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
“嗯?”
就在嬴政意識模糊之際,一道呼喚傳到了他耳中。
緊接著是開懷大笑的聲音。
“父皇,您在干嘛呢?快來陪我們玩呀!”
“父皇父皇,我要抱抱....”
“這是....”
嬴政艱難的睜開眼睛,入目所見,竟發現自己已經不在皇陵了,而是在咸陽皇宮。
而此時,一個小小稚童正跟他玩鬧。
抬頭瞧去,立刻就看到稚童騎在自己身上,抓著自己的胡須,大呼小叫。
在外面,他是不可一世的大秦皇帝,但在這里,卻沒有外面那種霸氣。
他對小孩的寵溺,即便是身后的宮裝美婦,都有些看不下去。
甘愿給孩子當馬騎的大秦皇帝,別說是夏、商、周諸王,就是六國的歷代國君,都沒做過這樣的事。
美婦很理解嬴政對這個孩子的寵愛。
除了這個孩子天資聰穎,活潑可愛,還因為他是自己的兒子。
畢竟嬴政從小失孤,鮮少體會親溫暖,以及被親人背叛,即使面對諸多孩子都很少能夠親近得起來。
但面對這個孩子,卻寵溺到了極致。
可嬴政越是寵愛這個孩子,美婦的心就越復雜。
倒不是說父親寵愛兒子不好,而是這兒子的身份,值不得父親這么寵愛。
若在平常人家,父親寵愛小兒子,還能被人接受。
但在宮中,皇帝寵愛小兒子,是非常危險的,畢竟長子英明果敢,被視作未來的儲君。
一旦朝臣們將注意力集中在深受皇帝寵愛的小兒子身上,那結果將會不堪設想。
美婦不愿自己兒子卷入權力的斗爭中,所以突然出手,將稚童從嬴政身上抱了下來,讓他站在地上。
因為嬴政的寵愛,美婦對兒子格外的嚴厲,甚至不像親生兒子。
所以看到母親,他下意識便抬頭挺胸的站在原地。
只是,面對冷若冰霜的母親,小小年紀的他,竟然忍不住小嘴一癟,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樣子。
看到這一幕,嬴政才恍然回過神來,自己回到了二十年前。
“阿黎....”
嬴政看到美婦,輕聲呼喚了一句。
那語氣中帶著懷念,帶著不舍,帶著無盡的思念。
然而,美婦卻以為他要為小趙昆說好話,沒有理他,只是沉沉的道:“陛下,昆兒年紀還小,您不能如此寵溺他,否則以后長大了,破壞法度,危害大秦安寧怎么辦?”
說完這話,又狠狠瞪了眼小趙昆:“不許哭!”
雖然嬴政從未說過立太子,但在黎姜心中,嬴政或許是想將自己兒子培養成未來的接班人,才會如此的寵愛他。
但越是這樣,她就越擔心。
所以小趙昆不足兩歲,黎姜就已經為他安排了很多老師,開始學習。
不僅僅在學識方面,在平時走臥坐性上,她都對趙昆非常嚴格。
作為始皇帝的兒子,趙昆的一言一行,注定為天下表率。
因此,即使他現在只是一個小孩子,黎姜都要求他言行得體,尤其不能哭哭啼啼。
從皇子的角度來看,這樣要求并沒什么問題。
從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來看,一點毛病都沒有。
可嬴政這個大秦皇帝,卻有些不太理解自己愛妃的教育方式。
在嬴政眼中,一個站起來還沒有自己膝蓋高的小孩子,要求那么嚴格干嘛?還禮儀,屁大點孩子懂什么禮儀!
自從小趙昆出生,嬴政就比平時多了不少笑容。
對于這個最小的小兒子,嬴政可謂是疼愛到了骨子里。
錯過了扶蘇童年的時光,更不愿意錯過趙昆的童年。
因此,雖然嬴政的兒子不止這一個,但只有趙昆,才會享受到嬴政如此寵溺的愛。
至于胡亥.....
那都是以后的事了。
現在的胡亥,還因為母妃是胡人,被冷落在宮中的犄角旮旯里,沒入嬴政的眼呢。
不過,現在的嬴政,也不是以前的嬴政,當他看到黎姜和小趙昆的時候,表情是極為復雜的。
他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能回到以前,再次感受當初的溫暖時光。
看著黎姜教訓小趙昆,再想起以后趙昆跟自己反秦的事,不知道怎么的,明明感覺現在那么的不真實,他都好想開懷大笑。
若時光真的可以倒流......
