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廂房內,紫鵑一把按住打算起身的雪雁,笑道:“沒事了,你睡吧。”
說罷,轉身走了出去,就知道二爺不會動手打雪雁的,這么可愛的女孩子誰舍得下手。
一面想著,一面往黛玉屋內走去。
“姑娘,歇息一會吧。”
紫鵑走了進來,見黛玉獨自坐在那里看書,勸道。
黛玉瞥了她身后一眼,悶聲道:“我不累,你要是困了就自去歇息。”
隨即低頭繼續看書。
紫鵑抿嘴輕笑,知道黛玉想法,也不多說,走了出去。
過了一陣子,端著茶盤走了進來,忽見黛玉托著香腮,怔怔地坐在那里,書掉在了桌子上也不知,便道:“姑娘剛才也太浮躁了些。別人不知道二爺的為人,咱們還不知道。二爺就是和雪雁頑鬧,好好地,姑娘為何給二爺臉色瞧,還,還踩了二爺一腳。”
黛玉啐道:“又與你這蹄子何干!”
說罷,撇嘴道:“我知道,你就是他派來管束我的。”
紫鵑笑道:“姑娘這話又說偏了,什么叫管束,我可是一片真心為姑娘著想。”
說著將茶盤放在桌子上,笑道:“剛二爺疼的直叫喚,這會子該是回去上藥了。”
黛玉原本因為在惜春屋內和湘云拌了嘴,心情不好,這才鬧了脾氣,這會子聽見紫鵑的話,后悔不已,“我,我沒用力啊。怎么就傷著了?”
紫鵑見之,似乎想笑,但是強忍住,小聲道:“姑娘那時正在氣頭上,哪里知道用沒用力,我瞧著那一腳踩的可不輕。”
黛玉一聞此言,小臉登時垮了下來,自言自語道:“要不你去瞧瞧他,看怎么樣了!”
紫鵑見狀,嘴角露出一抹奸計得逞的笑容,恰好被黛玉瞧著,忽又瞥見茶盤中放著兩碗茶,哪里還不知道自己被騙了,哼了一聲,咬牙道:“該死的小蹄子,慣會給他說好話,這會子竟然連我也誆騙起來了,明兒我就回了老太太,再也不敢要你了。”
紫鵑聽了笑道:“姑娘又說笑了,我怎么聽不懂。”
說著,端起一碗茶遞了過去。
黛玉接過茶碗,喝了一口,直瞪瞪的瞅了她半晌,啐道:“跟你主子一個德行,沒皮沒臉的。”
正說著話,賈琦掀簾子進了來,一歪身坐在椅子上,笑道:“你才說什么?”
黛玉道:“我沒說什么。”
“哈哈。”
賈琦笑道:“我都聽見了。”
紫鵑笑道:“二爺喝茶。”
一面說,一面將茶盤里的那碗茶端給賈琦。
賈琦一擺手,望著黛玉笑道:“妹妹在我心中可是才華橫溢的美少女,怎么說自己沒皮沒臉呢!”
聽了他的話,黛玉不由的大怒,正要說話,又不覺紅了臉,冷笑兩聲道:“我是心拙口苯的,由著你取笑也就罷了,趕明兒遇見比我厲害的人看你怎么辦!”
賈琦一怔,又見紫鵑耷拉著臉,立刻明白這是和誰吵架吵輸了,不是探春就是湘云,寶釵如今根本不搭理她,還可能是妙玉這個假出家人。
賈琦啞然失笑,站起來對她說道:“探春還是湘云,告訴我,我給你出氣去。”
“林姐姐。”
這時,院門外傳來了惜春的叫喊聲,不一會,一個粉紅色的身影沖了進來。
“哥哥。”
惜春一見賈琦在此,立馬高興的喚了一聲,連忙跑到賈琦身邊坐下。
賈琦掏出手帕子給她擦拭額頭上的細汗,笑道:“做什么這么著急,大暑天的,入畫還有跟著你的丫鬟婆子呢。”
說著,回頭對紫鵑說道:“端碗酸梅湯來。”
惜春小嘴一噘,道:“我來瞧瞧林姐姐。”
說著,眼睛滴溜溜一轉,忙叫住紫鵑,“不吃酸梅湯,姐姐給我兌一碗香露來喝。”
說罷,抬起頭,可憐巴巴的看著賈琦。
紫鵑忙看向賈琦,見他不說話,一時怔在那里,不敢言語。
惜春拉長聲音,“哥哥。”
賈琦直接道:“聽話!”
“理他做什么,這里是瀟湘館,不是梁國公府,一年也吃不了兩次,哪里就能把牙倒掉了,去給四丫頭兌一碗來。”
黛玉一邊說著,一邊上前將惜春拉進里間。
賈琦見紫鵑眨著眼睛瞧自己,沒好氣的擺了擺手。
不一會,二人從里間出來,看著美噠噠的惜春,明白這是帶她洗漱去了剛才。
這時,惜春拉著黛玉的手,脆聲道:“林姐姐,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云姐姐知道錯了,二姐姐也說了她。”
一句話未了,只見門外人說,“三姑娘來了。”
少頃,就見探春帶著侍書入畫走進來,見賈琦也在,忙微微一福,笑道:“二哥哥也在啊。”
賈琦:“怎么一個個都往這邊趕,可是有什么事情?”
