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穹之魚:、、、、、、、、、
在世隆、隆舜父子長達三十年的攻唐戰爭中,南詔成功吸引了大唐的注意。
懿宗雖然驕奢淫逸,但在其執政的前期,還是勵精圖治,積極向上的,面對南詔的襲擾,果斷出兵,以高駢為西川節度使,匯同曾元裕、宋威等猛將,調長安禁衛徐州精銳山南軍入蜀南,砍瓜切菜一般,南詔“屢覆眾,國耗虛”。
面對楊師厚的銀槍效節都,羊苴咩城試圖反抗,鄭昶留下的“太子”鄭仁旻組織城內老弱,散布唐軍將屠城的消息,倒也鼓起了一些斗志。
畢竟唐軍不多,才兩萬人,而羊苴咩城是座雄城。
楊師厚以協軍為先驅,聲言破城之后,除南詔宮室,任其搶掠一日。
羊苴咩城作為南詔王城,勉強比的上中土一個望州,城內民眾十萬,周邊田地一年三熟。
協軍在高原上窮得叮當響,在高原上喝慣了西北風,又不善農事,一聽此令,雙眼充血。
他們之所以順從,除了銀槍效節都的強大威懾力,還有跟著一起吃肉喝湯的心思。
銀槍效節都為督軍,在后壓陣。
被獸性激勵的協軍,帶給羊苴咩城巨大壓力,這些人披著皮甲,扛著木盾,數次攀上城墻。
鄭昶征伐蜀中,留下了兩千人羅苴子,成為鄭仁旻的救命稻草,哪里有危險,他們就出現在哪里,勉強抵擋住了協軍的攻城。
府兵制在大唐全面崩盤,南詔國土狹小,均田制、府兵制得以延續,男子平時耕作戰時為兵,精兵號稱羅苴子,以鐸鞘、郁刀、槍箭為武器,多淬有毒物,帶給協軍巨大傷亡。
第一天就在這么瘋狂的廝殺中渡過。
第二天還是協軍攻城。
但依舊攻不破城池,協軍傷亡漸多,蓋因中毒者三兩日便無救,全身青黑,口吐淤血,協軍漸生恐懼之意。
魏五郎、黃全素等驍將求戰,楊師厚不許。
令大軍暫緩攻城。
鄭仁旻令通唐言之人在城上辱罵,順帶連李唐宗室也問候了,什么天寶戰爭,殺得鮮于仲通、李宓二十萬大軍全軍覆沒,什么攻成都,割了蜀中百萬人的耳鼻。
大肆嘲諷唐人無能。
不止是軍中將領,連銀槍效節都士卒都憤怒起來。
羊苴咩城倒是眾志成城。
楊師厚在城外伏以精兵,鄭仁旻卻一心當起了縮頭烏龜。
戰爭一僵持下來,南詔諸部皆以為唐軍疲軟。
西面麗水節度、永昌節度,南面銀生節度,東面弄棟節度,北面的劍川節度,皆出兵來援,大者兵力萬人上下,小者兵力四五千,如嗅到血腥的狼群蜂擁而上。
大唐的節度制度可謂影響深遠,周邊各國無不在抄襲,吐蕃、南詔、契丹,而大唐的弊病他們也一同抄了過去。
各大節度保持一定的兵權,管理境內部族。
鄭昶篡國,屠殺前南詔王室,各節度敢怒不敢言,但也相當于獨立,現在唐軍入境,他們出兵名為勤王,實則撈取更大的政治利益,形如東漢末年,十八路諸侯討董。
政治和人性都是共通的,誰都想成為新的董卓。
協軍就是協軍,見到這么多南詔軍圍攏上來,頓時慌亂。
楊師厚以軍法震懾,以逃軍的人頭震懾,然后將協軍分成七隊,擄掠洱海周邊百姓,算是勉強維持了協軍的軍心。
與協軍相比,銀槍效節都戰意高昂,自攻破稻壩城之后,他們基本就沒有打過大仗,一路高歌猛進,高原上嗢人不堪一擊。
楊師厚一直有意積蓄銀槍效節都的斗志。
“萬里赴戎機,關山度若飛。朔氣傳金柝,寒光照鐵衣。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
宣教使就是士氣的保障,軍中流傳起北魏的樂府詩。
“女子尚且上陣殺敵,況諸位關中壯士乎?”
