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長安城南莊嚴寺門前的街道上,正圍著一大群看熱鬧的閑人,他們一個個探頭張望,偶爾還彼此之間交頭接耳。
在人群的中間是一個背著雙手,身材魁偉的虬髯大漢和一個英俊瀟灑,風度翩翩的白衣道士。
“師兄……”
趴在坊墻上,遠遠的朝著這里張望的凈明和尚用興奮的語氣對著站在墻根下面的凈嚴和尚說道。
“高大兄已經跟那個小道士發生沖突了,估計馬上就要找茬動手了。”
“干得好!”
凈嚴和尚狠狠地咬了咬牙,用力的握住了自己碗口大的拳頭。
“給我好好的盯著他們,只要高叔圭帶著人把那些小道士帶過來的話就喊一聲。”
“是,師兄!”
凈明和尚答應了一聲之后,瞇起眼睛,努力的朝著人群的中間看去。
“足下不愿意?”
站在人群中的那個白衣道士孔清背著雙手,白色的道袍在微風中徐徐擺動,一派高人的樣子。
“若足下毫無誠心,不能悔改的話,不但血光之災不遠,怕是大限就在頃刻之間。依貧道來看,足下還是答應的好……”
聽到孔清的話之后,周圍的閑人也開始議論了起來。
“沒錯,清微道長神機妙算,絕對不會錯的……”
“說凈街虎惡貫滿盈也沒錯吧……”
“能有什么錯,這些南城的游俠兒哪一個不是壞胚子……”
“就是……”
聽著周圍這些閑人那竊竊私語的議論,高叔圭覺得自己完全想明白了。
眼前的這個小道士就是一個騙子,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誰,做了什么,他之所以敢一口咬定自己惡貫滿盈,就是因為自己是南城游俠兒的大兄,而南城的游俠兒們……
的確也都不是什么好人!
自己日常修煉需要的那些血食,有些固然是自己親自下的手,但大多數都是這幫游俠兒代勞的。也就是說這個小道士說的惡貫滿盈根本不是自己吃人的事情,而是自己這個南城游俠兒的身份。
此時,修煉有成的高瓚又敏銳的注意到這個小道士在聽到了周圍這些閑人的話之后,眼中一閃而過的那得意的神情。
石錘了!
如果說剛才高瓚還不能確定的話,他現在就完全敢肯定眼前的這個小道士就是在嚇唬自己了。
可惡!
自己這個未來的神靈居然被眼前的這個凡夫俗子給嚇到了,甚至都讓自己差點丟下長安城的基業出去躲風頭。
不可饒恕!
高叔圭后退了一步,腦袋一晃,給自己帶來的那個游俠兒示意了一下。
“混蛋……”
得到了高瓚暗示的游俠跟班乙立刻吶喊著跳了出來。
“你這個該死的小道士居然敢這么詛咒我們高大哥,我今天就要看看,你和我們高大哥到底誰才會有血光之災!”
說著,游俠跟班一低頭,從自己的靴子里拔出了一把鐵尺,對著孔清就沖了上來。
在場的眾人,也就是那些本來排隊等著算卦,結果等到凈街虎出現之后就散到了周圍看熱鬧的閑人們看到眼前的這一幕,頓時發出了驚呼的聲音。
“哎呀……”
“又打起來了……”
“為什么說又?”
“因為前兩天的時候,清微道長就跟人打了一架了……”
四周驚呼的聲音似乎反而刺激了某個跟班乙,他臉上帶著獰笑,手中的鐵尺帶著寒光,毫不留情的扎向了孔清的腰肋。
這一下如果扎中的話,恐怕孔清就算不死也得受重傷。
四周的這些閑人頓時在此發出了驚呼。
“哎呀,這下手好狠……”
“這就是奔著下死手去的……”
“這幫游俠兒太猖獗了……”
“朝廷就不管的嗎?”
面對氣勢洶洶的揮舞著三叉的鐵尺,沖過來的游俠兒跟班,孔清的臉上卻絲毫沒有慌亂的神色,一手握著拂塵,另一只手探向了卦攤旁邊,握住了某個正被一只小奶貓在舔啊舔的古劍劍柄。
“貧道鐵口直斷,從不說謊,這位街溜子……游俠兒先生,你雖然前半生好勇斗狠,殺生害命,犯下了不小的罪孽,不過還稱不上惡貫滿盈,沒有到不可回頭的地步。
但如果你執意向貧道下黑手的話,恐怕今日也會有血光之災的!”
