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神武門西側,刑部。
刑部尚書趙煒帶著一眾刑部官員在門口靜靜等待著。
少時,賈琦等人策馬趕了過來,黃錦翻身下馬,看了門前站成一排的刑部官員一眼,對趙煒說道:“好了,諸位該干嘛干嘛去,不必在此浪費時間,趙尚書派個人帶著雜家和侯爺去大牢即可。”
趙煒聞言,頓時臉上掛滿了怒容,可是也沒有說話,對著身邊的官員吩咐一聲,轉身離去。
見狀,賈琦心中大笑,原本趙煒身為刑部尚書根本不用理睬黃錦的,可是這個老太監直接讓人傳話說是有皇命,這不狠狠地惡心了對方一把。
老東西心真黑,無時無刻不在向著隆治帝表忠心。
“吱呀”一聲,牢房門打開了,賈琦走進了牢房。
前吏部郎中梅遠貴躺在木板床上,看見走進來的賈琦,冷哼一聲,閉上了眼睛。
賈琦毫不生氣,也不在意,上前一步,笑道:“好久不見了,梅大人身子如何,吃住可還適應!”
見梅遠貴哼也不哼一聲,賈琦轉身道:“拿進來。”
話音一落,一名獄卒走了進來,他手中端著一個托盤,托盤上放著一只雞、一盤熟牛肉和一壺酒。
將托盤放在梅遠貴身旁,獄卒便退了出去。
聞著酒肉的香氣,梅遠貴睜開了眼睛,也不等賈琦說話,拿起燒雞大口大口的啃食起來,順著酒下肚,嘴中含糊不清的說道:“這是給我送的斷頭飯,伙食挺好的啊!”
賈琦笑道:“梅大人多慮了,不是斷頭飯,本侯來看看你,特意給你準備的。”
聞言,梅遠貴一愣,隨即冷笑道:“你會這么好心!”
賈琦道:“梅大人莫生氣,國法大于人情,本侯也是沒辦法,怎么說咱們都是親戚不是!”
沒有理會賈琦,梅遠貴低頭一聲不吭的啃食著雞肉、牛肉,直到吃飽喝足,方才起身道:“親戚!?忠勇侯莫要開玩笑,賈家高門顯貴我這樣的可高攀不起!”
說完,一臉輕蔑地看著賈琦。
“梅朗中好久不見了!”
正在這時,黃錦推開牢門,走了進來,打量著有些狼狽的梅遠貴說道。
沒有理會梅遠貴的驚訝,自顧自的說道:“雜家奉了陛下的旨意,還望梅朗中看在往日情分上能幫一幫雜家。當然,雜家也會在陛下面前為你求情的!”
聞言,梅遠貴嘆了口氣,轉身坐在床板上,看著站在面前的黃錦,幽幽道:“不是我不說,是我真的不知道。”
“看來這么久,梅大人還是沒想明白自己為什么會被關進大牢?”
賈琦笑道。
梅遠貴冷眼瞧了賈琦一眼,沒有搭話。
賈琦道:“哎!梅大人當真是冤屈,白白替甄家背了黑鍋不說,就連真相都不知道。”
沒有理會梅遠貴的震驚,自顧自說道:“梅大人就不好奇,為什么刑部從未提審過你?呵呵,當初因為古道安你才被下的大獄,之后查明此事和你無關,按理說該是將你放出大牢官復原職的,可是朝廷依舊將你關押至今,至于原因么,你是受了甄家的牽連,你可知道甄應皓是怎么死的,圣人的旨意!”
梅遠貴聞言,面色一變,問道:“怎么可能?”
黃錦說道:“侯爺說的不假,此事正是雜家親自動的手,龍首宮下的旨意。”
梅遠貴聽了這話,臉色瞬間變得灰白,猶如大病了一般,跌坐在床板上,嘴中喃喃道:“怎么可能.”
乎聽賈琦又道:“梅大人可能不知道的,甄家二爺甄應皓勾結白蓮教反賊、私通水溶等叛賊,倒賣官倉糧食偷運給陜西的叛軍。這可都是滅族的大罪!”
梅遠貴聞言,猛地抬起頭,不可置信的看向賈琦和黃錦。
見狀,黃錦冷笑一聲,道:“梅朗中該明白您為何會被扔在獄中無人過問了吧,不是陛下無情,也不是侯爺不講情面,而是甄家所做之事太過于驚人駭俗,還好圣人念舊,僅僅處置了甄應皓。至于梅大人您則是受了牽連,只要您能幫助雜家將潛伏在神京的白蓮教或廢太子余孽抓獲,雜家保證向陛下給您表功,您只是受到了牽連,肯定會平安走出大牢的,甚至可能官復原職!”
賈琦淡然道:“你放心,本侯也會替你想陛下求情、表功的。”
說到這里,賈琦語氣一變,冷笑道:“如果繼續冥頑不顧的話,誰都救不了你!”
聞言,梅遠貴見黃錦面露厲色,不自覺咽了一口唾沫,緊張的看著賈琦,道:“還望侯爺能夠提點一二。”
賈琦沒有搭話,而是朝著邊上的黃錦使了個眼色,黃錦笑道:“神京定是有甄家的產業的,這一點想必梅朗中該是知曉的,其中有無可疑之處?”
梅遠貴蹙眉道:“可疑的地方?”
