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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零三章 朝拜與救贖


更新時間:2024年12月14日  作者:夢吳越  分類: 歷史 | 兩宋元明 | 夢吳越 | 挽明從薩爾滸開始 
大齊國內的反戰示威游行還在繼續,廣德皇帝給國民自由權力,他們反手過來反對朝廷。

劉帆眼中的國家是分裂的,有人在做著天朝上國的迷夢,有人已經開始為弱者爭取權力,號召男人和女人平等。

“聽說你們那里的女人是沒有選票的。”劉帆對瑪麗道。

“法蘭西和荷蘭也是一樣。”

景炎皇帝接著道:“我計劃推動國會,解除對倭國的封鎖,讓后者成為一個正常國家。”

“那恐怕需要耗費很多錢,議會不會通過的。”

可是殘酷的壓榨對倭國發展不利,對大齊也未必是一件好事。

齊國已經是文明國家,一百年前的仇恨應該由一百年前的人們解決,與一百年后的人們無關,仇恨教育,是羅剎碼洋的野蠻國度擅長的。

瑪麗不再勸說皇帝。

相比土地,景炎皇帝更在意的是生意和利潤,他不會重蹈彼得一世的覆轍。

在長崎奉行所,皇帝接到了從天心城傳回來的消息。

“念吧,只要不是太過分,我都能承受。”

劉帆依靠在溫泉中,享受著片刻的寧靜,這里的溫泉據說富含多種礦物質,能夠治療和預防多種疾病,對人體有諸多好處。

根據電報內容,反對派訴求主要有以下幾條:

齊國海軍所有開支對外公開,不能再以保密或者過于先進不便展示等理由對軍費開支進行遮掩;

其次,停止在歐洲戰場上的軍事投入,將“正義軍”撤回國內;

第三,許諾各省更大的人事、財政權力。

第四,改革新聞審查制度,允許民間私人興辦報業,

第五,改善朝鮮、倭國等地人民生存狀態·····

劉帆懶得再聽下去,這些年來翻來覆去都是這些東西,每次都在關鍵時期拿出來說事兒,尤其是第五條,明眼人知道是不列顛在背后搗鬼。

“內憂外患,內憂外患。”

劉帆郁郁寡歡,此刻他多么希望能有一個像康光緒那樣的首相出來,獨當一面,幫他分擔這些壓力。

瑪麗以為皇帝在生自己的氣(昨晚她因為太累拒絕履行皇后的義務),再三詢問下,皇帝開口道:

“你的父王,我的岳父,剛剛擊敗法國人就調轉槍口對付大齊,人心涼薄,我很寒心啊,”

“調轉槍口?”瑪麗一臉茫然,不過他已成為大齊皇后,就必須也只能代表大齊利益。

“不列顛自詡為公平正義自由民主的捍衛者,可是一旦羅剎法蘭西這樣的威脅不在,他們就開始把屠刀伸向盟友,”

劉帆感覺到自己被人耍了,像個小丑。

長期以來,他都希望通過改革以及國外勢力(英國荷蘭等)的支持,以此來穩固皇權,增強天心城統治的合法性,哪怕面對國內很多反對勢力,他也能乾綱獨斷頂住一切壓力。

然而現在,改革進入深水區陷入停滯,至少在制度層面已經推行不下去。然而在被他寄予重大希望的對外國際關系上,他又被人耍了!

曾經的盟友變成敵人。

以后如何面對內閣,面對國會,以前自己可以對這群人發號施令,以后呢?

他懷疑自己會像那位倒霉的路易十四一樣,最后被狂暴的巴黎市民送上斷頭臺,以葛敏的名義。

人民不知道他們能建立什么,但這并不妨礙他們先摧毀眼前的一切。

景炎皇帝的心思很快被他的心腹知曉。

吳忠國從對馬島匆忙趕來,不及休整,便徑直前往皇帝所在的溫泉,向劉帆匯報天心城情形以及需要采取的行動。

“暴民人數越來越多,四月份還只是數百人游行示威,五月份變成了一千多人,現在已經有上萬人參與了。”

劉帆將腦袋從溫熱的水中探出來。

“發展這么快,背后是有什么人支持嗎?”

