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來到了八天之后,夜間。
王野帶著一個混編排,正在地道中悄無聲息的往前行進。
剛開始的幾天,王野為了保存實力,并沒有讓幾個軍分區的地方武裝和民兵參戰,甚至連來自正規軍的三個主力團都沒讓他們參與行動,而是親自帶著戰斗力最強的戰狼大隊負責掃蕩外圍各個工事的鬼子。
但是兩天之后,王野就改變了主意。
戰狼大隊的戰斗力雖然足夠的強悍,憑借著林漢的拿手絕活以及嫻熟的特戰技能,總是能夠以零傷亡輕松解決一支又一支的日軍小部隊。
但是只有他們戰狼大隊,效率實在是太低下。
花了兩天時間,也只清理了陳莊方圓五百米區域。
而且隨著作戰半徑擴大,需要清理的面積急劇增加,需要對付的鬼子也急劇增多,單憑他們戰狼大隊,別說是十天,一個月都未必能清理干凈。
沒轍,王野只能讓來自三個支隊的三個主力團參戰。
有了三個主力團將近三千老兵加入,速度果然極大的加快。
但是不可避免的,傷亡也急劇增加,幾乎每天都要犧牲兩三百人。
說到底,鬼子雖然不擅長地道戰,可他們的戰術素養并不比晉西北縱隊差多少,武器裝備更是比他們還要好,所以傷亡難免。
王野一看這不行,這樣十天之后正規軍的精銳就全犧牲了,只剩下三個軍分區的地方部隊和民兵,戰斗力怎么跟正規軍相比?
于是,王野就把正規軍、地方部隊和民兵進行混編。
這時候聚攏起來的民兵、地方部隊和正規軍已經有上千人,王野把這一千多戰士編成了幾十個排,還讓戰狼大隊的隊員以及戰術素養最為出色的精銳老兵擔任各個混編排的排長及班排干部,這樣效率沒減低,但是精銳老兵的傷亡卻大大減少。
而更為可喜的是,地方部隊和民兵的戰斗力也在快速提高。
等到這十天過去,這些地方部隊還有民兵的戰術素養就算是仍舊比不上正規軍,但是也絕不會相差太多,直接把他們補充進入正規軍都沒有任何問題。
王野現在所率領的就是這樣一個混編的戰斗排,三十來人。
這個戰斗排剛開始時其實有六十多人,但是十天戰斗下來,就只剩下三十多人,陣亡了將近一半的人數,這個減員比例是很大的。
但是要說明的是,剩下的已經是精銳。
別的不說,戰術素養已經非常的嫻熟。
最能說明問題的證據是,在剛剛結束的戰斗中,他們消滅了躲藏在一處土撥鼠工事中的六個鬼子步兵,卻無一傷亡。
整個晚上,他們這個混編排已經清理了十幾處土撥鼠工事,干掉三十多個鬼子,但是己方才輕傷六人,兩個人犧牲。
另外需要額外說明的是,隨著清理區域的增加,聚攏起來的民兵、地方部隊和正規軍也在逐漸的增加,王野又把聚攏起來的這些戰士也進行重新混編,并讓他們加入戰斗,到現在為止,王野一共聚攏起來的戰士已經接近有九千人,也就是說,被困在陳莊戰場附近的八路軍已經基本上都被聚攏起來。
但是經過八天戰斗之后,又傷亡了將近四千人。
也就是說,現在陳莊戰場的八路軍還剩四千人,但是戰斗力卻并沒有減少半點,反而增強了,其中的道理也很簡單,那些體質孱弱、戰術素養低下的戰士大多已經犧牲了,剩下的都是身體強壯、各方面素質足夠出色的尖子。
所以說戰爭其實也是一場淘汰賽,而且是最殘酷的淘汰賽。
因為別的比賽如果輸了,丟失的是榮譽,而戰爭這場比賽如果輸了,丟的是命!
