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天會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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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治二年,十一月初一,朔日,大朝會。
天朦朦亮,隨著解除宵禁的鼓聲響起,無數馬車從街坊中駛出,加入到趕往皇城的隊伍當中,一道道車流,人.流匯聚成一條長龍向皇城駛去。
神武門的大門已然洞開,上朝的官員們魚貫進入皇城之內,最后聚集在乾清宮前的廣場上。
官員們沒有如往日般三五成群聚在一處,聊著最近京內的新鮮事兒。只見一個個站在原地閉目養神,為即將到來的大戰準備著。
御史臺的部分御史更是摩拳擦掌,全都一副精神抖擻斗志昂揚的摸樣,準備大干一場。
當值內監高喊“鳴鞭!”
“啪。。。”
“啪。。。”
“啪。。。”
三聲鞭響,眾臣禁聲。
“入殿!”
在黃門內侍引導下,殿外聚齊的眾文武大臣依次步入乾清宮大殿。
空蕩蕩的大殿頃刻間人聲鼎沸,平時小朝會只有二三十人,大朝會在京從四品以上文武官員,都有資格列席大朝會,一下子塞進來一百多號人,隊伍都排到殿門口了。這還好,要知道每年冬至,元日的大朝會,外地官員進京覲見皇帝,朝會人數更多,估計一些人得站在殿外吹著冷風參加朝會。
乾清宮大朝會只是走個過場,真正的重要大事,都是皇帝與內閣、六部諸位高官在養心殿或者上書房商議決定的,基本不會在大朝會上商討什么重要的事情。
然而今日不同與往日,殿中氣氛古怪壓抑,所有大臣均是沉默不語,低頭站在自己的位置上。
“皇上駕到!”
少時,隆治帝從乾清宮后殿進入,在戴權的攙扶下坐上了龍椅。
文武百官上前齊齊躬身施禮,隆治帝身著龍袍高居御座之上,揮手道:“免禮平身!”
大朝會開始。
內閣三位大學士依次出列,上前將些許重大事情及處理情況做了通報,六部尚書將各部工作等一一做了通報,另外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也很快就處理妥當。
等到再無官員出列,所有參加朝會的文武大臣精神齊齊一振,心道大戲開始了。
“稟皇上,臣御史康祺,彈劾新任戶部尚書沈追。。。”
“臣御史張啟軍。。。”
“臣御史洪康。。。”
御史臺一眾御史早就迫不及待,一連十幾名御史站出來彈劾沈追,占了參加朝會御史人數一半還多,個個都一副義正言辭、大義凜然,仿佛是正義的化身。
看著御史們的群起圍攻,隆治帝面色陰沉,聽著扣在沈追頭上的罪名‘殘害忠良、結交外臣、縱子行兇、恃強凌弱、不孝’就連八九年前的舊案都被翻了出來。
賈琦站在勛貴隊伍之中,看著義正言辭怒斥沈追的御史臺眾御史,心中敬佩,不愧是進士出身,嘴皮子利落,罵人都不帶臟字的。
陣勢有點大啊,這才剛開始,御史就抱團下場了。
往文臣那邊瞥了一眼,戶部尚書位置空著,沈追沒有來參加朝會,嗯,估計隆治帝還是想保下此人,沒讓來。
“好了,對于御史所彈劾之事,諸位愛卿聽得清楚明白,不知有何看法?”
眼見御史言官們越說越是興奮,隆治帝聽不下去了,直接打斷了某位御史的慷慨呈詞,開口問道。
殿中眾文武大臣聞言紛紛低頭,無人開口說話。
隆治帝面色陰沉的看著殿中眾臣的表情,心中甚是憤怒,無奈只得對著楊漣使了個眼色,楊漣收到后,咳嗽了一聲。
只見吏部左侍郎高巍走到中央,朗聲說道:“稟皇上,臣有不同看法。”
“說!”
