著她,當目光再與趙翌交匯時,耳畔不由響起阿耶那聲“賢婿”。

“今日難得齊整,就讓繪春做上一桌飯,晚飯便在這兒用好了。”

陳氏率先開口,繪春自然笑盈盈地答應了,青梔聞聲也趕著毛遂自薦地要去替她打下手。

陳氏見此笑了笑,側首對李綏和趙翌道:“如今春暖花開,這山里正是賞景的時候,阿蠻你便帶趙翌去后山轉轉,正好也挖點咱們種的新鮮菜蔬回來嘗嘗。”

聽陳氏如此說,李綏自然孝順地答應了,眼看這一對璧人的背影漸行漸遠,陳氏適才低頭看著一局未完的棋道:“罷了,待他們回來再下罷。”

“我來。”

話音一落,陳氏便看到默然不語的李章竟是徑直坐于她對面,捻子落下一顆。

一旁的繪春見了,不由低頭一笑,隨即道:“那奴婢便帶著她們下去先準備晚飯了。”

直到走出,放下軟簾的那一刻看到屋內二人已平靜對弈起來。繪春這才徹底放下心,退身走了出去。

這廂,李綏已然輕車熟路地帶著趙翌來到了那道紫藤垂花門處,顧自朝外走了出去。

相比于玉清觀,后山少了幾分道教重地的莊嚴肅穆多了幾分游覽山水的灑脫,漫山遍野的山花幾乎迷人眼一般,比之長安更多了許多久違的舒暢和自由。

“今日來,也是想與郡主道別的。”

聽到身旁趙翌的話,李綏側首看了過去,只見趙翌的腳步緩了許多,此刻陽光落在他俊逸的臉上,肩上,瞬息間,好似回到了那日的城下偶遇。

那時阿姐還在,寶纓也未嫁人,一切都似在向著她所期待的樣子而去。

“是要回西州?”

李綏平靜如山澗溪水的話語,裹挾著四周的青草花香,隨著山風,打破了二人之間的寂靜。

趙翌點了點頭,隨即收回目光,二人繼續緩步前行。

“后日彭城長公主與擷利可汗將啟程返回突厥,我們也將隨同而返。”

聽到趙翌的話,李綏點了點頭,就在趙翌以為她不會說什么時,耳畔卻再次傳來了聲音。

“郭召此人心高氣傲,你也當小心些。”

話音落下,趙翌驀然側首,看著李綏良久才道:“郡主對千里之外的西州,也很是了解。”

聽到趙翌的話,李綏掃了他一眼,不以為然地道:“莫不是你也以為我身在楊李兩家,這十幾年來關心的都是脂粉綢緞,錦衣華服?”

對于李綏的這番話,趙翌倒是毫不懷疑,甚至是深有感觸,唇邊不由也浮現幾分笑來。

若近前的她當真如這長安城萬千的閨秀貴女那般,也就得不到楊崇淵夫婦的另眼相看,前世更坐不到那樣的位置,成就許多男兒也成就不了的偉業了。

“這個給你。”

說話間,趙翌看到一個平安符被送入他眼前。

“我以為,郡主向來只相信人定勝天。”

李綏聞言正好對上趙翌意有所指的目光,說著話,還特意垂眸看了看她手中那枚平安符。

“這是我去歲生辰時,阿娘求給我的。”

說罷,李綏就反口收回道:“罷了,堂堂御陵王何須這——”

就在她捏著平安符的手方收回幾分,便察覺到掌心突然一空,那枚平安符儼然已經落在趙翌的指間。

“堂堂御陵王妃,送出去的東西,焉有收回去的道理。”

聽到趙翌的話,李綏也反唇相譏地道:“堂堂御陵王,也會強搶他人的東西。”

見面前李綏總算恢復了幾分往日不依不饒的模樣,趙翌的眸底不由也溫和了幾分。

“阿娘?”

就在此時,李綏忽而看向趙翌身后喚了一聲,趙翌本能地收手看過去,卻頓覺一陣風襲來,一只手儼然朝著他手中的平安符而去。

仰仗著身高的優勢,趙翌只輕松地伸直手,便讓欲奪取的李綏撲了個空。

“郡主此舉,可非君子所為——”

聽到趙翌的話,李綏不以為意地挑眸道:“兵不厭詐,御陵王征戰多年,殊不知聲東擊西的道理。”

說罷,李綏也不再爭執,挑頭繼續提著菜籃子朝前去,趙翌見此低頭一笑,便將平安符安安全全收入袖中跟了上去。

待來到了一片綠油油的菜畦,看著青翠欲滴的葉子上飛舞著幾只彩蝶,趙翌出聲道:“這些皆是你親自種的?”

李綏聞聲蹲下去,看著面前這片她親手培植的綠地,久違的舒心一笑,點了點頭,指點著腳下的菜畦道:“這是蕨菜、這是薇菜、這是薺菜,還有這個——”

“回紇草。”

聽到趙翌的回答,李綏依舊蹲在那小小一只,將兩手屈著搭在腿上,仰頭看他道:“你都認識?”