言歸正傳,王野率領三十多人的混編排,順著地道悄無聲息的前行,很快負責在前面探路的尖兵就折返回來報告說:前面發現敵人。
王野當即帶著兩名戰士上前,用日語進行小聲交流。
這是釣魚,如果躲在對面工事的是鬼子,大概率會來搭話,而如果對面工事里躲的是八路軍,那就只會有兩種反應。
正規軍不會有任何反應,專等著打悶棍。
地方部隊和民兵就會大呼小叫互相提醒。
那兩名戰士的日語是剛學的,但因為只是幾句簡單的對話,而且幾天來反復說,所以已經十分的順溜,很難察覺到異常。
王野和兩人說話的聲音不大,但是確保可以傳進對面陣地。
說了幾句日語之后,王野示意兩人噤聲,再豎起耳朵聆聽,對面陣地一片沉寂,沒一絲聲息,這是晉西北縱隊的正規軍。
只有正規軍才這么沉得住氣。
當下王野又改用普通話喊道:“對面的兄弟,你們是哪個支隊的?”
對面陣地還是一片沉寂,顯然還在懷疑王野他們是鬼子冒充八路軍,不得不說,警惕性不是一般的高。
當下王野又說道:“兄弟,我們也是八路軍,咱們是自己人。”
這下對面終于是有了回應,大聲道:“你們是哪個支隊的?又或者哪個軍分區的?”
王野笑著回應道:“我們是三支隊的。”
“三支隊?”對面又問道,“你們司令員是哪個?”
王野答道:“李云龍。”
對面又問:“政委呢?”
王野道:“趙剛。”
對面再問:“副司令員是誰?”
“邢志國。”王野說完又道,“一團長張大彪,負了重傷現在還躺在野戰醫院里呢,不過現在應該已經送去陜甘寧邊區了,二團長王懷保,三團長沈泉,四團長孫彬后來調到三分區擔任司令員了,底下的副團長還有營長要不要接著都說出來啊?”
這個時候,對面忽然響起一個驚喜的大叫聲:“隊長,是你?!”
“呂大個?”王野也聽出來對面那個是誰了,也是驚喜的道,“呂常勝?!”
“隊長是我。”伴隨著回應聲,一個巨大的身影已經彎著腰從地道擠過來,不是活呂布呂常勝還有誰來?
獨立團第一次大規模擴編之時,呂常勝就從戰狼大隊調到八營去擔任營長。
后來晉西北縱隊第一次整編時,呂常勝就成了四團的副團長,再后來晉西北縱隊第二次整編,他又成了三分區的副司令員。
后來三分區換防到了崞縣、平安縣以及安化之間的三角區域,再后來亂成一鍋粥,在中日兩軍完全攪成一團亂麻之后,王野只遇到孫彬,卻沒有遇到呂常勝,不過王野始終堅信呂常勝不可能犧牲,像呂常勝這樣的好手犧牲也難。
結果今天果然就遇到了呂常勝,王野是真高興。
“好你個呂大個。”王野在呂常勝胸口捶了一拳,“就知道你沒事。”
呂常勝嘿嘿一笑,憨厚的說道:“小鬼子想要俺的命,還沒那本事。”
王野嗯了一聲又問道:“呂大個,周圍的情況你應該很熟悉吧?快跟我說說。”
“是。”呂常勝應了一聲又說道,“這已經是陳莊戰場的邊緣區域了,原本附近還有二十多股鬼子,不過全都被我帶人干掉了。”
“因為處于戰場邊緣,本來我們可以及時轉移的。”
“但是為了接應司令員和其他被困的兄弟部隊,我們就選擇留下來。”
“然后等到過了兩天,就是想走也不可能了,因為鬼子的第1師團來了,把前面的安市鎮左右幾十公里都給占了。”
聽到這,王野頓時眼睛一亮問道:“前面就是安市鎮?”
“對啊。”呂常勝說道,“前面不到五公里就是安市鎮。”
王野道:“呂大個,這些天你有對第1師團進行偵察嗎?”
“有的。”呂常勝不假思索的答道,“我前后偵察了三次,第1師團的防區整個呈雁形展開,左右兩側延伸出去至少有五六公里。”
兩側各延伸五六公里,加起來那就是十公里到十二公里。
“陣地縱深呢?”王野又問道,“前后縱隊又有多少公里?”
