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小說
1778年1月13日,皇帝劉玄召集群臣于皇極殿上舉行御前會議,商討如果應對新十字軍的進攻。
內閣議員,天心城勛貴,及各部門主要官員都趕來參與此次會議。
戰爭,對大齊來說是遙遠而陌生的事情。
帝國承平日久,上次大規模對外戰爭還要追溯到三十多年前的平定安南之戰。
按照帝國傳統敘事,那場戰爭重新確立了大齊在西南方向的統治。
從那之后,再沒有勢力敢挑釁帝國西南。
當然,歐洲歷史學家普遍將安南戰爭視為齊國由盛轉衰的轉折點。
有證據顯示,齊軍在這場戰爭中損失慘重,損失了至少二十名高級將軍和數以萬計的精銳老兵,從此喪失了對外用兵的可能。
齊國上下充滿默契,都不再提及此事,仿佛安南戰爭從未發生過一樣。
然而歷史并不如煙。
照形勢發展,歐洲軍隊抵達大齊還需三個月,三個月時間足夠齊國準備很多事情。
比如輿論戰的準備,準備全民戰爭動員,撤離駐歐洲各國大使,撤回對歐洲投資,號召仆從國加入對歐洲的戰爭,正式與列國宣戰等。
戰爭動員是首先要做的事情。
好在這也是最容易做到的事情,天心城民眾對戰爭到來表現出空前的熱忱。
尤其是那些一無所有的底層民眾,聽說大齊將與英國人開戰,許多光棍立即砸鍋賣鐵開始準備彩禮,迫不及待要登陸不列顛群島,娶他幾個金發碧眼的不列顛女人回家。
搶光不列顛,飲馬塞納河。
成為天心城男人們的夢想。
可惜這是承平的一代,戰爭只存在于話劇和小說中。
小說中,存在于說書人的故事中,故事中有太祖劉招孫拔刀平定遼東的豪邁,也有太宗劉堪與瑞典公主纏綿悱惻的跨國愛情。
有赫赫戰功,有風流韻事。
唯獨沒有直面死亡的恐懼。
戰爭,或許能給一成不變的生活帶來一絲漣漪。
恐怖傷亡并不能恐嚇狂熱的民眾,只有戰敗才能讓他們懂得收斂。
不過,失敗對于大齊來說太過稀奇。
“大齊立國百年,從未一敗,唯一的一次,還是太祖皇帝平定流賊張自成的時候。”
那年開原軍遭遇鼠疫,守城軍士感染病毒,傷亡慘烈。
總之那是天災,非人力所能為也。
當然,所謂的立國百年,對外戰爭從未敗績,也是出自帝國歷史學家之口。按照歐洲學者的研究成果,大齊自建立之初便遭遇一系列失敗,唯一取得的一次對外戰爭勝利是平定朝鮮叛亂。
無論如何,皇帝劉玄對這場戰爭充滿信心。
如果可以,他希望能畢其功于一役,因為如果能順利擊敗歐洲聯軍,建立新世界的偉業便指日可待。
“我國曾與歐羅巴結盟,互通友好,那是一段美好的歲月。然而現在,歐洲人不能理解我們的洪業。那些自負的君王,如喬治五世,法國國王,還有那些滿口自由正義的歐洲君王們,習慣把齊國人看成是住在樹上尚未完全進化的猴子。他們動輒以教師爺自居,對大齊指手畫腳,連我們的文化政策也要干涉。不過可以肯定的是,等到帝國洪業完成,歐洲人將成為猴子。”
“到時候世界將知道,誰才是真正的猴子!”
皇帝的發言振聾發聵。
這段話給整個會議定下了基調,那就是與歐洲的戰爭不僅是君王民眾的戰爭,不僅是一場普普通通的戰爭,而是正義邪惡之間的較量。
毫無疑問,大齊代表的就是正義。
“王部長,你們新聞署有什么計劃,我想聽具體一點的,泛泛而談就要不要講了。”
劉玄沒有首先咨詢國防部長或者外交部長,而是將注意力放在新聞署官員身上。
輿論先于軍事,這是歷任皇帝留下的寶貴統治經驗。
新任大齊皇帝當然也明白這個道理。
新聞署長王希覺擦了擦額頭滲出的汗珠,提高嗓音道:
“天心城劇場將增加戲劇演出,戲劇內容主要為歐洲人在太祖時代(1630年代),對大齊犯下的滔天罪行!另外我們會同出版社,增加畫冊印刷,讓天心城各處的茶館酒肆說書人,講演一批關于····”
“好了,好了。”
還沒聽完王希覺闡述,劉玄便不耐煩的揮揮手,打斷了新聞署長官的發言。
顯然,皇帝對新聞署的工作計劃很是不滿。
劉玄大聲喝問道:“你們是準備把所有精力都投在天心城嗎?”
