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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 舞中堂后蜀再興國,演舊戲群俠諷暴惡


更新時間:2021年09月24日  作者:冬徒  分類: 武俠 | 仙俠 | 古典仙俠 | 冬徒 | 雪魔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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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谷百草又看向了谷貓貓,說道:“貓貓,從今以后,你就是蜀國的皇太女。”

花朝鳳舉起顫抖的右手,推了推因為驚恐而歪倒的鳳冠。她兩片薄薄的嘴唇微微地顫抖著,良久,從她的嘴里傳來了一聲絕望的呼喊:“不!”而谷貓貓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

谷百草沖過來,拉起花朝鳳的手,問道:“為什么?為什么你還是不愿意承認我?”

花朝鳳冷笑了一聲:“承認你?百草,醒醒吧!蜀國已經亡了一百余年了,哪里來的所謂的你的江山?你我不過是從蜀地出來的一對再普通不過的小情侶罷了。曾經我也想和你浪跡天涯,過幸福的日子。可是,自從我們來了東京汴梁,我便被這里的繁華所深深吸引,我在心里發誓,總有一天,我要成為這座城市,甚至整個大宋最尊貴的女人。

“一切都是我自愿的,并沒有什么人逼我。趙宋的江山繼承于天,歷經了幾代國君的文治武功,現在天下的百姓富足安康,你又為何要為了一己私怨來使生靈涂炭啊?放棄吧,回到東海去,做一個普普通通的人,把江山還給大宋的百姓,否則,你我都將墜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谷百草的兩只雄鷹一般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花朝鳳,簡直要射出火焰來。他的嘴角微微上揚,冷笑道:“你說我普通?難道趙宋的皇帝就不普通嗎?都是人,憑什么他就是受命于天,我就是巧取豪奪。好,花朝鳳,睜開你的眼睛,今天我就要讓你看看我普不普通。”

說著,谷百草轉身走到正殿之前,大聲喊道:“還有沒有活著的文官,推出來一個官階最高的。”

正殿下幸存的文官都低著頭,不敢說話。良久,才有一個面如重棗,白須飄飄的長者緩緩出列。老者略一沉吟,朗朗說道:“大宋太尉在此,不知后蜀皇帝有何賜教。”

谷百草哼了一聲,說道:“我讓你現在就起草一份禪讓詔書,歷數趙宋的國惡。而趙宋氣數已盡,小皇帝自愿將帝位禪讓于我。”

太尉哈哈大笑道:“汝一介草民,如何受得起我大宋的禪讓。無恥狂徒,跳梁小丑,你早晚必遭天譴,老朽就看你還有幾天活頭。”

谷百草冷笑一聲,揮刃斬之。坐在老皇帝的棺槨上,繼續對臺下的文武百官說道:“下一個。”

這時候,一個身著官服,手持笏板的中年男子站了出來。這名文官向臺上一行禮,自報家門乃是當朝的吏部尚書。只見他從袍袖之中拿出了一支筆,一張紙,當場研墨,在宣紙上走筆游龍,一揮而就。

尚書手捧詔書,神態威嚴,步伐端莊,走上臺來。谷百草接過詔書一看,只見滿紙都是污言穢語,充滿了對他的鄙夷和痛斥。谷百草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在尚書的面前將詔書撕得粉碎。

谷百草在吏部尚書面前將玉璽再次變成了柴王劍,柴王劍刃上的寒光照在尚書慘白的臉上,但是尚書神情泰然地看著他。谷百草冷冷地說道:“你真的不怕死?”

尚書凜然說道:“大丈夫不能戰死疆場,今日能為國而死,亦是無上的榮耀。今縱死,也不做你這般小人,茍且偷生。”

谷百草冷笑一聲,說道:“好!朕今日就成全你。”說著舉起柴王劍,對準尚書的心口便要刺下去。忽然,一只細膩的溫柔的手握住了谷百草的手腕。谷百草回過頭來,只見女兒正面帶笑容地看著他。

谷貓貓溫柔地說道:“父皇剛剛登基,人心未穩,應廣布恩澤,不宜大動干戈。尚書本是前朝舊臣,大難臨頭,尚有如此忠義,將來必是輔佐父皇成就大業的股肱能臣。今不過為了一紙禪讓詔書,父親遷怒于他,于安撫人心無益。父皇既已封我為皇太女,女兒自當為父親分憂,起草這份禪位詔書,還請父皇息怒。”