這八千銀槍效節都,都是楊師厚親自挑選,是蟲是虎,都逃不過楊師厚的利眼。
圍點打援之策,也是精心布局,破羊苴咩城不難,只不過要多犧牲一些將士。
但要徹底擊滅南詔,并不簡單,兩百年來,南詔國人已經形成自己的民族自信心和凝聚力,即便現在不計傷亡,攻破羊苴咩城,南詔分崩離析,這些節度紛紛割據自立,大唐要花多少年征討?
窮山惡水,關中子弟必傷亡慘重。
“南詔人自來送死,免了諸位跋涉深山惡林之苦!”楊師厚語氣輕松,視南詔諸軍如無物,“此戰當畢其功于一役!”
楊師厚早就是銀槍效節都的靈魂。
主帥的氣質,往往就是軍隊的氣質。
在兵力處于嚴重劣勢之下,楊師厚命協軍出戰,不利,向北桑川而退,造成要退回高原的假象。
南詔除了東北面的會川節度正在抵御東路唐軍,其他五鎮皆聚集在羊苴咩城下,四萬兵力。
鄭仁旻親領一千羅苴子匯合五節度追擊,唐軍背金沙江結陣。
協軍大恐,超過一半人渡金沙江逃竄。
楊師厚一概不理,以魏五郎三千騎兵軍方陣為前陣,人皆雙馬,自引五千步軍方陣為中陣,主動發起進攻。
當日狂風大作,江水怒吼。
這一天,注定成為南詔土地上不可磨滅的一日。
壓抑在銀槍效節都心中的怒火和戰意徹底釋放。
銀槍效節都編制上是步軍,但這幾年大唐戰馬充沛,關中尋常人家都會蓄養駑馬代步,軍中將士更不在話下。
就在五鎮節度與“太子”鄭仁旻勾心斗角商議誰為先鋒時,唐軍已如洪水洶涌而來。
鐵甲烈馬,銀槍強弩,狠狠撞入四萬南詔大營之中。
這些兵力是洱海地區最后的兵力。
五鎮節度是為了分配利益而來,而唐軍眾志成城,目標明確。
上下同欲者勝!
銀槍效節都的強悍遠遠超出了南詔人的預想。
從西北角而入,麗水節度五千蠻兵,一擊即破,南詔也有騎兵,不過都是矮小的南馬,低了河隴大馬一個馬頭不止,在銀槍與強弩之下,只能是待宰惡羔羊。
這種內部并不團結的聯軍,往往突破一路,全線崩潰。
魏五郎引精騎狂進,并不以殺傷為目的,只是擊潰南詔軍的反抗。
真正的屠殺由楊師厚的步軍大陣完成。
步軍的殺戮效率遠在騎兵之上。
遠者以弩箭,近者以銀槍,楊師厚兩年打造的強軍,戰力恐怖,士卒在此時化身成了殺神,中土的殘酷的內卷,讓他們如同野獸般強悍。
冷鍛甲的防護,讓他們不懼任何南詔人的弓箭與刀矛。
當然,這么散亂的刀矛在成建制的陣列前,也無法造成傷害,只有被踩碎的命運。
“一身轉戰三千里,一劍曾當百萬師。漢兵奮迅如霹靂,虜騎崩騰畏蒺藜!”
步軍大陣中,吼聲如雷,上自楊師厚,下至每一個士卒,都習慣性的吼了出來。
血腥的戰場,激昂的詩篇。
或許這一刻,是三百年大唐國魂的蘇醒,向宿敵咆哮。
當時代的命運加持到每一個士卒身上時,這支軍隊將戰無不勝。
唐軍早在一路行來的時候,宣教使秉承李曄的意志,向將士傳達為何要萬里南征。
大唐的如日中天將從南詔而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