他絕不會放棄小趙昆,去寵愛那個什么胡亥!
或許還會對扶蘇更好一點,也說不定。
但是。
時光真的倒流了嗎?
自己真的回到了過去嗎?
就在嬴政思緒萬千的時候,一道哇哇的哭聲,打破了現在的寧靜。卻見黎姜不知從哪找來一根柳條,對著小趙昆的小手就是啪啪幾下。
打得他眼淚汪汪,哇哇大哭。
這時,嬴政終于忍不住了,連忙護住小趙昆;“好了愛妃,別打了,消消氣。”
“他還小,才一兩歲,能表率誰?”
“陛下您....”
被嬴政阻止了‘施暴’,黎姜露出一抹苦笑,嘆息道:“陛下如此寵溺昆兒,臣妾怕長此以往....”
“愛妃....”
聽到黎姜的話,嬴政一把將她抱在懷中,不管現在經歷的一切是否為真,他都想再體驗一遍這個他深愛的女人的溫暖。
“陛下,您怎么了?”
似乎感受到嬴政情緒的變化,黎姜下意識扔掉手中的柳條,依偎在嬴政懷里,任由他緊緊抱著自己。
這些年,嬴政對她的寵愛,她都看在眼里,記在心里,無論后宮有多少流言蜚語,她都全然不在意。
或許,她們都是在意嬴政的權勢,但她都不在乎。
她只在乎嬴政這個人。
在她眼里,嬴政跟當年在趙國一樣,根本不是世人所謂的暴君,他偏執,卻不任性,他表面霸道卻內心溫柔。
只有自己才知道,她根本像外人說的那樣。
“陛下還在為國事煩憂嗎?臣妾聽說百越的戰事不太順利....”
“百越?”
對啊!
朕怎么忘了,現在正是征伐百越的那段時間。
只是,怎么會這么巧?
偏偏回到了這個時間段?
難道與那件事有關?
嬴政心中暗忖,一時竟忽略了黎姜的問話,使得黎姜不由眉頭微蹙,嗔怒道:“陛下,您到底怎么了?臣妾跟您說話呢!”
“啊?哦!”
嬴政反應了一下,有些尷尬的道:“沒....沒什么....朕就是想你了.....很想....”
“嗯?”
黎姜聽到嬴政的話,微微一愣,旋即噗嗤一笑,道;“陛下這是說的哪里話,最近這些時日,陛下總來找臣妾,宮里都有些怨言了....”
“朕管不了那么多,朕就是想你....”
說著,便伸手抬起黎姜的下巴,深情的望著她,并仔細打量她的臉。
一樣的美麗,一樣的那么令人思念。
而且,自己還能感受到她口鼻呼出的溫度與香氣。
這是真實的!
這絕對是真實的回到過去!
朕回來了!
朕真的回來了!?
嬴政心中震驚的同時,竟忍不住想要親吻黎姜的紅唇。
忽然,眼角余光看到了原本哭哭啼啼的小趙昆,正歪著小腦袋,笑嘻嘻的盯著自己。
這家伙.....
該不會.....
不對!
似乎想到了什么,嬴政猛地清新過來,然后一把推開黎姜。
黎姜被推開的剎那,滿臉愕然,在倒飛的過程中,眼神既疑惑,又憤怒....
就在這時,畫面陡然一轉,嬴政的眼前已不再是剛才的場景,而是原來的皇陵宮殿。
此刻,宮殿已經破敗不堪,到處都是碎石瓦礫,以及倒塌的柱子....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嬴政眉頭大皺,呢喃出聲。
突然,兩道嘲諷的笑聲在殿內響起。
“哈哈哈,嬴政啊嬴政,想不到你還有這樣的一面....”
“嘖嘖嘖嘖,鐵血柔情,你儂我儂,實在令人作嘔!”
聽到這兩道聲音,嬴政的臉色頓時一沉,抬頭望去,卻見坍塌的宮殿內,一具人形青銅巨人正放射出刺眼的紅光,照耀在自己身上。
而鬼谷子和東皇太一,正笑盈盈地看著自己。
在他們身邊,還有一名身穿白衣的年輕女子。
若他猜的不錯,應該是之前出去收集血月能量的王雪。
怎么回事?她怎么回來了?
還有,那個人形青銅巨人,又是什么?
