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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九章 漢中知府蔣應昌


更新時間:2024年09月09日  作者:奪鹿侯  分類: 歷史 | 兩宋元明 | 奪鹿侯 | 頑賊 


劉承宗熱愛擴張地盤。

甚至對領土的渴望,超過了崇禎、黃臺吉、林丹汗或這個時代任何一個統治者。

因為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所處的時代,正趕上無序擴張領土的末班車。

這也是他早期為了一點蠅頭小利,就敢傾家蕩產以命相搏的緣由。

不過隨著他吞并的地盤越來越多,越來越認識這項技能的關鍵所在,盡管土地寸土寸金,但并非單純擴張地盤就會有收益。

拿下多大的地盤,取決于他有多能打,但是那片土地能否產生足夠的收益,實際上取決于需求。

這需求既來自內部,也來自外部。

就比如青海的河湟一帶,需求就來自他的獅子營內部,他們需要一塊地盤來休養生息。

因此在取得河湟之后不過兩三年的短時間里,整個元帥府的智力匯聚一處,極為高效地擊敗所有對手,讓河湟飛速發展。

而天山衛拉特,則建立在雙方需求上,但這時候內部需求已經很少了,只有周日強對開疆擴土的個人意志。

基本上屬于衛拉特單方發力,將成批的牛羊駿馬與優質毛皮送至青海,換回這個時代最先進的火器裝備。

這在某種程度上反哺了元帥府在西寧府的制造產業。

以巴圖爾琿臺吉為首的衛拉特貴族,以他們對先進火器巨大渴望的意志,組織龐大駝隊跨越不毛之地,完成一次又一次巨額貿易。

人的意志,能戰勝自然天塹。

而在漢中和湖廣的選擇上,并不是劉承宗選擇了漢中,實際上元帥府大多數將領,都更青睞湖廣方向。

雖然眾將在心里對湖廣地形地勢存在一定抵觸情緒,那邊對他們來說,是比蒙古漠南還陌生的土地,又遍布河道,勢必會發生他們并不熟悉的水戰。

但他們有早就南下湖廣的李自成,如能拿下湖廣,則經營不成問題,將來糧草得湖廣之助力,必可糧草充盈。

可是問題就在這了。

劉承宗壓根聯系不上李自成。

他被盧象升摁到山里去了,躲躲藏藏一冬天,誰都不知道他在哪兒。

劉獅子起先對這個消息非常意外,尋思闖將不該這么菜啊,怎么叫人家給打成這樣了,還不如張一川呢!

后來經過駐扎武關的趙之瑞多方打探,才知道湖廣方向戰場的大致情況。

明廷調遣以及從關中流竄至湖廣的將帥,都有一定實力。

總理盧象升、湖廣巡撫王夢尹、鄖陽巡撫宋祖舜,大將楊正芳、雷時聲、秦翼明、李重鎮、楊世恩還有在關內別人挨揍他發財的祖大樂。

更關鍵的是,他們為了不進關中挨揍,在毒打李自成這件事上,以空前團結的形式,文官消停了、武官也不跋扈了,讓進山就進山、讓搜剿就搜剿。

實際上明軍這些精于野戰的將帥,不愿進山在戰術上并沒有錯。

進山就等于把重炮、火槍這些優勢兵器統統丟到后方,攜帶輕兵器,強攻坐擁地利的農民軍。

這在農民軍較弱的時候還可行,一旦敵軍是以脫伍邊軍為主、積年山賊為輔的精銳力量,進山多半就會吃虧。

但是在湖廣,這幾個選手是寧可進山挨頓錘,都不愿意再進關中了。

就以祖大樂為例,入關后雖說不是最為跋扈的那個,但也牢騷滿腹,很難聽進旁人建議。

現在可好,在盧象升標下指哪打哪,讓進山就進山,手下誰敢多嘟囔一句都不勞盧象升動手,他直接拔刀斬首。

反正都他媽撿來的兵。

就連遇上想進縣城休息,那知縣不開城門,好,不開就不開,你算踢到棉

花了,咱睡野地去。

更別說還有鄖陽的巡撫宋祖舜。

其鑒于早前鄖陽失守的教訓,身經攻圍之苦,目擊守城之難,在呂坤《救命書》也就是劉承宗那本《元帥守城冊》的基礎上,合以前代守城兵書,總結其中精要,編成一部《守城要覽》發放各縣。