他希望能聽到有英國人荷蘭人參與其中,如果只是外部勢力支持的話,事情就好辦很多了。

然而特務頭子的回答令他失望。

“至少現在還沒發現有這樣的跡象,臣已派人在各國使館周圍嚴密布控,沒有發現大使館的人和暴徒有什么聯系?”

劉帆有些疑惑道:“哦,那他們的資金和武器——我是說燃燒瓶之類——是從哪里獲得的?”

吳忠國盯著溫泉水面升起的氤氳熱氣,感覺隔著云霧在和皇帝說話。

“經過臣反復調查,認為武器和資金,都是暴徒自己準備的。”

劉帆尷尬一笑:“倒是很有決心。”他停頓片刻,又道:“難道對朕就這么憎惡嗎?”

特務頭子沉默不語。

皇帝盯著他的眼,不耐煩道:“那么,你們蓑衣衛有什么應對之策,國會每年給你們幾十億經費,可不止是抓幾個蟊賊的。”

吳忠國以為皇帝動怒,連忙表態道:“陛下,蓑衣衛只聽皇帝調遣,旁人無權干涉。”

劉帆冷冷道:“知道就好,說說你的方略吧。”

吳忠國整理了一下思緒,緩緩開口道:“陛下,如果您現在下令。”這個蓑衣衛所長,大齊情報頭子站在溫泉旁邊,說到關鍵時候,伸出手指扶了扶金絲眼眶眼鏡,“中衛軍可以對天心城那些暴徒進行鎮壓,將一切反叛行為消滅于萌芽狀態。”

“直接鎮壓嗎?”

“是的。”

劉帆從溫泉池中走出來,侍女將一條潔白的浴巾蓋在皇帝背上,瑪麗皇后在等候在一側,遞上一杯清茶,皇帝一飲而盡,一屁股坐在池子旁邊的石凳上。

侍女和幾個閑雜人等都退了下去。

劉帆略帶笑意詢問旁邊的皇后:“瑪麗,你確定要聽接下來的談話內容嗎?”

瑪麗聳聳肩膀,不以為然道:“誰說皇后就不能參與政治呢?陛下的姑母天授女皇,可是一位偉大的君主啊。”

劉帆微微一笑,轉身望向站在旁邊的吳忠國,示意這位心腹坐下。

“要殺多少人?花多少錢?”

吳忠國掐指算了一會兒,給出了答案:“看陛下的決心。”

“不要說廢話!”

見皇帝很不耐煩,于是補充道:“如果想要立即徹底平定叛亂,要死一百人,花費五千萬齊元。”

“一百人!”劉帆驚得從石凳上跳起。

“陛下,屆時我們會收買那些暴徒頭目,再安排一些死刑犯走在游行隊伍前面·····事后對他們的家眷重金撫恤。”

“然后呢?接下來的計劃呢?”瑪麗皇后突然插話問道。

吳忠國稍稍一愣,不過旋即恢復正常,繼續道:“那些提前被收買的報刊會刊登文章,引導民眾發現暴亂背后的真相——了解皇帝陛下的苦衷和難處,最重要的是,”他刻意停頓了一下,加強語氣道:

“要將那些暴亂骨干分子,名聲徹底搞臭,我們會搜集證據,耐心收集證據,總能找到他們的破綻,然后就是報刊上場了。”

吳忠國說起這個顯得頗為嫻熟,估計從前沒少干這些臟話。

劉帆忍不住問道:“從前你也這樣幫過天授女皇嗎?”

“陛下言重了,”特務頭子一臉謙遜道:“那根本算不得幫,為君主解除麻煩是蓑衣衛的職責之一。”

“哦。”

看來這大齊朝廷從來就沒干凈過,即便是改革最盛行的天授時代,也會有這樣見不得光的陰暗面。

“這一百人,能湊得齊么?”問這句話時,劉帆已然有些心動,的確,就像吳忠國說的那樣,這是成本最小的解決問題的方式。

特務頭子不假思索道:“陛下放心,如果天牢里人不夠,還可以去京郊礦場里找些倭國、羅剎人當擋子彈。”

“只是苦了這些外國人。”