對此,趙翌轉頭看了腳下各類的菜蔬,目光隱隱有了些許變化,語中卻是分外平靜地道:“軍營閑暇時,我們也會農耕自足,再艱苦些,挖野菜,吃草籽也是常有的。”

聽到趙翌的話,李綏瞳孔微黯,心下卻是明白趙翌所想所思。

前世,她也曾經歷過饑荒戰亂,但那時的她仍舊是高高在上的皇后,一如那些空口悲憫,每日錦衣玉食的貴族官宦一般,從來不知災情之下的百姓能夠疾苦到何種程度。

直到微服私訪,她才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慘烈的一幕幕,讓她終身也無法忘懷。

“天下農耕者有飯食,蠶桑者有衣穿,征戰者有功勛,讀書者有功名,這才是真正的海晏河清,天下一統罷。”

說罷,李綏抬頭仰望著湛藍的天空,看著撲扇翅膀,自由翱翔的鳥兒,不由感慨道:“一人行,力量微薄,二人行,力如星火,三人行,力可燎原,若是百人行,千人行,萬人行,這些便指日可待了。”

春日下,在這鶯鳥啼鳴,滿眼翠綠的菜畦中,趙翌從那個清瘦的身影上看不到半分單薄,脆弱。

相反,他看到的是如磐石一般的堅定,如青山一般的沉穩,如瀚海一般,廣闊。

“如今你我,便已是手執星火。”

寂靜中,李綏聽到耳畔響起了趙翌的聲音,當她回頭看去,從他的眼中,她看到了同行者的志向,與信任。

這一刻,二人相逢不語,卻是顧自含笑。

他們相信,終有一日,他們可以撐起那樣一方天空。

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

當提來的菜籃里已然裝滿了新鮮的菜蔬,李綏這才帶著幾分滿載而歸的興致,拍了拍收手的泥土,就要起身。

這廂,趙翌方要去尋清水時,耳畔驟然聽到身后傳來恐懼的呼聲。

幾乎是同時,趙翌神色一緊,已然掀袍而去,就在他走近時,便看到一向泰然的李綏緊繃著身子,戰戰兢兢地停在原地,好似被縛住了手腳般不敢動。臉色更是白的沒了血色,一副儼然欲泣的模樣。

而當他說著她的目光看向前方,這才發現菜畦里不知何時盤著一條菜花蛇,竟然還一步一步朝著她蜿蜒逼近。

“趙翌,趙翌——”

看到一向穩重的她嘴唇翕合,被這無毒的蛇嚇得這般模樣,趙翌也是多了些許意外。

但此刻聽到李綏難掩恐懼,已然帶著哭腔喚他,泫然欲泣的眸中滿是等待救贖般。

趙翌頓時斂卻神色,轉身從樹上掰下一長長的樹枝,不過電光火石間,手中的樹枝便如刀劍一般,隨著厲厲風聲,劃過虹霞光影,輕松將那蛇挑起飛出老遠。

一派動作行云如流水般快如閃電,此刻翩然男子手中利落收“劍”,轉身安慰道:“好了——”

然而話還未落,趙翌便覺得面前那個輕輕柔柔的身影卻是毫無征兆地撲入他懷中,顫抖著竟當真是哭了出來。

這一刻,趙翌徹底僵在那,低頭看著懷中人與以往不同,第一次因為恐懼而哭泣,然而恐懼的對象卻是——

那樣的反差,讓回過神的他不由眸帶笑意,原本頓住的右手也是悄然將樹枝丟下,沉默良久才輕撫李綏的背,輕聲安慰道:“無事了——”

然而趙翌不知,從小天不怕,地不怕的李綏,最為恐懼的便是蜿蜒盤踞的蛇,小時候即便是踏青踩到死蛇,也會恐懼到汗毛倒豎,紋絲不動,撲到阿姐懷中哭了許久,事后還為此被楊徹和榮安嘲笑了許久。

更遑論,今日是看到了活生生會動,會朝著她逼近吐著信子的。

因而到了此刻,李綏腦中空白一片,只是出于本能地顫抖著,手上也如溺水之人尋求浮木一般,抓住趙翌的衣裳一刻也不敢撒手。

被這倏然拉近的距離,還有李綏手中的力道所觸動,原本還有些許安慰的趙翌低頭看著懷中的“淚人兒”,不由垂眸掩住眸底愈深的笑。

“無事了,再哭就要將這菜地給淹了。”

嘴上雖刻意低沉逗趣著,趙翌也能清晰感受到懷中人激動的情緒。

因而沉默良久,還是伸出左手扶住懷中李綏的背,右手輕地似有若無地環住她的腰際,讓她能更加安心地趴在他的懷中,哭個痛快。

隱隱中,微風輕拂,吹得二人衣袂糾纏在一起。和煦的光芒落在二人身上,在地上也投射出一高一低和諧而溫暖的影子。

不知不覺,將二人之間的距離也拉得越來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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