探春笑道:“沒什么事,就是姐妹之間拌嘴而已。”
“哦。”
賈琦好奇問道:“說出來,讓我也樂呵一下。”
“嗤...”
惜春沒忍住笑出了聲,忽然眼睛滴溜溜一轉,趴到賈琦耳邊小聲說道:“哥哥,林姐姐和云姐姐...”
半晌,賈琦終于搞清楚了緣由,一群小丫頭片子,真是吃飽了沒事干,竟給自己找事做,幾人聚在暖香塢玩鬧,不知怎么聊到了忠靖侯史鼎身上去了,到底是自己親叔叔,湘云也是夸贊自己叔叔的勇猛,將白蓮教叛軍打的節節敗退,都是親戚,迎春姊妹自是跟著一頓馬屁拍下去,原本也沒什么,不知湘云抽的哪門子風,聊到了林如海那邊,有對比就有爭執,有爭執肯定就有輸贏,結果很明顯,惱了!
怪不得跟自己發火,原來自己是遭了湘云的牽連。
想到這,不禁搖頭苦笑,“你們呀,當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你們懂什么!”
“誰叫她瞧不起父親,文官怎么了,文官就不能統兵打仗!”
黛玉冷哼一聲,不忿道:“過些日子,父親捷報遞來,看她還怎么狡辯!”
“你們都不是小孩子了,怎么還這么孩子氣。”
賈琦笑了笑,“怎么平叛朝廷自有章程,你們就不要瞎操心了。”
探春笑著對黛玉說道:“二哥哥說的正是。都是姊妹,不要為了這些傷了感情,二姐姐也說了湘云。”
說完,又笑道:“湘云淘氣你又不是不知道。”
黛玉:“淘氣也罷了,我父親哪里得罪她了,這么說他。”
探春上前拉著她笑道:“她知道錯了,姐姐就原諒她吧。你看,她讓我給你帶了好東西來了。”
說著,拿出手帕子來,挽著一個疙瘩。
惜春探過頭來,“什么好東西?”
賈琦也是好奇,問道:“這是什么?”
探春笑了一下,伸手打開,原來是一枚碧玉佩。
黛玉道:“我當又是什么新奇東西,原來還是它。”
賈琦一愣,忙道:“你就收下吧,成日里她當個寶貝似收著,可見是真心給你道惱來著。”
黛玉把臉一扭,說道:“我不要她,傳出去又是我的不是,你給她送回去。”
說著,又伸手取了過來,“先放我這,省的傳來傳去弄丟了,橫豎她晚上要到我這安歇。”
賈琦聽了,不由一笑,“大暑天,怎么還賴在你屋里安歇,難道不熱?”
黛玉白了一眼,“關你什么事!”
賈琦一怔,正想說些什么,忽見探春與惜春在邊上嘲笑自己,登時撂下臉來,“笑什么,沒大沒小的。”
說著話,紫鵑端著茶盤走了進來,惜春眼睛一亮,正打算迎上去,忽見賈琦伸手將茶盤上的香露給端走了,在她疑惑的目光中,一飲而盡。
屋內寂靜一片,眾人還未反應過來,賈琦一甩衣袖瀟灑離去。
半晌,惜春回過神來,“壞哥哥!”
一面說,一面咬牙切齒的,又說道:“再也不理你了。”
小臉上又滾下淚來。
探春忙捂住她的嘴,替她擦眼淚,又忙笑著說道:“一準是你哥哥口渴了,什么好東西,讓紫鵑再給你兌一碗。”
黛玉也是才反應過來,趴在書桌上笑瘋了...
宿遷縣衙,林如海獨自一人坐在屋內,呆呆地望著屋頂,他已經把自己關在房間里近一個時辰了,他在思考接下來該如何破局。
沈一熙敗了!
慘敗而歸!
差一點命都丟在了淮安府。
三天前,自己正在組織軍民修復城墻、補種農物,打算謝瓊率軍趕來之后再起兵東進淮安府,沒成想收到了沈一熙的求救軍報,大軍在阜寧遭到叛軍主力圍攻危在旦夕,請求自己派軍救援。
呵呵。
當初自己不同意李虎的分兵計劃,可是沈一熙為了軍功竟然擅自與李虎分兵,一個東進,一個南下,結果沈一熙落入了叛軍的包圍圈,三萬大軍被圍,叛軍最少是兩到三倍,自己手中只有四萬兵馬,怎么救?