“陛下不必擔憂,人死之后,會給他們家眷重金撫恤的。”

劉帆思索了片刻,一直沒能下定決心。暴力并不是他想要的,而且在這個時代,暴力如同潘多拉墨盒,一旦打開就很難再合攏了。

而且他還知道,如果任由暴亂繼續下去,到時候死的人可不止一百兩百。

再說,這些暴民的訴求是不可能實現的,沒有任何人會答應他們。

吳忠國見皇帝猶豫不決,于是在旁催促道:“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陛下,不能再拖了,萬一中衛軍跟著亂起來,到時陛下這趟蜜月之旅恐怕····”

他話沒說完,不過意思已經十分清楚,如果現在還沒下定決心采取行動,如果局面惡化,景炎皇帝大概率是不能回國了。

“那就按照你的意思來做吧,”劉帆對他的情報頭子說,“經費會提前支付給你們,我的要求只有一個,迅速。干凈,不留后患,同時要盡量減少傷亡,避免波及到更多的人。”

處理完天心城暴亂,劉帆便迫不及待要去不知火山。

不知火山原先是慧能法師和他那群徒子徒孫們的樂園。在山腰上的不知火禪院內,成百上千的無辜少女淪為不死妖僧獻祭的犧牲品,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直到一百年前袁崇煥與妖僧同歸于盡,這段悲慘的歷史才終于結束。

妖僧的遺址,還殘留在山腰懸崖。

眾所周知,景炎皇帝劉帆幼年是在一名袁姓宮女的照料下長大,這位宮女乃是袁崇煥后代之一,所以劉帆從小便聽過很多關于袁崇煥的事跡,后來袁崇煥平定倭國,陣斬德川家光的連環畫風靡全國,還改編成了話劇,漫畫書劉帆看過不止十遍····從內心深處,景炎帝對這位大齊名臣頗為敬重,他繼位之后對袁公后人多有賞賜,還組織翰林院的編修們重新編寫《袁崇煥大傳》。

此次攜皇后來長崎度蜜月的原因之一,便是想要親自前往袁崇煥的衣冠冢進行拜祭。

歷史上,袁崇煥最后死于長崎奉行所,不過后來他的衣冠冢卻葬在不知火山山麓。

據說當時是為了讓袁公留在這里鎮壓不知火妖僧的惡靈,根據當地人傳說,妖僧雖然被袁公毒死,死后惡靈仍然作祟,經常捉弄新婚的婦人和未出閣的黃花閨女····倭國是鬼神之國,全國各路神仙鬼狐加起來有成千上萬,所以一般的名山大剎都會建有神社,用以震懾妖邪,寄托人們哀思。

次日,從奉行所出來,劉帆囑咐侍從準備好湯泉,他和皇后在祭拜之前要先沐浴更衣。這樣是為了表達對袁公的尊重。

瑪麗皇后今年只有十六歲,然而她的體格與成人已然無異,喬治國王和王后的外貌優點基本都被她完美繼承。她的頭發如金色麥浪,身材如健碩的馬匹,而且是一匹烈馬·····

蜜月之旅遠勝過洞房花燭,一個時辰后兩人才沐浴完畢。

穿戴整齊后,皇帝皇后在衛隊的簇擁下向不知火山進發。

這是一段漫長艱辛的旅途。

一路所見,皆是荒蕪。

路上遇到兩個砍柴的倭人,馬車車隊距離尚遠,那衣衫襤褸的樵夫便如受了驚的小鹿,丟下柴火慌不擇路逃入密林,看得劉帆瑪麗一臉茫然。

“陛下,”長崎奉行牛場利重跟隨左右,連忙解釋道:“他們都是野人,也就是不在戶籍的人,擔心被抓去服役。”

“他們與世隔絕嗎?”

牛場利重回道:“回陛下,野人偶爾會到山下軍營,用柴火、獵物和軍隊換取些鹽巴、布匹。”

劉帆望向人跡罕至的森林,朗聲道:“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鑿井而飲,耕田而食。帝力于我何有哉!”