“縱深?”呂常勝不太確定道,“縱深大概也有五公里左右吧。”
“縱深五公里?”王野聞言頓時心頭一凜,這跟旅長他們說的不一樣。
根據旅長所說,第1師團的防御陣地正寬將近有十二公里,但是縱深只有兩公里,所以從前沿陣地往前挖一公里的地道就能直通第1師團的防御工事的最中心點,再從中心點往兩翼橫向拓展,就能對日軍陣地實施定向精準爆破。
可現在,呂常勝卻說日軍陣地縱深有五公里。
這也就意味著,既便通過爆破在前面兩公里的土撥鼠工事上炸開缺口,也仍舊會遭到后面三公里的土撥鼠工事的強力阻擊。
而且第1師團自從進駐安市鎮,這半個月來就沒有消停過,而是一直在拓展工事,現在安市鎮沿線十幾公里的土撥鼠防線比之前更密集,這也就是說,如果只摧毀前面兩公里的土撥鼠防線是不夠的,突圍就會失敗!
當下王野說道:“不對吧,我通過電臺跟旅長他們聯絡過,旅長他們已經從九公山居高臨下偵察過,說第1師團的防御縱隊只有兩公里。”
“假的,那是假象。”呂常勝不假思索的道,“旅長他們看到的是明處的防御工事,但其實日軍第1師團在后面三公里也部署了防御工事,只不過后面三公里的防御部署是在夜間偷偷做的,而且部署在后面三公里的鬼子白天時都躲在地道之中,從來不上到地面活動,所以旅長他們根本發現不了。”
聽到這,王野頓時嚇出一身冷汗。
好家伙,看來不光是他給岡村寧次玩了一出虛實之計,岡村寧次這個老鬼子也一樣給他們玩了一出虛實之計啊!
這次要不是呂常勝,麻煩就大了!
如果只是爆破前面兩公里的工事,晉西北縱隊就一定會在后面三公里的土撥鼠防線上撞個頭破血流,全軍覆滅是大概率事件。
就算最后僥幸突圍,人員損失也會極其慘重。
一萬五六千,最后能活著出去的頂多也就一兩千。
真要是這樣,后面的好戲直接就沒法再唱了,全完蛋。
當下王野肅然問道:“呂大個,你確定鬼子陣地有五公里縱深?”
“俺確定。”呂常勝以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前后三次偵察,俺都從地道摸過去了,而且是從三個不同的方位,卻都在距離安市鎮兩公里處遭遇了鬼子,所以日軍第1師團的防御縱深就是五公里,前后各兩公里,再加安市鎮本身的一公里縱深。”
“我知道了。”王野凜然說道。
萬馬渡附近,晉西北縱隊地下指揮部。
孔捷匆匆走進地下指揮部,大聲問道:“旅長,你找我?”
正在伏案圖上作業的旅長便起身問道:“孔捷,地道挖得怎么樣了?”
孔捷道:“一公里的長度肯定是足夠了,現在正在開挖橫向的岔道,而且橫向岔道可以多個組同時作業,所以不會占用太多的時間。”
說到這一頓,又道:“再有兩天肯定沒問題。”
“兩天。”旅長沉吟了片刻,正要說什么時,程月進來。
“司令員,戰狼大隊急電。”程月將一紙電報遞給旅長。
旅長看完電報之后,臉色一下子就變了,真的是好懸啊。
孔捷看出旅長臉色不對,小聲問道:“旅長,有什么問題嗎?”
旅長點點頭,又說道:“情況有變,你們先不用開挖岔道了,把主干道再往前挖一公里吧,然后再橫行拓展不遲。”
“啊?再往前挖一公里?”孔捷道,“旅長,再往前一公里就到安市鎮了。”
“對,直接把地道挖到安市鎮底下!”旅長點點頭說道,“然后再橫向拓展,開挖多條岔道,最后構筑爆炸室也不遲。”
“旅長,沒這個必要吧?”孔捷道,“鬼子的防御縱深才兩公里,咱們在一公里的位置實施爆破,就足以將炸點方圓兩公里范圍以內的地道都震塌!”
“鬼子的防御縱深并不只兩公里。”旅長道,“我們看到的是假象。”
“什么?我們看到的竟然是假象?”孔捷駭然道,“鬼子跟咱們玩心眼呢?”
“沒錯,鬼子在跟咱們耍心機呢。”旅長道,“得虧戰狼大隊發現了這一點,要不然咱們非吃虧不可。”
“娘的。”孔捷罵道,“岡村寧次這個老鬼子可真是陰險。”
旅長道:“廢話不說,你們二支隊還是接著老實挖地道吧,噢對了,繼續往前挖地道沒什么困難吧?有困難就說。”
“沒有。”孔捷不假思索的道,“就算有困難,也能夠克服。”
“那就好。”旅長點點頭又道,“還有,這次我只能夠給你六天時間,在六天之內不光要挖通一公里長的主干地道,還要挖好橫向岔道并構筑好爆炸室!”