崇禎年間,朝中大員夢寐以求的文官統號令、武官協心力的盛景,在湖廣輕而易舉地就達成了。

就這群文武兵將,上下一心的情況,元帥軍和后金八旗進了湖廣,都多少得被撅幾下,更別說李自成那四個營了。

被打得是抱頭鼠竄。

找不到李自成,又有北征的大事近在眼前,劉承宗自然不會考慮分兵湖廣的事。

不過他對宋祖舜的《守城要覽》很感興趣,傳令趙之瑞想方設法給他搞來一本。

趙之瑞駐防武關,離鄖陽本就接近,在冬季瘟疫稍退的時候,就從山陽縣找了一些游手好閑的流民作為間諜潛入鄖陽。

他被手下間諜被騙了一次,拿了五兩金子就跑路了。

又派了心腹老兵讓間諜帶著進了鄖西縣城,這才買通了鄖西知縣劉元伯治下一名胥吏,以五兩黃金的價格,買到一套抄本。

這個胥吏挺有意思,似乎是覺得《守城要覽》不值五兩金子,又附贈宋祖舜摘編王鳴鶴《登壇必究》的《挈要登壇必究兵錄大成》一套。

前者是抄本,一共兩萬多字,就一卷書,簡簡單單。

后者是直接把鄖陽巡撫下發到勛西縣的官刊本送出來了。

趙之瑞送過來的時候,劉承宗都看傻了,好家伙,整整一箱子,馬車拉回來的。

兩書相加,二十一卷。

登壇必究他知道,萬歷年間武進士、總兵官王鳴鶴寫的大部頭,分了七十二類一百多萬字,即使宋祖舜摘編了,留下的內容依然很多。

這倒是讓劉獅子感慨非常,書是好書,落到不想要的人手里頭了。

平涼知府蔣應昌進西安城時,劉承宗正在城西大營的中軍帳子里捧著《守城要覽》看得入迷。

得了郎官通報,等蔣應昌入帳,劉獅子這才將手上書卷放下,笑著示手道:「蔣知縣,不,蔣知府來了,坐。」

蔣應昌訕訕地拱手給劉承宗行了禮,說了句"下官拜見大元帥",這才坐在幾案對面的蒲團上。

就聽劉承宗上下看了他一番,笑道:「不夠意思啊你,我兵馬都進了平涼,你也不說過來看我,跟你說要升官,你倒來得快。」

蔣應昌其實跟左懋第一樣,比慶陽府那個知府鞠思讓還死硬,任權兒那會都進駐平涼城了,蔣應昌都沒說投降元帥府。

到現在,見了劉承宗,人家還

下官呢。

蔣應昌心說你當我想來啊,早前的平涼駐軍就快把我嚇死了,現在更離譜,金蟬子舉著宗人大旗跑到平涼招兵。

平涼這個鬼地方能待?

更何況這個時候,你的信都送到平涼,我還能不來嗎?

蔣應昌唯唯諾諾說不出話。

劉承宗卻并不見怪,他并不討厭蔣應昌,只是收起笑容道:「我理解你,教諭出身的官員,被百姓***做了知縣,平涼府有缺,又被吏部銓選做到知府,這才幾年?」

「大明朝廷對你有知遇之恩,你感恩在心,這很好。」

劉獅子說著,話鋒一轉道:「但你不該不來拜會我。」

蔣應昌很尷尬,只是不住點頭稱是。

劉承宗對此卻不買賬,抬手指著他道:「若你知曉感恩,就該記得是誰攻破縣城卻饒你一命;是誰殺了縣中豪強,讓你做手

握大權的真知縣;更該記得是誰殺了上一任平涼知府,讓他給你騰出位置。」

蔣應昌都呆了,恩情是這么算的?

不過他心里對這些事情也認可,畢竟他的履歷,確實運氣成分太大了。

蔣應昌點頭道:「是,大元帥的恩情,下官下輩子做牛做馬也還不完。」

「你做牛做馬也做不成個好牛好馬,能耕地還是跑得快啊?漢中去年糟了水災,今年沒準還得澇,你就給我當知府去。」

蔣應昌也看出來了,劉承宗是真沒生他氣,也沒有怪罪他的意思。

「唉。」蔣應昌這才哀嘆一聲:「大元帥,做人,何其難也?」

元帥軍在關中取勝,曹變蛟跑到平涼城外罵過他。

曹變蛟講話顛三倒四,說什么他的平涼兵都跑了一類的鬼話,怪罪到他這個平涼知府頭上,還引二百遼兵想強攻城池。

蔣應昌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為啥挨罵,當時他覺得曹變蛟這個遼兵客將瘋了。

然后任權兒來了,帶著浩浩蕩蕩的軍隊把曹變蛟嚇跑。

那是任權兒啊,延安衛指揮使,那延安營延安衛的軍紀陜西第一,還是總督陳奇瑜眼前的紅人,誰不認識?

陜西土生土長的土將軍,這么好一個人,誰會不給他開門?

結果進城就他媽把我城防奪了你敢信?