這樣的生活,也是劉帆羨慕的啊。

身著防彈衣的衛兵們手持步槍騎在馬背上,警惕望向四周密林,好在得知皇帝皇后要祭拜袁公祠,長崎駐軍抽調了一千兵馬,已經提前將沿途掃蕩了一遍。

不過路還是很難走。

黃土路面坑坑洼洼,即便是有帝國最優良的馬車減震系統加持,走在這里馬車里的人也能感覺自己到像騎馬一樣上下顛簸。

走了半個小時,在前面警戒的侍衛長王斌回來說,沒有路了。

“路被洪水沖毀了,馬車恐怕過不去。”

火山灰攪拌雨水形成粘稠的火山灰,人走在上面,簡直就像走進了地獄。

牛場利重深一腳淺一腳艱難跋涉著,他努力攙扶旁邊同樣步履維艱的大齊皇帝,而瑪麗皇后狀態也不太好。

這樣的畫面長崎奉行想起了四十年前登陸硫磺島,那是大齊帝國與荷蘭爭奪殖民地的一場戰爭,那是帝國少有的真正窮兵黷武的時代。

“這都是什么破路啊!即便是在不列顛最荒涼的郡縣,也沒有這樣的····”

牛場利重幽幽道:“尊敬的皇后,這是帝國拋棄的地方·····”

眾人騎馬艱難抵達不知火山邊界。

不知火山和一百多年前一樣,仍舊是光禿禿的,樹木稀疏,沒什么動物。

三十年前這里還有座巨大的硫磺礦場,后來因為硫磺開采過度,發生了幾次火山噴發,死了至少三萬倭國武士(他們被送往此地服役),于是總督決定徹底陷廢棄這座廠礦。

如今這里荒草叢生,四周布滿火山泥,可說是人跡罕至,至于那座袁公祠,已經許多年沒有人去祭拜過。

“陛下,”長崎奉行說,“山上有猛獸出沒,這個季節,熊和老虎隨時都可能出現。”

劉帆不相信這樣荒涼的地方會有什么熊和狼,即便是有,也不能成為阻攔他祭拜袁崇煥的理由。

“我們武器精良,不必擔心,我手里這把步槍,一槍可以打死一頭大象。”

皇帝從馬匹褡褳里取下一把嶄新的老式尼米步槍,槍身涂滿機油,槍管熠熠生輝,看來保養得十分到位。

這樣的老古董已經十分罕見,侍衛長王斌粗略估計,這是武定后期的制式武器。

“這是什么槍!從沒見過啊!”

“廢話!這槍歲數比我爺爺還大!”

“何止是你爺爺,我老舅他爺爺,當年東征倭國,打得竄家光,用的就是這個!”

“陛下,能給我看看嗎!”

古董太爺槍出現立即引發了這群年輕衛兵的騷動,周圍頓時議論紛紛。

槍,對于軍人來說,就像老婆一樣。

景炎皇帝頗為大度的把老爺槍遞給衛兵們把玩,然而侍衛長王斌卻是看得冷汗直流,不停在旁提醒他的手下道:

“小心點,別走火了!”

等衛兵們都看了一遍,劉帆開始介紹起這把槍的來歷:“這是太祖皇帝欽命雷尚書(雷木匠)打造出來的,于武定三十一年作為生日禮物送給太子也就是太宗皇帝,太宗皇帝駕崩前又賜給了天授女皇帝,三十年前女皇傳給了我····”

眾人聽罷,不由嘖嘖稱奇,果然是一槍傳三代,人走槍還在。

“放心,有這把槍在,尋常猛獸絕不能近身。”

雖然槍在手,不過侍衛長還是擔心皇帝的安全,建議再多帶幾名護衛,劉帆從善如流,于是接納了王斌的建議。

眾人沿著山脊線往山上走。

走了一個小時,累得氣喘吁吁,厚重的火山灰像噩夢一樣揮之不去。

最后,終于在漫山荊棘藤蔓中找到了袁崇煥的衣冠冢,歲月的侵蝕下,高大巍峨的石碑只剩半截露出地面。

撥開凌亂的荊棘,掃凈層層落葉,布置好香火貢品。

劉帆不顧跋涉五六個小時的辛苦,拖著精疲力竭的軀體,撲通一聲跪倒在殘存的半截石碑前,泣不成聲:

“袁少保,朕來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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