谷百草看著女兒的眼睛,只見女兒眼神中有一股如水的溫柔,那種理解和親情融化了他的內心。他收起了柴王劍,臉上的顏色也和悅了許多。

谷貓貓向尚書借來了筆墨紙硯,寫成了一份詔書。向花朝鳳和尚書耳語了一番,又安撫了文武百官和禁軍將士,令將士將皇宮正殿清洗干凈,之后又以新皇登基,防備叛亂為由,將所有官員和禁軍全部驅離皇宮,命令他們到汴梁城各處把守。皇宮之中只留下一行太監打理看管。

谷百草心滿意足地看著女兒井井有條地處理這這一切,心中自是暢快不已。而家國之仇,奪妻之恨,今日得報,心中更是痛快。一只手拉著花朝鳳,一只手拉著谷貓貓,命御膳房準備酒肉,在宮中擺下盛宴。

谷百草坐在龍椅上,左邊是高貴優雅,母儀天下的皇后花朝鳳,右邊是乖巧伶俐,面如桃花的皇太女谷貓貓。中堂舞神仙,煙霧散玉質。煖客貂鼠裘,悲管逐清瑟。戎馬一生,在中年谷百草終于成為了這片土地上武功最高,尊榮最盛的人。天下沒人可以快過他的柴王劍,天下也再沒有人可以挑戰他的帝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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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杯甘露入喉,谷百草瞇起眼睛,看著身旁的花朝鳳和谷貓貓。他許久沒有嘗到過,這樣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飯時的溫馨和快樂了。谷貓貓見父皇志得意滿,便舉起酒杯,向谷百草說道:“父皇陛下,昔日兒臣闖蕩江湖時,結交了一群伶人朋友。兒臣之前令他們在宮外等候,不知父皇可否恩準讓他們進宮為陛下表演。”

谷百草皺了一下眉頭,但臉上旋即展開笑顏,說道:“既然皇兒有此雅興,快快去請!”

一個小太監得令,便到皇宮外去傳喚伶人。不一會兒,一群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伶人,臉上戴著各式各樣的面具進入到大殿來。谷貓貓拍著手走到宴席中央,一臉高興地向谷百草說道:

“父皇,母后,這些人都是貓貓這些年闖蕩江湖時遇到的伙伴,他們都是能歌善舞,心靈手巧之人。今日,就讓他們為陛下獻上一出好戲。”

說著,眾伶人分列左右,隨著歌舞劇目的緩緩拉開,一副男耕女織,桑床滿圃的田園生活展現在了眾人面前,忽然場景一換,一群心靈手巧的人正在手工作坊中制作精美的物件,裊裊的炊煙升起,富足的生活讓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笑容。忽然,帷幕再一次拉開,幾個妙齡少女蹲在地上,似乎在捕捉蟾蜍,如同銀鈴一般悅耳的笑聲,蹦跳著飛入觀眾的耳朵,一個藍衣飄飄,宛若仙子的仙女,在河邊眺望著遠方的木棉花開。

這出戲終于到了最后一幕,只見帷幕緩緩拉開,一對中年夫婦正在布置碗筷,飯桌上滿是香噴噴的飯菜,一個調皮的小男孩正在拿著一把木劍玩耍,他的姊姊則在追著他滿屋子亂跑,歡樂的笑聲充滿了整個房間。

谷百草笑著看了看花朝鳳和谷貓貓,說道:“此情此景,不正是此時朕宮中宴飲之歡?”

忽然,谷百草看到一個瘦瘦高高,帶著白色面具的清秀小生站在一旁,似乎一直都沒有參加表演。他好奇地指了一下那個人,說道:“你為何不表演啊?”