老天爺啊,我蔣應昌就是個沒啥才能的小官兒,種地教書就忙得分身乏術,你們這友軍像敵軍偏師,敵軍像己方主力的玩意……玩不懂的啊。

「你說這個就沒意思了,我鉆到海上就容易了?你知府大人都當人好難,百姓咋辦嘛。」

劉承宗撇撇嘴,對他的難處視而不見,甚至還說起了風涼話:「再說了,你難是你腦子有問題,當年跟我去青海,那就簡單了,你看元帥府的官就不難做。」

「以前的事就不說了,朝廷的知遇之恩你扛到現在也還完了。」

劉承宗對蔣應昌道:「后半輩子,該還我的再造之功了。」

蔣應昌又被噎得沒脾氣,只好問點業務上的事:「依下官所知,這漢中府,還未入大元帥治下吧?征戰之事,恐怕并非在下所能。」

「打仗你不必操心,那邊的仗有高迎祥來打,我也會給你派個搭伙的將軍,你的恩人羅汝才,前任平涼知府就是他干掉的,現在讓他去幫你干掉漢中知府。」

蔣應昌對這個安排啞然失笑。

劉承宗也不管他,反正讓蔣應昌去漢中,他就對那邊沒有更大的期盼。

蔣應昌就是個府州之才、守成官員,在合水治理小縣被人架空,得過且過做自己能做的事。

到平涼掌握大權,做的也都是不出格的事,他在任的地方,都沒有更好,但也沒有更壞。

能穩住、維持,就是劉承宗對漢中最大的期盼了。

真弄辦大事的過去,大刀闊斧小半年,一場大雨漢江漲水,全完蛋。

而有羅汝才在,也能確保蔣應昌沒有二心。

有二心也沒用,高迎祥南下四川,漢中那個地方就跟大明斷聯,消息傳到千里之外襄陽的時間,都夠西安出兵打兩個來回了。

南邊也不用操心,如果連他都不能讓蔣應昌盡心做事,那高迎祥更沒機會。

正因如此,讓蔣應昌去漢中才非常保險。

「你過去除了正常的治理地方之外,還有三件事要你來辦。」

蔣應昌是逆來順受慣了,很快就調整心態接受了自己的命運,拱手道:「大元帥請示下。」

「第一,瑞藩宗室,好像沒多少人,再加上給藩國幫閑的,有用有才之人,送個名單過來,人

留在漢中聽我安排。」

劉承宗對這事如數家珍:「沒啥用的,就都送到蘭州,他們會有該去的地方。」

「第二,四川明軍反撲過來,你可能要守守城,倒時候別害怕,這卷書很好。」

劉獅子點了點桌案上放著的《守城要覽》,道:「我從里面學到不少新東西,等我改一改,刊印了給你送一卷過去,你勤看多做,守城的時候就不慌亂。」

蔣應昌嘖嘖稱奇,看著這卷他沒聽過的書道:「大元帥攻略萬里,都能從這書里學到東西,想來是一部奇書。」

「呃……」

劉承宗這次倒是被蔣應昌噎住了,微微搖著頭道:「這書倒也沒那么神奇,很常規,就是寫給沒守城經驗的人看,比如我。」

這書一共兩萬三千字,屬于守城的教科書,寫得一點都不精妙。

就像紀效新書是練兵、帶兵的教科書,這個則是專門教人守城的。

宋祖舜對城墻、羊馬墻、護城河在當今時代適合的高度、厚度、深度以及相互之間的距離有所規定,還對儲備物資、應對方法等關竅事項俱有論述。

以及總結了守城時的五敗和五全。

五敗,是壯寡弱眾,城大人少,糧少人多,畜積于外,豪強不用命。

再加外水高而城內低,土脈疏而池湟淺,守具不足,薪水不供,城墻再好也守不住。

五全,是城隍修,器械具,人少糧多,上下相親,刑嚴賞重。

加上位置在大山之下,長河之上,高不近旱而水用足,下不近水而溝防省,因天時,就地利,土堅水流,險阻可恃。

城隍修的意思不是城隍廟,城隍的本意是指護城河,就是修有護城河的意思。

沒護城河的城,那城墻有跟沒有差不多,很容易被穴地炸開。

即使攻城方沒火藥,也可以用土工在城下挖洞,一邊挖一邊用木柱支撐,挖完了放火把木柱燒毀,撐不住城墻也會垮掉。

無非是把木柴換成火藥,并不需要太高的技術。

穴地法不是需要發明的新手段,它既不是李自成發明的,也不是太平軍發明的,早在春秋時期就有了。

只是后來護城河的出現,河床下面打不了洞,使穴地攻城這法子行不通了。

所以后來才會在歷史中極少出現,人們更多的會選擇填護城河、挖墻腳。

一卷書都寫得很常規,但軍事,靠的就是常識。

「兵法所謂凡戰者,以正合,以奇勝。」

劉承宗再度抬手點了點桌上的書:「一切常規的、枯燥的、應該做好的,都是正,然后用更好的準備與應對來對付敵人。」

「你正兵無法在正面擊敗敵人,還糧草不濟,敵軍主力牽制你,偏師斷你糧道就是奇,你做不到正,人家做什么都是奇。」

劉獅子隨口說了一句,這才著重道:「第三,也是你到漢中最重要的事,潮濕的地方能生木耳和菌子,既不怕旱也不怕澇,你要鼓勵漢中商民土人,多開耳廠、菌廠和茶山,此事萬萬不可疏忽。」

「我的士兵需要吃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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