孔捷在心里計算片刻,昂然道:“旅長放心,二支隊保證完成任務!”
“好。”旅長欣然點頭,心說打這樣的硬仗,還是孔捷最讓他放心,李云龍和丁偉就經常喜歡玩一些讓人意想不到的花活。
打發走了孔捷,旅長又把邢志國找來。
旅長問道:“邢志國,剩下的糧食和彈藥還能堅持多長時間?”
邢志國道:“彈藥倒是沒問題,雖然兵工廠已經全面停止復裝子彈,拿所有的原材料用來制作炸藥包,但好在這段時間鬼子進攻力度不強,所以彈藥消耗不大,剩余的彈藥仍舊足夠咱們縱隊堅持一兩個月!”
“但是糧食已經不多了。”
停頓了下,邢志國又道:“剩下的糧食再怎么節省也只夠吃半個月。”
不得不說,日軍的這次大掃蕩對晉西北軍區的糧食生產造成了重創,不光是導致今年的夏糧顆粒無收,往年積攢的存糧也迅速被消耗一空。
要知道之前的這一年多將近兩年時間,晉西北的百姓家家都有余糧,晉西北縱隊倉庫里的軍糧更是足夠吃兩年有余。
可是鬼子一來,情況頓時就急轉直下。
道理也很簡單,一面是消耗急劇增加,一面卻喪失了來源,只進不出坐吃山空,就是金山銀山也支撐不住。
更何況晉西北根本就沒有金山銀山。
晉西北的百姓也就過了兩年好日子,積攢的家底十分有限,所以鬼子一來掃蕩,整個軍區就又拉起了饑荒。
但好在剩下的糧食還夠支撐半個月。
“半個月夠了。”旅長聞言松了口氣,“半個月后早突圍了。”
說到這里一頓,旅長又對邢志國說道:“這樣,你馬上組織人手把剩下的糧食全部做成干糧,就按之前小王說的制作成混合炒面。”
邢志國肅然道:“是。”
重慶,黃山官邸云岫樓的書房。
連續七八天沒有什么最新進展,常凱申對晉西北戰場的熱情就消退,于是唐縱他們侍三組的參謀就不用留在作戰大廳值班。
楚云飛也重新回去陸大的乙級將官班讀書。
不過今天早上,常凱申卻再次把唐縱叫到二樓的書房。
“乃建。”常凱申邊閱讀今天的簡報邊問道,“晉西北的戰局還是沒什么進展嗎?”
“沒有。”唐縱搖頭道,“今天上午我剛問了,王站長回復說,日軍跟八路軍三八六旅仍舊還在對峙。”
“是嗎?”常凱申說道,“看來岡村寧次是存心要把三八六旅困死在萬馬渡附近?”
“從目前來看,日軍是這意思。”唐縱點點頭,旋即又說道,“不過具體也說不好,岡村寧次這人詭計多端,鬼知道他有沒有在憋什么大招?”
常凱申忽然說:“乃建,如果一直這樣對峙下去,你覺得三八六旅能夠支撐多久?”
“這個說不好。”唐縱搖搖頭道,“因為我們所知道的關于三八六旅的情況不夠多,比如說糧食還剩下多少?還有兵工廠的原材料又剩下多少?要是不知道三八六旅的糧食儲備以及彈藥儲備,就根本沒辦法估計他們能堅持多長時間。”
頓了頓,唐縱又說道:“不過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那就是日軍能堅持的時間肯定要比八路軍更長。”
“那就好。”常凱申聞言松了口氣。
但是很快,常凱申就反應過來,又連忙接著解釋道:“我的意思是說,八路軍三八六旅還能堅持一段時間,終歸還是好的。”
“是的。”唐縱點頭道,“這樣一支精銳的抗日武裝如果被日軍吃掉了,著實讓人感到可惜,只不過從目前局面看,三八六旅被日軍吃掉恐怕是很難避免。”
常凱申便輕嘆了一聲,假惺惺的道:“但愿他們能突圍出去。”
轉眼間又是六天過去。
在安化,日軍司令部。
岡村寧次一伸手說道:“水原君,步兵第163聯隊到哪里了?”