那白面小生挺拔如松,既不跪拜,也不回答。

谷貓貓趕緊上前一步,說道:“陛下息怒,那一位乃是舞劍的伶人。只是他們入宮來不允許帶武器,故而無法為陛下表演。”

谷百草笑道:“這有何難,來人啊,賜他一把寶劍。”

谷貓貓回道:“陛下有所不知,這伶人乃是盛唐時公孫大娘的后裔。正所謂昔有佳人公孫氏,一舞劍器動四方。觀者如山色沮喪,天地為之久低昂。非神兵無以助興致,非名丨器無以配英雄。今天已定,民心臣服,兒臣請求父皇借一用,一來令伶人舞刀助興,揚我蜀國雄偉,二來令兒臣緬懷故人,以解相思之苦。”

谷百草猶豫了一下,兩只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谷貓貓,心里不斷地打鼓,生怕自己的女兒是不是在暗中算計自己。但如今薛樺已死,八大山莊已滅,天下再無可與之爭雄之人。正所謂飛鳥盡,良弓藏,再厲害,派不上用場,也不過是一堆破銅爛鐵。所幸交給女兒玩玩去吧,也好解她的相思之苦。”

于是谷百草從包裹中摸出一個玉麒麟,催動內功進入玉麒麟之內,無數細小的雪花飄起,赫然出現在眾人面前。谷百草大喊一聲:“女兒,接刀。”

谷貓貓飛身而起,一把將抱在懷中。只見依舊,卻不見了持刀人。谷貓貓頓覺肝腸寸斷,百感交集,不覺落下淚來。

谷百草見女兒睹目思人,知道薛樺真真已經死了,便更加放心了下來。

谷貓貓雙手捧刀,將這把絕世神兵交在了那個伶人的手中,伶人點了點頭,緩緩走到舞臺的中央。向在場的所有人一行禮,兀自舞起刀來。忽然間,一聲巨響,伶人在自己的臉上一抹,他臉上的面具換成了另一個猙獰恐怖的白色面具。

這白色的面具上雖未刻字,但聰明的人都可以看出上面寫滿了陰險、狡詐、虛偽和無恥。忽然間一陣急促的鼓聲響起,整個舞臺的氣氛突然間變得壓抑和陰暗。烏云籠罩在剛才的每一戶幸福的人家的天空中。舞刀伶人目睹了家國淪亡的慘狀,變得更加地暴戾和兇殘,他披頭散發,像一個瘋子一樣,到處地去殺害那些無辜的人,只為了發泄自己的私怨。

于是那個幸福的四口之家,只剩下一個憂傷的小男孩。那個小男孩逐漸長大了,他用自己的雙腳踏遍這個世界,也用自己的眼睛看到了這個世界上的悲歡離合。他看到巨樹村質樸善良的村民一個個倒在了田野的血泊之中,他看見了昆侖十二村的能工巧匠在馬賊的蹂躪中絕望地哭泣,他看見了一個美麗的少女手捧著一個裝滿了首飾的包裹,輕輕地將這些親人的遺物埋在蝴蝶谷的泥土之中。

小男孩長大了,正常了瘦瘦高高,面容俊秀的舞刀伶人。現在,他又站在了罪惡的面前,背上是無盡的血債。在他面前有兩條路,一條是和之前的那個魔鬼一樣,將報仇雪恨,將尊卑貴賤,將弱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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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食的思想延續下去,變成那個他所討厭的惡魔。

而另一條路則是堅定自己從未放棄的善良,去拼盡全力去拯救那些無辜的人,就算前路充滿了荊棘,毒蛇在路上吐著芯子,豺狼惡豹埋伏在路的兩旁,準備隨時將他生吞活剝。也許他會被同胞所誤解,承受本來不屬于他的辱罵和攻擊,也許他會被殘暴的國君所囚禁,割去他的舌頭再將他蹂躪得體無完膚。在這一切無盡的痛苦之中,也許只有善良二字才是他唯一的慰藉。

小男孩站在三岔路口旁,東張張,西望望。他一會躊躇滿志,一會低頭沉思,一會開懷大笑,一會悲傷啜泣,猶豫不決,不知道該選擇哪條路好。

就在這時,谷貓貓再一次笑著站了出來,她走到舞刀伶人的身邊,對谷百草說道:“父皇覺得小男孩應該選擇哪一條路呢?”