“對,可疑之處。”
“這個,我只知道廣聚軒是甄家的,但是我也不是經常去,所以不是太清楚。”
“梅大人在好好想一想!”
忽然,梅遠貴好似想起了什么,臉色微微一變。
見狀,賈琦和黃錦互相看了一眼,黃錦沉聲道:“梅朗中可是想起了什么,千萬不要隱瞞!”
“能否出這個牢門,就看梅大人的表現了。”
賈琦跟著說道。
“啊,這....”
梅遠貴聞言,支支吾吾的,就在黃錦快要不耐煩的時候,說道:“千金閣。”
此話一出,黃錦頓時一愣,千金閣,那可是忠順王爺的產業,里面全是從江南搜羅來的容貌出眾、才藝雙絕的名妓。
此地向來是名士風流子弟流連之所,所謂一夜春宵值千金,故取名千金閣。
賈琦道:“有證據不?”
“證據倒是沒有,不過千金閣管事的曾經替甄應皓給我送過兩回信。我曾經見到古道安那名叫古大力的仆人和他交談,看樣子兩人關系不錯。”
梅遠貴想了想,說道。
黃錦微瞇雙眼在賈琦和梅遠貴只見來回審視著。
見狀,賈琦笑道:“黃太監怎么看?”
聞言,黃錦輕哼一聲,對著一臉祈盼的梅遠貴道:“梅朗中放心,只要你的消息沒錯,雜家會向陛下給你報功的,當然你要是拿雜家開心的話,你可要小心了!”
“您放心,絕對不會有錯的,這件事我是無意中撞見的,他們根本不知道的。”
梅遠貴連忙說道。
“好,梅朗中就在此等候好消息吧!”
黃錦回頭看了眼漆黑的刑部大牢,冷哼道:“侯爺當真是好手段,雜家佩服!!”
“呵呵,您說笑了。”
“呵。”
黃錦輕笑一聲道:“想必千金閣早已被侯爺查了個底朝天吧。”
聞言,賈琦笑了笑,沒有搭話,自梅遠貴進京后,一直在監控之下,千金閣同樣沒有逃脫,連同此地隱藏的秘密也被賈琦所探窺到。
千金閣是忠順王的產業,甄家入了股,至于忠順王是否知道管事的是白蓮教的余孽,賈琦不知,不過就算他不知道,隆治帝也不會輕饒了他的。
榮國府,涵翠苑。
“母親”
薛蟠一邊喊,一邊帶著小跑的趕了進來。
“喲,大爺回來了!”
有管事婆子聞言走出來,見著一身風塵的薛蟠,連忙叫道。
薛蟠沒有理會婆子,急忙掀起簾子,進屋后就見薛姨媽一人坐在外間的炕上出神。
“母親,這是怎么了?”
薛蟠急聲問道。
聞言,薛姨媽回過神來,連忙起身,一臉驚喜的看著薛蟠,道:“我的兒,你回來了,路上沒碰上什么事吧!”
說完,又細細打量薛蟠一番,見他無事方放下心來。
“母親放心,咱家掛著內務府的旗號,一路暢通無阻,另外二叔一家也跟著進京了。”
薛蟠走到桌前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一口飲盡。
又道:“母親,我剛進府就聽說了西府的事情,不知是真是假!”
“是真的,聽你姨媽說,待林姑娘的父親進京此事就會定下來的。”
薛姨媽點頭說道。
薛蟠一聽這話,頓時傻了眼,跺腳道:“怎會如此,我這才離京不到三月,怎么發生這么大的變故?”
薛姨媽聞言,沉默不語,沒有回答他的話。
薛蟠又道:“母親,我走時候曾經叮囑過,難道您沒有勸過妹妹?”
“你妹妹的性子你又不是不清楚,你讓我怎么勸說!”
薛姨媽搖頭道。
“嗨!”
薛蟠嘆了口氣,道:“她怎么這么死心眼,又不是什么丟人現眼的事情。只是讓她沒事多走動走動,親近親近。又沒”
薛姨媽皺眉道:“莫要胡說。”
隨即低聲道:“咱們家跟賈家比起來門第差太多了,就算有這個想法也不能就這么說出來,平白輕賤了自己。你這話要是傳了出去,你讓人怎么看你妹妹?”
“既然你們都要面子,那我來。”
薛蟠起身在屋內踱步,想了想說道。
薛姨媽急道:“你不許胡來,鬧出事來就完了。”
說完起身拉著薛蟠來到炕邊坐下,緩聲道:“其實我看寶玉就不錯。”
“寶玉?他一不愿科舉,二不通世俗經濟,以后怎么辦?”
聞言,薛蟠不滿的說道。
薛姨媽瞪了他一眼,讓他住嘴,又道:“你姨媽一直有這個想法,關于寶玉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你姨夫如今是吏部右侍郎,不論是宮里貴妃娘娘的臉面還是賈家的勢,官職定還要往上升的,寶玉也會跟著受到蔭封的,最起碼是個輕車都尉的銜。”
聽了薛姨媽的話,薛蟠頓時像是個泄了氣的氣球般,頓感無力,仰倒在炕上,心中有些不甘
“奶奶,西府來人傳話,說是侯爺聽說大爺回來了,請大爺過去一趟!”
正在這時,門外傳來香菱的通報聲。
聞言,薛蟠頓時一個激靈,猛地坐起身來,看向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