“天心城不過彈丸之地,攏共才兩百萬人,于偌大帝國來說不過是一隅之地,九牛一毛!天心城不是重點。”
劉玄說罷,目光銳利的盯著站在王希覺,大聲吩咐道:
“新聞署要將宣傳散布到更遠的地方,無論你們采取什么手段,都要讓民眾知道,這是國王的戰爭,更是全民的戰爭!如果戰敗,他們將失去一切!首先要讓民眾了解歐洲人的暴行,當然這是遠遠不夠的,你們還要讓我們的盟友知道,這場戰爭我們必定將取得勝利!尤其是朝鮮人,蝦夷人,還有南邊的安南,努力爭取他們,至少不能讓這些勢力臨陣倒戈。總之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取得勝利。”
群臣嘩然。
蝦夷國是大齊的死敵。
朝鮮王國就是個墻頭草,被納入大齊版圖時,朝鮮人對天心城俯首聽命,至于安南····
王希覺笑了一下。
皇帝有些不悅。
“王部長,你笑什么?我剛才所言很滑稽么?”
王希覺連忙搖頭。
“陛下言重了,沒有。我只是想告訴陛下,新聞署對各藩的控制力很弱,想要獲得各藩民眾的支持,首先得讓各藩將軍服從天心城,當然,這不是我一個新聞署長能干涉的事情。至于其他各藩,恕新聞署鞭長莫及。”
的確如此,眼下各藩對天心城并未真正臣服。
盡管皇帝發動了一系列平叛戰爭,但被消滅的也僅僅只是些邊緣藩鎮。
真正的強藩,在平叛戰爭中一直秉持作壁上觀的態度。
換句話說,劉玄并未完全控制全國。
皇帝沉默片刻,抬頭問道:“那依照王署長的計劃,此事該當如何處置?”
“須從長計議。”
“王部長請講。”
王希覺見皇帝如此上心,于是繼續道:“各藩民眾沒有天心城民眾這樣的覺悟,自然難和陛下同仇敵愾,對抗歐洲。”
“宣傳本就是個循序漸進的事情,不可急于一時。讓各藩都沾些歐洲俘虜的血,相當于交納了投名狀。”
劉玄示意他說下去。
“要讓各藩的將軍和官員們知道,想要贏得永久和平,必須取得這場戰爭的勝利,打贏歐洲人,沒有別的路可走!”
只靠各藩的將軍和官員支持戰爭顯然是不夠的,戰爭需要有底層民眾的廣泛參與,現在討論對歐羅巴戰爭是否正義已經沒有太多意義。
如果能夠獲得勝利,然后就可以談論正義與否。
接下來是國防參謀長林永福的發言,他向皇帝及諸位大臣強調,大齊目前的戰力只能支撐兩個月,如果歐洲人全力進攻的話。
“難道不能在馬尼拉以西阻擊敵人嗎?比如在非洲東海岸。”
“陛下,那樣很難。”林永福硬著頭皮道:
“歐洲人擁有速度更快的戰艦,另外他們的火力也遠超帝國海軍。如果戰場放在他們的軍艦可以就近獲得補給,而我們,最近的海港也在萬里之外····”
劉玄怒道:“我們的海軍呢?我們沒有更先進的軍艦嗎?”
海軍大臣低聲解釋道:“歐洲對我們進行封鎖,陛下。”
“那么你們海軍能做些什么呢?給陸軍運送炮彈嗎?”
“陛下,您說的這些,需要和陸軍進行溝通。”
劉玄沉默了。
皇帝轉身望向陸軍大臣袁凱。
“如果海軍不能拒敵于千里之外,法國人便可能登陸上海港,芝罘港,陸軍能抵御敵人的進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