在聽到孔清的話之后,游俠跟班不但沒有被嚇住,反而更加惱怒,握著鐵尺就沖了上來,嘴里還在惡狠狠地說道。
“行,某家就看看,我怎么有血光之災……”
鐵尺是在隋唐時期出現的一種兵器,它跟劍差不多,但是并沒有開刃,在柄的位置朝上凸起,就好像是一個叉子一樣,有些前端磨得很鋒利,而有些前端是鈍頭。
而眼前的這個跟班手中的鐵尺的前端就磨得非常的尖銳,一看就知道是殺人的家伙事。
“貧道說你有血光之災……”
隨著孔清那平靜的聲音,青銅色的古劍帶著劍鞘從下方彈起,在間不容發之際,格擋開了那個游俠兒刺過來的鐵尺,接著長劍上揮。
一聲脆響之后,青銅色的古劍劍鞘已經橫著拍在了沖上來的游俠跟班的臉頰上,頓時這個游俠跟班就好像是撞在了一堵墻上一樣,仰頭便倒。
青銅色古劍在孔清的手中靈活的轉了一圈,再次插在了卦攤小車的旁邊。而臉上已經多了一道紅色花紋的游俠兒仰頭向天,直挺挺的摔到了地上。
鼻血從他的鼻子里噴了出來,順著他的臉頰流了下去。
孔清一揮衣袖,看著血流滿面的游俠兒跟班,神色平靜,就好像對方臉上的這一道紅印不是他抽出來的一樣!
“……你就一定有血光之災!”
在看到孔清這利落的身手之后,高瓚身邊剩余的那個游俠兒的臉上頓時露出了驚慌的神色,握著鐵尺的手也開始微微的顫抖著。
與已經有些畏懼的游俠兒不同,高瓚在看到孔清出手之后,他眼中剩余的最后一絲疑慮也徹底的消除了。
的確眼前的這個小道士的身手很厲害,完全達到了百人敵的水準,稱一聲劍術精熟毫無問題。
但對于他這個已經可以初步化身藥叉的‘神’來說,對方這凡間的武藝能不能傷害到他,關鍵還得看對方拿著什么樣的武器,類似眼前的這個小道士手中的這把完全沒有靈光的武器,想要傷害到他是絕對不可能的。
也就是說這個小道士的確是跟自己想的一樣,就是一個騙子,而不是什么玄門高士。
“某家還真是看走眼了……”
在確定了孔清的確是一個凡夫俗子之后,高瓚邁步走了上來,低頭俯視孔清。
“沒想到這位道長還有這么出色的武藝。”
“不敢當!”
孔清的一只手按在自己青銅色的古劍的劍柄上,另一只手輕揚拂塵,擺出了一副衣炔飄飄的樣子,抬頭看向了高瓚,眼中閃過了一絲得意的神色。
“那么現在足下相信貧道的話了嗎?”
“你覺得某會相信你的鬼話嗎……”
高瓚活動了兩下身體,關節處發出了咔吧咔吧的聲音。
“某等好心找你卜算,結果你不但詛咒我們,還打傷了某的兄弟,某作為他們的大兄,就不能不給他們討回這個面子。”
說著,高瓚獰笑了一聲,一抬腿,朝著孔清的卦攤就踢了過去。
“今天某等就要掀了你的攤子!”
一把青銅色的古劍出現在了高瓚的腳前,擋住了高瓚勢大力沉的一腳。
“好良言難勸該死的鬼啊……”
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在高瓚面前的孔清一只手握著自己的長劍,發出了一聲輕嘆。然后用手指了指和平坊的方向。
“此地人太多,打斗起來你難免會誤傷他人,既然足下這么想要找貧道聊一聊的話,那么就跟貧道來吧。”
說著,孔清反手將手中的青銅劍插回背上,抱起了自己攤位之前的奶貓,轉身朝著自己手指的方向了走了過去。
完全沒有想到對方會這么自覺地高叔圭看著孔清義無反顧的背影,獰笑了一聲。
“好漢子,某就依你一次!”
說著,他又轉頭看向了自己的兩個伴當,吩咐了一句。
“你們兩個留在這里,不要讓人打擾某等。”
說著,高瓚也背起雙手,跟著孔清走了過去。
在他的身后,那個還沒來得及動手的游俠兒以及剛剛從地上爬起來,臉上還帶著一條紅印的游俠兒同時拔出了鐵尺,將意圖跟上去看熱鬧的這些閑人阻擋在了街道上。
“不要過來啊……”
“大兄動手的時候,不喜歡他人圍觀……”
“你們再敢靠近,休怪我們手下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