謝瓊前日領兵前去救援自己就在擔心這是叛軍的計謀,為的是分化自己手中的兵力各個擊破,直到先鋒營接到了成功突圍的沈一熙殘部,這才放下心來,只是此事處處透露著古怪,總感覺哪里不對勁,可是又想不出問題出在哪里。
也許就如馮唐所言,自己想多了。
眼下擺在自己面前的還有一道難題,那就是自己許諾給陸柄的事情沒能兌現,也不是全部沒兌現,至少朝廷給了個二等子的勛爵,另外賈琦在信中許諾他平定江南之后會給他討一個世襲封號二等伯爵位,可是自己能發現他那淡淡的不滿,這可不是好兆頭,賈琦關于陸柄的事情并沒有隱瞞自己,知道他是被賈琦拿捏住了把柄才聽自己的軍令,原本自己也是打算用擴軍來收他的心,可惜賈琦沒這么安排,不過謝瓊卻更加可靠。
事實上,他已經有了決定,現在是需要他下這個決心,他是個將死之人,雖說有御醫一直在給自己調理身子,但是卻明白自己沒多少時日,治標不治本,最好的結果就是多活年把,不過王太醫卻讓自己不要抱太大的期望。
在林如海的面前放著一封書信,這是賈琦的急信,讓自己小心劉鐘斷自己的后路,另外還將白蓮教偷襲江陰之事告訴了自己,很明顯,賈琦掌握著諸多朝廷不知的事情,其實在那晚之后自己就產生了疑惑,自己也想當面質問他到底想干什么,可是回頭一想,又感覺沒這個必要,就算知道他想干什么,難道自己還能去舉報不成,就是圣人也做不到這點,何況自己唯一的女兒即將要嫁給他。
自己為了這個朝廷可以說是家破人亡,如今僅僅剩下一個幼女,已經報了恩情。也該為自己考慮考慮了,也許正如賈貴所說那樣,僅僅是為了保住賈家的富貴,以防當年之事重演。
希望如此!
想到這,林如海的目光漸漸變得果斷起來,自言自語道:“也許天意如此。”
“老爺!”
這時,門外傳來了賈貴的聲音。
“什么事?”
“馮將軍來了。”
林如海一驚,忙道:“請進來。”
“吱呀。”
林如海剛起身,就見賈貴推開房門走了進來,馮唐跟在他的身后。
馮唐:“武威侯拿下了寶應!”
說著將手中的軍報遞了過來。
林如海接過看了看,這在他的意料之中。
馮唐問道:“林大人可想好了一步怎么走?”
林如海背著手在房間里來回踱步,稍作思慮,“馮將軍可有良策。”
馮唐一怔,有些疑惑的望向他,不明白他這是怎么了,以往可不是這個樣子的,不過并未多想,略想了想,上前一步低聲道:“如今謝瓊已經接應河南衛殘部退到了淮安,不若咱們起兵東進與他們會合,之后稍作休整直奔鹽城,拿下此地,然后在與武威侯部圍殲阜寧的叛軍。”
“如果叛軍趁著咱們圍攻鹽城之時斷咱們的退路怎么辦?”
林如海疑惑道。
馮唐精神一振,忙道:“這個林大人放心,南鎮撫司遞來情報,黃琛部叛軍此次圍攻河南衛也是損失慘重,沒個十天半個月緩不過勁來。”
說到這,又笑了笑,“機不可失啊。”
“這個,讓我再想一想。”
“林大人?”
馮唐明顯有些急了,聲調有些高,“此刻要不能趁機拿下鹽城,一旦等叛軍恢復實力,再想可就難了。”
林如海瞥了他一眼,“李虎會北上?”
馮唐忙道:“這個您放心。”
“本官還是有些擔憂。”
林如海望向他,“巡防營要留下來守城,淮安也要留一部人馬,滿打滿算咱們有七萬人馬,真正有戰力的也就你麾下的中軍都督府,叛軍人數只會更多,咱們輸不起。”
馮唐一怔,立刻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是啊,輸不起。
這時,林如海轉身將放在桌子上賈琦的書信遞給了他,“看看吧。”
他打開信看了看,面上閃過一抹驚駭,腦海忽然靈光一閃,如果真如賈琦所言,朝廷大軍就危險了,一旦后路被斷,白蓮教又北上,朝廷這點人馬還真不夠,一個不小心就會被吞噬掉。
想到這,馮唐剛要開口,林如海便阻止了他,“讓王知彰率軍回援徐州,守住咱們后退之路。以朝廷名義征召大軍,最少需要五萬。”
馮唐怔住了,呆呆地望著林如海。
“朝廷...”
“本官會給陛下上奏折說明此事。”
馮唐沉默了。
“不能再猶豫了。”
林如海一揮手,“河南衛的覆滅已經將朝廷在兩淮的優勢喪盡,咱們不能全部倒在這了。”
馮唐:“武威侯那里?”
“管不了這么多了。”
林如海眼中閃過一抹精光,高聲道:“就有將軍給武威侯去封信,他要是還忠于朝廷陛下,就該以大局為重。”
“行。”
馮唐點點頭,“林大人放心,我這就回去寫信讓他撤軍回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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