谷百草呵呵冷笑了兩聲,伸手拔出柴王劍捏在手中,從龍椅上站起來,一步一步走到谷貓貓和伶人的前面。他死死地盯著伶人的眼睛,對谷貓貓說道:“既然你都這么問了,那就讓為父告訴你應該選哪一條路吧。”

突然間,一道黃光閃過,柴王劍呼嘯著沖向伶人的心臟。但是伶人并未躲閃,只聽得轟得一聲,柴王劍刺到了伶人的心口,但是伶人的身體仿佛是磐石一般不為所動。谷百草的碎月斬被完完全全擋了下來。

但是碎月斬產生的巨大劍氣形成一股熱浪,在場的其他伶人都被這股熱浪擊飛了起來。每個人臉上的面具都被震碎了。谷百草一看,在場的每一個伶人竟然都是昆侖和五仙教的人。而當谷百草看到舞刀伶人臉上的那張臉時,不禁向后退了一步,他的臉上現出不可思議的表情,指著那張臉說道:“不!怎么可能?你不是明明已經死了?”

那戴著白色面具的舞刀伶人不是別人,正是薛樺。此刻,薛樺手握著,臉色蒼白,神情凄楚。他的情緒還沉浸在剛才那一幕的悲劇之中,加之見到了與自己有血海深仇的仇人,臉上的那一抹白皙仿佛是染上了冰霜的冬夜,顯得更加單薄,更加安靜。

而此時,從開始到現在,在谷貓貓臉上的乖巧可愛,如一縷青煙一般,消散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堅定的目光,而這目光中又多了一絲怨恨。她站到薛樺的身邊,挽起薛樺的手,雙目直視著父親,說道:

“父親,我真笨。其實我早就應該想到,當年我和您到少室山為方丈瞧病的時候,打傷方丈并且搶走婆羅心經的人就是你。這些年來,原來一直是你在暗中謀劃,企圖奪走柴王劍和,以及江湖上的絕世武功。只為了有朝一日,你可以向當年進攻后蜀的八大侍衛的后代報復,向大宋報復,向那些深深傷害過你的自尊心的人報復。但是,父親,您知道嗎?有多少無辜的人為了你的復仇而白白喪命。你的心難道就不會痛嗎?”

谷百草眼見他平日里最疼愛的女兒背叛了他,恨得咬牙切齒。他本以為薛樺死了之后,女兒會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他的身上。女兒會懂的,會理解父親當年那顆受傷的心。他何嘗不知道聰明的谷貓貓早就看出了他就是破軍,但是他總覺得女兒一定會認為比起父親當年受到的傷害,如今犯下的罪孽都不過是九牛一毛。

但是他旋即明白了。剛剛那個言聽計從,乖巧疼人的女兒,其實從一開始就在演戲。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精心設計的。她早已預料到今天的一切,所以她才會如此機緣巧合地出現在皇宮的門口,她才會以穩定京師為借口讓所有的文武百官逃離皇宮,所以她才會設計這樣一場別有用心的演出來諷刺自己。

其實她早已看穿了一切,只不過,一直都沒有說出口。

突然間,谷百草看見谷貓貓右手的手腕上有一個小小的傷口。而這個傷口和薛樺左手腕上的一模一樣。他認得這個傷口,這個便是當年自己教給女兒的巫蠱之術——生死蠱。而薛樺得以死而復生,應該是女兒使用生死蠱將自己的血輸給了薛樺。所以薛樺才得以修復了心脈,并且因禍得福,繼承了柴王劍的龍血之契,也變得刀槍不入。

可是女兒啊,你和我都有著先天的心疾,心脈大損的你還能活多久呢?

聰明人和聰明人交手,從來不需要過多言語。彼此的一個動作,都足以引起對方足夠的思考,猜出彼此的心思,并預判到對方的真實意圖。現在事情已經鬧到如此地步了。很明顯,在皇太女的尊榮和心愛之人的善良之間,谷貓貓堅定不移地選擇了后者。從她的眼神中,谷百草看不到任何回旋的余地。

谷百草看著眼前的愛女,腦中仍舊不斷回旋著女兒童年時,他們在桃花島的快樂時光。但是他低下頭,又看了看柴王劍劍鋒上刺眼的寒光。

事到如今,他們已經都不能回頭了。

要活下去,要貫徹自己的信念,要撕破這個世界上名為善良的虛偽,讓弱肉強食,恃強凌弱的法則在這片土地上粗暴地生存下去。他只有堅定地向眼前的這一對璧人刺下這一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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