水原拓也都沒有查閱今天的電報,直接回答道:“步兵第163聯隊已經到達崞縣,預計今晚就可以進入指定位置。”
然后不等岡村寧次再次提問,水原拓也又說道:“中國駐屯步兵第1聯隊、第27搜索隊以及步兵第336聯隊預計今晚也能進入小陳莊附近。”
“屆時,三個步兵聯隊外加一個搜索隊就能形成弧形包圍圈。”
“三八六旅如果真從陳莊方向突圍,就會一頭撞入皇軍的這個弧形包圍圈。”
頓了頓,水原拓也又接著說:“屆時,前有三個步兵聯隊加一個搜索隊擋路,后有第1師團的追殺,八路軍三八六旅將插翅飛逃!”
“喲西。”岡村寧次欣然點頭,心情卻有些復雜。
不得不說,水原拓也這家伙眼里是真的有活,也是真會做人。
有許多事情,他只要說半句,水原拓也就能舉一反三把接下來的事情都做好,甚至有些事情他都沒交代,水原拓也也能安排妥當。
這樣的作戰課長,用起來是真的趁手。
岡村寧次現在真有些舍不得水原拓也。
要不要找個機會跟他長談一次?本著為帝國愛惜人才的初衷,只要水原拓也能夠幡然悔悟,從此不再販賣情報給中國人,以前的事就一筆勾消不再追究?
岡村寧次定定的看著水原拓也不說話,水原拓也卻被看得心頭發毛。
“大將閣下?大將閣下!”水原拓也連喊了兩聲,岡村寧次才如夢方醒。
輕哦了一聲,岡村寧次說道:“水原君,問你個事,今晚的口令是什么?”
“今晚的口令?”水原拓也心頭猛然一跳,臉上卻不動聲色的道,“大將閣下怎么突然問起這個來了?要去一線陣地嗎?”
“也許吧。”岡村寧次點頭道,“所以今晚的口令是?”
水原拓也哈依一聲,然后說道:“今晚的口令是:吉野山上,櫻花遍地。”
“好的,我知道了。”岡村寧次點點頭,又說道,“水原君,從今晚開始,八路軍三八六旅隨時有可能發起突圍,所以你我兩人必須得有一人時刻值守,今晚我值守,你先回宿舍休息吧,養足了精力應付這次掃蕩戰的最終番。”
“哈依!”水原拓也微一頓首,轉身離開。
萬馬渡,東岸渡口。
旅長正跟李蒙淑、王嘉瑞、鄭永陽等兵工廠的廠長以及總工程師們告別,李蒙淑他們也是最后一批從黃河渡口撤離的。
在此之前,整個工業園區的絕大部分技術人員都已經撤離。
至于工程技術人員的家屬,早在半個多月前就已經跟著晉西北的百姓一起撤往陜北。
“李廠長,保重!”旅長與李蒙淑等人逐一握手,又親手將他們送上小船,又目送著小船消失在漆黑的河面。
再回過頭,丁偉、孔捷還有李云龍已經匆匆趕到。
“旅長!”三人齊呼旅長,言詞間已經帶著明顯的殺伐之意,這就是老兵,每當大戰來臨,就會迅速進入到戰時狀態。
許多老兵都這樣,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看著就只是個人畜無害的老農民,可是一旦大戰來臨,他們身上的氣質立刻就會為之一變,從一只人畜無害的兔子變成猛獸,只要往那一站就能給人一種強大的壓迫感。
旅長身上的氣質也有了極其明顯的變化。
從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的文弱書生瞬間變成威風凜凜的大將軍。
旅長的目光首先落在孔捷身上,沉聲道:“孔捷,所有的炸點都布置好了?”
“是,五十個炸點都布置好了。”孔捷道,“電線雖然不是我親手接的,但是我兩次進入地道從頭到尾都檢查過,沒有問題。”
“好。”旅長點點頭,又把目光轉向李云龍。
“李云龍,這次突圍你們三支隊是開路先鋒,你小子可別給我掉鏈子。”
“旅長放心,我們三支隊保證不會掉鏈子。”李云龍昂然說道,“要不然,你就把我的腦袋擰下來當夜壺。”
“你可拉倒吧,又是這句。”
旅長沒好氣道:“我不用這么大的夜壺。”
說完,旅長又問邢志國道:“邢志國,干糧都發下去了?”
“是,干糧下發到單兵了。”邢志國道,“每人十斤干糧,足夠吃五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