難道他們復活了‘神’?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沒有自己的幫助,他們根本無法復活神!
等等!
猛然之間,嬴政注意到自己身上的紅光,頓時怒不可遏,喝道:“你們對朕做了什么?!”
“哈哈哈,嬴政,你現在才發現嗎?看來主人的時光回溯,讓你很留戀往返啊!別急,等主人復活歸來,我們會送你回到過去,再體驗一下生離死別的感覺!”東皇太一戲謔的笑道。
“什么意思?!”
嬴政眼睛微微瞇起,直勾勾的盯著東皇太一。
卻聽東皇太一又笑道:“嬴政,你以為你現在經歷的一切,是真實的嗎?其實你早就死了!”
“你說什么?你說朕死了?”
嬴政瞪大眼睛,滿臉的不可置信。
“還不明白嗎?這一切不過是浮華若夢,是主人為你編織的夢啊!我們偉大的始皇帝陛下!”
“你到底在說什么?!朕怎么聽不明白!”
“聽不明白,那我就.....”
正當東皇太一準備說出實情的時候,鬼谷子突然朝她擺手道;”好了,別跟他廢話了,將他放進棺槨里,打開傳送陣,迎接神的降臨!“
”等等,把話跟朕說清楚!”
嬴政憤怒的吶喊。
聲音傳遍整片空間。
但鬼谷子與東皇太一,包括王雪在內,都充耳不聞。
只見東皇太一對著人形青銅巨人,念叨了幾句不知名的‘話語’。
那人形青銅巨人立刻就操縱紅光,將嬴政的身體包裹著,從地上緩緩抬起,然后移出殿外,來到漂浮在水銀上方的棺槨中。
“是不是只要將他放進去就可以了?”
王雪見嬴政緩緩落入棺槨,不由有些好奇的詢問道。
東皇太一看了她一眼,冷冷道:“要是你晚來一步,我們的計劃就功虧一簣了!”
“那也不能怪我,誰知道趙昆那小子如此奸詐....”王雪嘟囔著道。
“趙昆那小子來了?”鬼谷子皺眉道。
“嗯,來了。”
王雪點頭道:“他跟姜氏族人和黃石公一起來的....”
“還有....”說著,特意看向東皇太一,又接著道:“還有陰陽宮的少宮主,夜月白!”
“嗯?”
東皇太一聽到夜月白的名字,不由眉頭一皺:“你說月白也來皇陵了?”
“不僅來了,而且還跟趙昆關系密切,恐怕.....”
“恐怕什么?!”
東皇太一語氣陡然轉冷,喝聲問道。
王雪看了眼自己老爹,壯了壯膽氣,冷笑道:“恐怕跟趙昆早就舉案齊眉了!”
“放肆!”
東皇太一頓時大怒,就要對王雪出手。
一旁的鬼谷子抬手一揮,立刻將二人分開道;“都什么時候了,還在內訌?”
“若完不成儀式,我們都得死!”
東皇太一;“.......”
王雪:“......”
兩人互相對視一眼,旋即冷哼著將頭撇了過去。
與此同時,落入棺槨中的嬴政,極力想要掙扎著出去。
他到現在都沒明白,剛才東皇太一說的那些話,是什么意思。
什么再體驗一次生離死別?
什么自己早就已經死了?
難道現在跟從前是一樣的.....自己已經死過一次了?
不可能吧!
這怎么可能?為什么自己一點印象都沒有?
還有之前回到過去的經歷,明明是那么的真實......
細思極恐,嬴政用力的甩了甩頭,打量棺槨四周。
只見棺槨內部十分華麗,浮云雕刻,壁畫圖騰,惟妙惟肖,就好像一副真實存在的景象一般。
“等等,這場景怎么如此熟悉?”
嬴政看到棺槨內部的一副畫像,不由瞳孔一縮。
只見那畫像是一架九匹駿馬拉扯的馬車,馬車身后一排排大軍,還有佝僂著身體對馬車行禮的文武官員。
“這不是朕東巡的場景嗎?怎么會被刻在棺槨里,自己怎么不知道?莫非是李斯做的?”
嬴政眉頭緊皺,開始仔細打量棺槨內部的畫像。
盡管身體動不了,當眼珠子還可以轉動。
只見他從左看到右,從頭看到腳,不知看了多久,才大概看完棺槨內的所有畫像。
“原來,真是朕第二次東巡的事情.....”
嬴政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眼神逐漸變得迷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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