“臣認為,剛才諸位御史彈劾沈尚書之事純屬無稽之談,全是捕風捉影之事。。。”
“高侍郎,是不是事實,只要讓陛下將沈追押上朝堂,自有人與之對峙,你不清楚其中事項,就不要妄言。。。”
“就是,我們是在為朝廷鋤大奸,高侍郎就不要摻和了。”
一群戰力爆表的御史瞬間將高巍駁斥的無言以對,他不清楚這些人到底有無證據,不敢賭,他猶豫了,考慮一番,只能對楊漣搖了搖頭。
御座上的隆治帝看得一清二楚,無奈只得開口:“嗯。眾卿所言,朕已知矣,然……”
“陛下,御史臺監察百官、聞風奏事,乃大漢律賦予的權力,更是祖制,今日御史臺眾御史為了朝廷為了祖制,不得不彈劾戶部尚書沈追,此等忠心,天地可鑒,臣,御使大夫文安,懇請陛下宣戶部尚書沈追上朝,當堂對峙!”
然而,就在此時,文官隊伍中,一身著紫袍老者出列,躬身道。
聞言,賈琦伸頭看去,倒吸一口涼氣,御史大夫,文安,江南世家文家的當家人,江南文壇大佬,弟子門人無數。
隆治帝想要開口回旋幾句時,文官隊伍里,諸多文臣出列,上前一步,躬身道:“臣等附議!”
霎時間,殿中文武大臣,除卻勛貴軍方外,竟有過半的文官跟著附議。
隆治帝身子猛然一顫,瞳孔縮緊,倒吸了口涼氣,目光掃過人群,面色難堪,說道:“文卿所言,朕明白,只是沈尚書身子不大好,在家養病,不如待其病情好轉,再議此事,可否?”
看著殿中場景,賈琦心驚:死的是勛貴集團的人,下場的卻是文官集團,他們這是打算借機廢掉沈追啊!如此逼迫皇帝,他們就不怕事后遭清算嗎!
隆治帝面色漲紅的看著文安,眼神中竟流露出一絲懇求。。。
“陛下,到了這時,你還要包庇沈追嗎?陛下如此不聞不問,一味包庇,試問可將江山社稷放在心頭,可將祖宗法制放在眼中,此種作為,陛下就不怕寒了滿朝文武的心嗎!還是說,沈追所言所行都與陛下有關?!”
“忠順王爺,慎言!”
眼見忠順王將火往隆治帝身上引,楊漣不得不開口。
“楊閣老,你讓本王慎言,難道本王說錯了嗎?如此包庇沈追,是人君所為嗎?”
“王爺,不是說了嗎,沈尚書身體不適,上不得朝,不是不查,是過兩日。。。”
“哈哈哈,身體不適,過兩日,楊大人,您老也是兩朝老臣了,怎能說出此話,要都是如此,犯了事,裝病就可以逃避追查,您說,這合適嗎?!”
“陛下,御史彈劾沈追之罪,證據確鑿。如果陛下不相信,只需將沈追宣上朝堂,便知真假!”內閣次輔大學士云尚上前說道。
隆治帝皺起眉頭道:“云卿,御史所奏的那幾條,似乎都站不住腳吧?就算沈追有些問題,也不至于如此急迫審理定罪吧?”
云尚聞言,道:“陛下,就算御史所奏偶有瑕疵,可是逼迫忠良,致使東鄉侯府絕戶,祖宗祭祀斷絕,釀下此等人倫慘事,此事難道有假,如此不赦之罪,就足以將他打入大牢,以待治罪!”
聞言,隆治帝面露糾結之色,沉思片刻,道:“東鄉侯府之事,朕已命繡衣衛和東廠查探,據報,此事和沈追并無關聯,放心,此事,朕會給眾臣一個交代的。”
“嘩!”
群臣一片嘩然,云尚眼中閃過一絲失望。
“陛下!”
云尚上前一大步,一臉堅毅的高聲喝道。
隆治帝惱怒地看向他,眼中閃過一抹森冷的凌厲之意,沉聲道:“何事?”
察覺隆治帝眼中的殺意,云尚挺直腰身,仰起頭,大聲道:“陛下乃天子,是大漢之主,德為圣人、尊為天子,天子之德在與公正嚴明、賞罰有度,陛下如此行為是為不公、有失天子之德,臣以為,陛下應當將罪臣沈追下獄,交由三法司公開審理,另,陛下當下罪己詔,向祖宗認錯,給天下臣民一個交代!!”
“放肆!!”
聞言,隆治帝的臉色黑得嚇人,厲聲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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